國手級醫女 第90節
夜路顛簸,騾車每一下震顫,都會讓周梓安悶哼一聲。 周梓安一面心急如焚,一面擔心手臂受到二次傷害,不得不讓車夫適當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一路緊趕慢趕,總算在二更之前趕到了枯榮堂。 周二跳下車,對著枯榮堂的大門就是幾下猛踹,“救命啊,快開門!云大夫,快開門!” “汪汪汪……”這附近的狗也被他驚醒了。 “叫什么叫,都什么時候了?死在家里不好嗎,非得往外抬!”街對面的住家傳來了咒罵聲。 周梓安五十多歲了,聞言氣得胡子直顫。 周二罵道:“你他娘胡吣什么,說出我家老爺的名諱嚇不死你,狗東西?!?/br> 那人又罵:“還來勁了,說說吧,你家老爺是哪位,正好讓我老爹參他一本?!?/br> 周梓安哆嗦一下,“不可無禮,叫門就好?!?/br> 周二不敢再叫囂,乖乖敲門。 “誰??!”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自門后響了起來,枯榮堂里的燈也亮了。 周二道:“云大夫在嗎?我們是求醫的,救命啊?!?/br> 那年輕男子問道:“娘,云大夫是不是睡下了?” 中年女子說道:“開吧,云大夫睡得晚,可能馬上就出來了?!?/br> 兩句話的功夫,大門開了,一個少年擎著燭臺站在門口,“哪個求醫,進來吧?!?/br> 周二把臉色慘白的周院使扶了進去。 “周院使!什么風把您吹來了?”云禧出現內門口,身上披著一件粗布褂子,褂子下面露出兩條極肥的醬紅色府綢褲腿,下面趿拉著一雙藏藍色布鞋。 極家常的打扮,額頭無汗,發間無土,不見任何外出的跡象。 周梓安的心臟突突跳了兩下,“老夫在路上遇襲,被人打斷了胳膊,還請云大夫上上手?!?/br> “我……民女給您老接骨?”云禧驚訝極了,一雙笑眼瞪得老大,“您不去找楚御醫,怎么找到民女這里來了?” 周梓安道:“云大夫接好了婉儀公主的胯骨,接個手臂想必也能手到擒來。再說了,老夫受傷的地點離這里很近,順便就過來了?!?/br> 云禧請他在問診的椅子上坐下,“打斷了胳膊,太兇殘了,是仇家還是搶劫啊。您這個年紀大多骨質疏松,務必小心啊?!?/br> 周梓安盯著云禧的臉,試圖看出些許異樣來,“老夫沒有仇家,已經報官了?!彼橐谎劬o閉的內門,“季大人不在家嗎?” “沒有仇家,那就是搶劫了吧,您老這么大年紀,人家要什么就給什么吧,破財免災啊?!痹旗麆窳艘痪?,又道,“他在家,正沐浴呢。王mama已經去稟報了,一會兒就能過來了?!?/br> 周梓安給周二使了個眼色。 周二便道:“云大夫,小人內急,家里有茅廁嗎?” “這……”云禧有些為難,城里都用馬桶,方便傾倒,一般不愿意借給外人。 周梓安道:“怎么,云大夫家里沒有馬桶?” 第83章 僥幸 云禧道:“周院使, 您是老大夫,經驗豐富,應該清楚的呀。馬桶這東西不比茅廁, 是挨著皮膚的, 像某些皮膚病、梅毒等等, 都有極強的傳染性, 我要是借了, 就必須消毒。到時又要開水燙,又要石灰燒的,著實麻煩得緊呢?!?/br> 這是什么屁話? 你才有皮膚病, 你才有梅毒呢! 周二氣得白眼直翻,但又發作不得, 忍著氣道:“小人沒病,不過尿個尿而已,不挨你家馬桶?!?/br> “哦,那就沒事了?!痹旗c點頭,對王鐵柱說道,“你帶這位去吧?!?/br> “是?!蓖蹊F柱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邊請?!?/br> 周二跟著王鐵柱從后門出去,進了外院。 王鐵柱道:“馬桶在牲口棚里, 臭了些, 大哥多多擔待?!?/br> “喲, 要上茅房啊?!毙」恿嘀恢荒就皬纳谂锢镢@了出來。 他似乎是來倒水的。 周二借著月色細細打量他的臉--臉頰泛紅, 額頭上有汗水, 喘氣聲較粗重。 很像剛跑回來的樣子, 但聽聲音不像用匕首頂住他的人--那個人的聲音到底什么樣子來的, 他好像已經忘記了。 “怎么回事?”季昀松從垂花門出來, 濕發用一支長簪綰起一個緊致的發髻,身上穿著藏藍色寬大道袍,頗有些仙風道骨的神韻。 王鐵柱道:“松爺,醫館里來了位周院使,說是胳膊折了,這位是周院使的手下,說是要上茅房?!?/br> “周院使?”季昀松蹙起眉頭,“他胳膊折了?為什么不找御醫?!?