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
同樣有點生氣,他移開視線,目光無意落到門外,徹底愣住。 門外的大街上,高高在上的男人正俯身給面前的青年系皮鞋鞋帶。 他系鞋帶的動作很熟練,似乎并不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什么奇怪,也不覺得自己的身份做這種事有多么違和。 此刻的他就像一個再正常不過的長輩,過分疼愛著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小侄子。 震驚的片刻,他們便坐上車一同走了。 女同事睨了眼他的表情,哼道:老板可疼他小侄子了,你以后長點心吧。 坐上車去飯館吃飯。 街上開了不少飯館,各地菜品都有,時玉嘴饞,陸逞沒事就會帶他出來解饞。 路上司機在開車,一沒注意后座上的兩人又挨到一處了。 時玉靠在陸逞肩上,手指被男人漫不經心的握在手里,捏著指尖不輕不重的玩著。 指甲有點長了。 ???他低頭,看了兩眼,發現確實有點長:那我回去剪。 我給你剪,松松握著他的手,陸逞又好似不經意的道:下個月你繼母生日。 掌心的手指一蜷,身邊的人頓時就像警覺的貓一樣弓起肩:你跟我說這個干嘛? 安撫性的把人半抱進懷里,陸逞笑著哄他:那邊問你要不要回老宅。 我才不要。 這幾年陸家的境遇每況愈下,時代浪潮中跟不上速度的就要被淘汰,顯然陸家就是注定要被淘汰的一批。 本家這幾年也有點慌了,先前還很不待見陸逞,如今發現陸逞居然小有成就后悔不當初,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跟在陸逞身邊這么久。 陸逞真正發火的次數只有一次。 就是去年除夕夜本家趁他不在把時玉擄回老宅那次了。 時玉這輩子沒這么大起大浮過,剛到本家還沒坐半個小時,聽他們把那些軟硬皆施的話說完,那頭陸逞直接踹門而入,帶著手下直接在除夕這一天把人家家給砸了。 砸了還不解氣,抱著時玉檢查了一圈,冷笑漣漣的又捅了老爺子一刀,說他這么大年紀了,一個有出息的都沒養出來。 唯一一個有出息的還和他半點關系都沒。 現在居然還干的出來這種下三濫的事,也不怕晚節不保。 老爺子當晚氣吐血,直接進了醫院。 陸逞反倒冷靜下來,帶著時玉回河北,安安穩穩的過了個年。 只是自那以后時玉的行蹤就被管的很嚴,別說去云南了,出門都是個問題。 畢竟是名義上的mama,陸逞還是問了他一遍。 時玉堅決反對,最后煩的不行了跟他發火:你要嫌我煩了就直說,別在這拐彎抹角。 他脾氣發的突然,駕駛座上的司機心驚膽戰的,生怕后面兩個人打起來,沒曾想卻聽到了一聲笑,接著便是他們先生低聲哄人的聲音,俯著身,彎腰湊到人面前,姿態放得很低很足。 沒嫌棄你,胡說什么呢。 那你非讓我回去! 沒讓你回去,不過你繼母懷孕了。 ???時玉驚了:懷、懷孕了? 嗯,陸逞平淡道:我們備點禮送過去,也算全了禮數。 你除夕夜把人家家砸了的時候怎么沒想過禮數呢? 時玉盯著他看了兩眼,不想管了:隨便你。 不過他爹倒是個人物,這么大年紀了還龍精虎猛的,加上繼母肚子里的這一個,他已經有四個兒子了。 這么在一算,陸逞也三十多歲的人了,怎么一點動靜也沒有。 時玉猶豫一瞬,悄悄挨近了他。 陸逞垂眸看他,眼神了然:想說什么? 是這樣的,時玉組織著語言:小叔,你就不向往家庭的溫暖嗎? 話一出口,時玉便發現陸逞收回了視線,沒再看他。 男人單手摟著他的腰,另一只手漫不經心的捏著他的指尖,平靜道:嫌我煩了? 時玉:你說什么呢! 陸逞淡道:不用拐彎抹角。 時玉真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他氣的蹙眉,重重的掐著他的手掌,男人寬大的掌心一翻,便將他的手握在手里,語氣含了些笑,無奈的哄他:行了,坐好了,飯店要到了。 