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時玉付了錢,知道了,謝謝您。 冰淇淋車停在商場最外圍的房檐邊,時玉拿好冰淇淋,一刻也不敢耽誤的準備跑回商場。 漫天冰冷密集的雨滴中,他轉身,扯了扯衛衣連帽,漫不經心的撩起眼皮,狹長昳麗的眼尾淺淺上挑,猝不及防間對上了一雙熟悉至極的黑眸。 冷風夾雜著細雨,昏黃的云層遮住了一切光亮。 天地變得暗沉,一切都籠罩在一層說不出的黯淡色調下。 遠處商場外的公交車站臺上,一身簡便常服的男生臉色蒼白,面無表情。 站牌打下的大片陰影中,他的身形瘦削挺拔,似乎隨時都會融入這片黑暗,成為一個一晃而過的幻影。 時玉仍沒回過神。 他呆呆的抱著懷里的冰淇淋桶,看著男生靜了許久,才一步一步走出黑暗,頂著斜風大雨來到他身前。 冰冷的雨滴順著額前的黑發滑下臉頰,滴在身上。 沈拓渾身濕的徹底,狼狽卻又站的筆直,蒼瘦的身體如一柄利劍,要刺破隔絕兩人的雨幕。 主人,他低垂著眼,聲音里含著淡笑,伸手溫柔的觸了觸時玉顫抖的眼睫,呼出的氣息冰冷勻長,如被拋棄的小獸般,眼眸深處卻劃過了一絲掩飾極好的陰鷙與薄戾:你怎么能丟掉小狗呢? 轟! 天邊猛地炸起驚雷,一道閃電刺眼的劃破云層。 時玉驀地回過神,剎那間白了臉,氣息不穩道:沈、沈拓?你怎么會在這?! 他大腦一片空白,慌得手足無措,抱著冰淇淋桶胡亂道:不行,你不能在這!你快走你不是出國了嗎?你要走,你趕快走! 距離他離開盛宅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盛懸找到他只是時間問題。 萬一被盛懸看到本該在國外卻莫名出現在他身邊沈拓 不行啊,主角死了這世界不就廢了嗎! 頭皮陡然一麻,時玉甩掉心底竄上的寒意,飛快地推著面前不動如山的少年:你快走!別在這!快走??! 低頭看著身前臉色蒼白的時玉,黑發男生仿若無聞,自然伸手握住時玉推在自己胸口的手掌,掌心的小手柔軟溫熱,散發著時玉身上獨有的甜膩花香。 他饜足的瞇了瞇眼,眼中閃過一絲病態的渴望。 下一刻,耳朵倏地一動。 他不緊不慢的撩起眼皮,瞥了眼漆黑昏暗的道路盡頭。 耳邊是少年不安慌亂的催促,身前是隔絕一切的雨幕。 沈拓靜了片刻,忽然笑了下。 接著俯身,在少年嫣紅飽滿的唇瓣上落下一個輕柔寵愛的吻。 這個吻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 只有闊別已久的想念與溫情。 我其實很不甘心,親吻的間隙,男生平淡的聲音緩緩響起,語調卻又壓抑至極,帶著自嘲般的諷意:盛懸說得對,我什么都沒辦法給你,我的喜歡太廉價了。 平白臟了你的耳朵。 主人,我現在什么都沒有,風雨欲來的死寂中,他抬起了頭,幽暗深邃的黑眸眨也不眨的盯著眼前呆住的少年。 似乎覺得他這副模樣很可愛,他又笑了下,總是蒼白冷漠的臉上直到這一刻,才露出了些少年意氣,那是看見喜歡的人后的專注與迷戀,姿態卑微的、祈求般的哄著他年少的愛人,低低的說:你給小狗兩年好不好? 兩年就好,我會回來找你。 盛懸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 下頜被極度溫柔的抬起,風雨席卷中,時玉被壓在墻壁上,深深的、重重的吻住。 似乎想借這個吻宣示主權和占有欲,沈拓的吻是和聲音截然不同的粗暴兇狠,最后的最后,時玉嘗到了一股腥甜,他柔嫩的舌尖被吸破了。 