/br> 周二上前長揖一禮,“小人見過季大人,我家大人在此附近遇襲,已經報官了?!?/br> “京都之地,天子腳下,居然會有這種事!”季昀松一甩袖子,往醫館去了。 周二也不上廁所了,徑直跟了過去。 王鐵柱和小果子對視一眼,由王鐵柱跟著回去了。 季昀松推開后門,拱手道:“周院使受驚了?!?/br> “不單受驚,傷勢也不輕呢!”云禧蹙著眉頭把手從周院使的手臂上拿了下來,“粉碎性骨折,只怕傷到了筋脈啊,接骨有些難度,周院使,您確定讓我接嗎?” 其實不是傷到筋脈,而是傷到神經,但這個時代沒有這個提法。 周院使黑著臉。他想起了孟子義,一旦手臂不能恢復,他的仕途就到此為止了。 他年紀雖大,身體還很健康,不能冒這個險。 他用袖子擦了一把疼出來的汗,“不必了,我派人去請楚大夫?!?/br> 云禧看向季昀松。 季昀松道:“你治不好嗎?” 云禧想了想,不確定地說道:“還是有七八成把握的……吧?” 周梓安起了身,“不必,打擾了,告辭?!彼T口走了兩步,又忽然停了下來,轉身道,“我家下人說,在鳴溪街見過你家小果子,季大人可否知情???” 季昀松一怔,“什么時候的事,我沒讓他去過那里呀?!边^了兩息,“周院使懷疑小果子傷了你?為什么!”他看起來驚訝極了,“你們有仇?” 周梓安:“……”表面上確實沒仇,而且,還是他先算計枯榮堂。 他驚疑不定地看著面色沉靜的夫婦二人,大概明白了一點,即便他的胳膊就是被他們打折的,他也無法對官府言明自己對他們的懷疑。 只要官府找不到證據,他就只能看著這對夫婦逍遙法外。 大夫最重醫德,太醫院院使尤其如此,否則,一旦被皇上知道他無端針對云禧,這個位置就可能保不住了。 “沒仇,老夫只是順嘴一說?!敝荑靼厕D身繼續往外走。 云禧和季昀松一起送他出門。 云禧道:“周大人,如果真有懷疑,可一定說出來啊,不然家里豈不是養了個禍患?!?/br> 三個人先后下了臺階。 季昀松問道:“周院使的車呢?要不要下官親自送一趟?” 周梓安心火旺盛,一句敷衍的話都不想說,對周二說道:“回家?!?/br> …… 平板馬車走遠了。 云禧輕輕舒了口氣,小聲道:“還真是僥幸?!?/br> 季昀松四下看看,“回去再說?!?/br> 關好醫館的門。 季昀松對有些惶恐的王家父子說道:“放心,他受傷跟我們沒什么關系?!?/br> 王鐵柱道:“他認出了小果子?!?/br> 季昀松道:“他為什么認出了小果子?小果子為什么不能出現在鳴溪街?!?/br> “也是?!蓖蹊F柱若有所思,“那他會不會認出我?” 季昀松微微一笑,“如果他認出了小果子,就必定也會認出你,但這些又有什么關系呢?你們又沒有出現在被劫現場?!?/br> 云禧補充道:“放心,我們與周院使無冤無仇,他不會懷疑我們的,如果有人問,你們如實說就是?!?/br> 王有全道:“你們帶小果子出去了也可以說?” 季昀松負著手,“當然,我們沒偷沒搶,要去給病人復診,出了意外才不得不回來的?!?/br> “哦……”王有全松了口氣,“小人明白了?!?/br> 季昀松點點頭,“明白就好,都早點休息吧?!?/br> 一干人離開醫館,各自回房。 王有全父子回到房間,王mama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弄清楚了嗎?” 王有全道:“不清楚,但松爺說跟他們沒關系,讓咱們不必擔心?!?/br> 王老頭放下正在打磨的小車輪,“不管有沒有關系,都得沒關系。這件事不要跟丁嬸子說,什么時候官府上門了,什么時候按照松爺說的說,別的咱不用管,反正咱也不知道?!?/br> 王有全點點頭,“是這個理兒,總比知道后擔驚受怕的好?!彼呐淖约覂鹤?,“你就一問三不知就行了?!?/br> 王鐵柱道:“放心吧,爹?!?/br> …… 云禧三人進二進時,丁嬸子從上房出來了,“云大夫,什么病啊,要緊嗎?” 云禧就把剛剛的事講了講。 丁嬸子點點頭,“我說呢,連松爺都出去了,原來還是個當官的?!彼€不知道云禧出去了,只當她在醫館里整理藥材。 云禧道:“嬸子累一整天了,早點睡吧?!?/br> 丁嬸子扭了扭腰,笑道:“有王mama幫襯著,一點兒不累,就是腰有點乏,云大夫的膏藥正好能用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