是你坐好好嗎,坐在他懷里的青年理直氣壯道:我要是磕著碰著的花的不還是你的錢! 陸逞笑出了聲,輕撫他的后腰:是啊,小少爺,你可是個金疙瘩。 車速慢了下來,馬上就要到飯店了。 時玉饒有興趣的朝外看。 身后,單手抱著他的男人收回視線,眼里笑意淡淡散去。 車子停下,他低頭,不經意的吻了下懷中人柔軟的發頂,垂下的鳳眸中一片黑沉,寂靜幽邃,一眼望不見底。 這頓飯吃的悠閑。 吃完飯后時玉怎么也不愿意跟他去公司了,陸逞倒是好說話,讓司機先送自己再送他。 結果一到公司汽車就沒油了。 這么明顯的套路時玉能看不出來,陸逞好整以暇的站在門口看他,耐心又溫和:自己走還是我抱? 時玉:你一點都不真誠。 陸逞牽著他的手,平靜的嗯了一聲。 時玉委屈控訴:我只想回去睡個午覺。 陸逞似乎覺得有趣,扯唇笑了下:然后下午和徐二他們去迪廳? 時玉人都傻了,氣道:你怎么知道,你派人盯著我?! 辦公室近在眼前,陸逞推開門,讓他先進:下次計劃這些的時候,別在家里客廳。 他盯著時玉,意味深長的說:那里都是我的眼線。 時玉: 可惡的大聲密謀! 自知理虧,時玉這一下午都很聽話,老老實實被陸逞抱著,清醒點了就去拿武俠小說看,趴在沙發上翹著腳,不時發出一兩聲笑。 陸逞今天下班早。 結束后就帶時玉離開公司。 天已經黑了。 路上司機車開的又慢又穩。 他沒注意看路,再抬頭時發現他們居然沒有回家,而是來到了一處掛著熒光牌匾、格外熱鬧的地方。 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很多,每個都穿著時尚。 女士燙著波浪,男人抹著發膠,舞曲順著木門傳出,飄渺悠揚。 他仔細看著那個閃著熒光的牌匾黃金時代歌舞廳。 時玉: 他扭頭,看著一邊安靜坐著的陸逞:小叔? 他一臉茫然,閉目養神了一路的男人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嗓音微啞,有些散漫不經的慵懶和笑意:不是想來玩? 你讓我進?時玉眼睛一亮。 嗯,陸逞道:我帶你進。 也差不離。 時玉緊張地整理整理衣服,看著自己這一身為了進迪廳特地找出來穿的衣服。 陸逞不論做什么都自帶鮮明的個人風格。 不疾不徐、穩重周到。 時玉牽著他的手,跟在他身后走進了八十年代的迪廳。 和后世的夜店場所差不離,格外熱鬧,還沒進去就能聽見一陣又一陣喊聲和音樂聲。 場地格外的大,木質地板仿佛涂了層蠟,正中央的一對男□□雅地旋轉舞動,燈光是閃爍的紅調,亮度調的很暗,樂曲如絲綢般輕輕撩撥著人的耳膜,漂浮在空氣中,營造著曖/昧又神秘的氛圍。 這個年代的迪廳也叫舞廳。 顧名思義就是跳舞的地方。 男士可以在這里邀請心儀的女士跳舞,女士也可以展現自己柔美的身段和舞姿,順理成章的,大家可以在這里談天說地、交朋友談對象。 時代在變化,現在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保守。 舞廳很大,無數隊男女再偌大的舞池中翩翩起舞,留聲機和舞臺中心的樂隊一同伴奏,聲音格外吵鬧,但又烘出了熱鬧的氛圍。 想跳的在舞池上跳,不想跳的、跳累了的就在臺下找個位置坐。 陸逞徑直帶時玉坐到了角落的椅子上,忙了一天他到底還是有些累,隨意地抬手松開領口,修長利落的脖頸上喉結微微滾動,動作不經意間便露出些性/感和禁欲般的克制。 身上還自帶一股成年男性才有的沉穩風范,一進場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幾個還在張望的男士眼神一變,緩緩看向了他。 那是看到強有力的競爭者后的警惕。 好似全無所覺,他平淡垂眸,胳膊撐在時玉身后的椅子上,將人半攬在懷里,在鼓噪的樂曲中稍稍抬高了些聲音,問他:感覺怎么樣? 時玉眼睛亮亮的,抓著他的衣角蠢蠢欲動:小叔,我也想玩。 舞場的燈光黯淡閃爍,一片光影掠過他抬著的小臉。 