血滲了出來。 親吻在某一時刻戛然而止。 沈拓緩慢地撐起身,撩起眼皮,嗓音沙啞而平靜,像早有預料。 他來了。 時玉怔怔的,霍然感受到雨幕中一道直直刺來的明亮白光。 伴隨而來的,還有震天響的汽車鳴笛 胡亂混雜的聲音與氣息中。 他被沈拓吻了吻額頭,男生盯著他的眼睛,忽然痞氣一笑,面上是從未有過的不羈與桀驁。 我不會放過你的。 宴時玉,不管你等不等我,最后在你身邊的那個人,一定是我。 幢幢鬼影般的黑長影子在刺眼耀目的光線中猛地沖了上來,混亂扭曲如都市傳說中走出來的怪物。 沈拓被他們粗魯的鉗住肩膀,剎那間無聲地消失在雨幕中。 時玉仍在怔忡,肩膀忽然被一條胳膊攔住。 男人的胳膊修長有力,將他裹在懷中,護的嚴嚴實實的上了那輛靜靜佇立的黑色卡宴。 車廂內氣氛靜謐駭人。 暖氣陣陣,扇葉發出細微的嗡鳴,一切都靜如死水。 頭頂濕透的黑發被溫柔的擦拭著。 時玉抬頭,對上了盛懸微垂的眼眸。 男人五官俊美清冷,半場黑發隨意地攏在身后,露出來的眉眼優雅冷淡,氣勢一如既往的充滿上位者的氣定神閑,雍容淡漠。 對上時玉的眼睛,他神情溫和,毫無時玉預想中的恐怖與暴怒。 我知道,在時玉開口前,盛懸先道:是巧合。 時玉頓住。 頭發仍在被不輕不重的擦拭著,毛巾垂到眼前,遮住了視線,昏暗中,他聽到盛懸不帶任何情緒的詢問。 告訴舅舅,你們都聊了什么? 眼皮忽的一跳。 時玉閉了閉眼,視線不自覺地劃到后視鏡。 隔著朦朧天色,他看到了被數十條人影重重圍住,在冰冷雨幕中被一腳踹翻的黑發男生。 大雨淹沒了一切聲音。 水坑濺起極高的水浪,絲毫沒有停歇。 下巴驀地被捏住,視線硬生生從身后逐漸遠去的雨幕中收回,落到面前唇角含笑,眸中卻全無笑意的男人身上。 盛懸幽深的鳳眸靜靜的看著他,忽而一笑,聲音平和,語調卻森寒陰戾,充滿冰冷至極的威脅 你再看他一眼,我就廢了他的腿。 不是能跑嗎?他俯身壓了下來,胸膛寬闊guntang,嘴唇輕柔的抵在時玉耳畔,呼出的氣息急促灼熱,低啞含笑的輕聲道:我斷了他的腿,看他還怎么跑。 只是時玉,你今天太讓舅舅生氣了。 后背驀地一寒,四肢百骸竄起涼意。 時玉不安的抬起頭,對上了男人翻滾著沉沉暗浪的黑眸。 盛懸面無表情,居高臨下的盯著他,猶如冰冷無情的審判神祇,冷漠道:舅舅不打算再放過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是在周二晚上十一點整 不出意外的話會爆更,結束第一個世界(如果我碼夠了的話QAQ) 接下來會是瘋狂修羅場,一直瘋狂修 PS:玉玉獨美! 這章前二十評論發紅包 感謝在20210829 03:03:48~20210829 23:07: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古川君、奧利奧大魔王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鶴歸、55003596、不要套娃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527372 24瓶;古川君 20瓶;小陳、北上宜 10瓶;奧利奧大魔王 5瓶;霜和、臻臻咿呀呦、加菲貓的土撥鼠 2瓶;Morian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5章 他有點瘋(35) 傍晚下起了大雨。 