膚rou雪白,眉眼細長妖冶,烏黑的發嫣紅的唇,光線的映襯下漂亮的幾乎可以模糊性別,沉沉密密的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鴉羽般的陰影。 專注地看著他時,清透的鳳眸里印出了他的臉。 在他眼里,陸逞看到了自己。 他看見自己露出了一個微妙的表情。 眉梢沉斂,笑意微緩。 模樣看不出疏漏。 但很明顯, 他在煩躁。 作者有話要說: 直男的小把戲罷了orz 陸逞正處于隱隱開竅又沒開那么徹底,全憑直覺圈地盤的時段 下章黑狗就來了,溫馨日常就寫到這了 日萬了日萬了,喝酒誤事(可惡.jpg 第56章 年代文里的老實人(17) 最后還是沒玩成。 陸逞神情莫名有些疲憊,攬著他離開了歌舞廳。 車上,時玉擔心的看著他的臉色:小叔,你怎么了? 車廂內光線昏暗,男人半闔著眼,細碎的光亮劃過他的下頜,他聲音平靜低緩:沒事,有點累。 陸逞居然也會承認自己累。 來河北這兩年,男人不論做什么都是一副氣定神閑、盡在掌握的從容,給他提供最好的衣食住行,為他天南地北的搜羅精致的玉雕物件,他一身病骨,氣血不足,他就給他專門找中醫調養,養了兩年,時玉明顯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在漸漸轉好。 不知不覺蹙起眉,他有些心疼的趴到陸逞懷里,捧著他的臉上下看了看。 小叔,要不明天請假休息一天? 男人撩起眼皮,眸光淡淡,狹長漆黑的鳳眸看不出什么情緒,大掌落在他腰上,似乎笑了下,聲音有些沉,胸膛隨之輕顫。 休息一天拿什么養你這個金疙瘩? 這種時候了還在開玩笑。 時玉瞪他:我說真的。 他伸手點了點陸逞眼下的青黑,你看你的黑眼圈,你年紀又不小了,怎么一點也不知道照顧自己。 細白冰涼的指尖點在眼下,陸逞眼睫倏地一垂,眸色在青年看不見的地方沉了沉,他喉結滾動一瞬,再抬頭時已經恢復自然,握著時玉的手道:我多大年紀了? 時玉眨眨眼:正值男人最美好的年紀。 陸逞似笑非笑的睨他,手掌不輕不重的拍了下他的后腰,帶著些不加掩飾的無奈與縱容:剛剛不是還在嫌我老。 我可沒有,時玉忍不住也笑了,挨著他親近道:沒事,小叔,你要是老了那我給你養老。 陸逞好像來了興趣,問他:你怎么給我養? 我先給你找七八個年老貌美的老太太。 陸逞眼里含著笑意:就這么給我養? 再給你找七八個干兒子干閨女。 嗯? 讓你也享受享受家庭的溫暖。 脖頸被溫熱的大手捏了捏,陸逞抱著他,無奈的撩著他的發尾:你啊,這么cao心我的人生大事? 當然了,時玉歪頭盯著他的下巴看,云淡風輕的說:我這個身子骨還不一定陪你到什么時候呢,小叔,你不能總是一個人。 車廂驀地陷入寂靜。 駕駛座上面上本來還掛著輕松笑意的司機一愣,眼皮一顫,頭也不敢回。 半晌,他才聽到后座上一道滿含警告的聲音,有些倦意和低?。汉f八道。 年輕的小侄子趴在懷里,輕的好像一只手就能提起來,陸逞眸色沉沉,下頜抵著他柔軟的發頂,一字一頓說的平淡:下次再讓我聽見這種話,斷你半年零花錢。 懷里人沉默了,能屈能伸:好的,小叔。 氣氛很快恢復如常。 兩年的相依為命,他們對彼此都有很深的了解。 話題輕飄飄揭過,就著最近城里發生的八卦消息,兩人又隨口聊了兩句,十幾分鐘后車子便到了家。 管家侯在門外。 時玉跟著陸逞進了屋,剛一進去就看見了兩個大紙箱。 大紙箱端端正正的放在客廳里,鼓鼓囊囊的,看著就不輕。 小叔,你買的東西? 陸逞還沒說話,那頭匆匆進來的管家就連忙解釋:小先生,這些是徐二公子送來的。 徐二? 城里有幾個家族關系親近,其中就有徐陸兩家。 陸逞離開陸家后獨自創業,靠著以前在軍中實打實結交的人脈,很快便成了這城里的新貴,這些年伴隨著他事業越做越大,地位越來越高,不少家族的小輩都上趕著來結交時玉。 畢竟人人都知道,陸逞這位大老板,一不愛錢二不愛權,唯一的軟肋就是自己病怏怏的小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