雨勢滂沱。 漫天冰冷的雨滴澆灌下,柔軟嬌嫩的小玫瑰被淋得渾身顫顫,紅嫩腥甜的花蕊無助的隨著狂風顫抖著,被吹的歪倒了身子,漂亮嫣紅的花瓣層層舒展開來,它又被迫敞開懷抱,擁抱著越發急驟的雨點。 素來被精心照料的小玫瑰用的養料皆是名貴品,于是便被養出了一身嬌慣的習性,雨點冰冷急驟,連綿不絕,強硬兇殘的伴隨著冷風拍打在最為脆弱可憐的花芯,它在風中嗚嗚咽咽了大半夜,終于被這雨滴打散了身體。 花瓣散落一地,芯蕊吐著積聚半晚的雨水。 瀕臨腐敗的枝葉扎在破敗凌亂的花園內,從根系幽幽升起一股勾人腥甜的香氣,如藤蔓般纏繞在人的四肢百骸,沁著獨屬于玫瑰的甜膩腥香。 勾的人魂不守舍,只想俯身嗅一嗅那嬌艷的蕊,聞一聞那股柔膩惑人、幽幽吐露的腥香。 先生。 臥室大門驀地被推開,撲面而來一股水汽。 守候在臥室門口的管家和醫生下意識后退一步,屏住了呼吸。 盛懸身披浴袍,凌亂散開的浴袍敞露著結實的胸膛,胸前有幾道莫名的紅痕,半長的發尾滴落著水珠,他慵懶的瞇著眼,漆黑濃密的眼睫在眼下打下一片不冷不淡的陰影,沙啞道:人在哪。 管家俯身:后院。 嗯,盛懸應了聲,又朝一旁安靜如雞的醫生看去:他睡了,有點發燒。 醫生突然被cue,心神一緊,立刻道:小少爺身子骨弱,我先去看看。 見他明白自己的意思,盛懸不再多言:我馬上回來。 話音剛落,走廊樓梯上忽然跑過來一道黑影。 油光水滑的黑背吐著舌頭,碧綠清澈的大眼睛溫柔擔憂的望著盛懸。 它甩著尾巴,擋在了盛懸離開的必經之路上,健碩的身體直接擋住了大半空間,讓人寸步難行。 盛懸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腦袋,聲音低沉而緩慢,耐心的道:不是不陪他,后院有些事,我馬上就會回來。 皮毛烏黑的黑背低低的嗚了一聲,碧綠的眼睛盯著他看了會兒,終于閃開道路,扭頭如一道離弦的箭矢般沖進半開的臥室。 這醫生有些為難的看著盛懸。 黑發黑眸的男人淡淡起身,語調平靜:沒事,時玉醒了應該也想看見它。 聽出他語氣中的縱容之意,醫生識趣的閉上嘴。 這一人一狗,哪個都是他惹不起的主。 社畜流淚。 窗外的雨勢已經小了下來。 天空灰暗陰沉,烏云咆哮翻滾,凝聚成團的黑云如波濤起伏,籠罩在A城上方。 盛家宅院干凈寬闊的空地上,一個又一個被雨水充斥的水坑發出噼里啪啦的雨聲。 黃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的砸向大地,其間最大的水坑此時正發出令人膽寒的沉悶聲響,死死地弓著脊背的黑發少年被數十條幢幢鬼影般的保鏢拿捏住命脈,絕對壓制性的捶打著。 拳拳到rou的聲響被偌大的雨聲淹沒。 少年不甘的悶哼,壓抑至極的喘息,猶如放大了數十倍般隔著重重雨幕傳到了盛懸耳邊。 盛懸站在黑傘下,五官清冷俊美,膚色蒼白,垂斂的眉眼間是沉淀數年后留下的優雅與矜貴。 浴袍被冷風吹的凌亂,敞露出的胸膛痕跡越發明顯,他恍若無感,慢條斯理的點著煙,垂下眼皮看著沈拓被摁在臟水里踢打的場景。 煙頭猩紅,他隨意的抬了下眸,隔著裊裊煙霧,淡淡道:別太過了。 保鏢隊長為他撐著傘,冷峻方正的臉上毫無表情,聞言恭敬低頭,狠聲道:先生,這小子剛剛打傷了我們幾個弟兄。 哦?盛懸聞言漫不經心的撩起眼皮看向他。 那不帶任何感情的審視目光落到身上,保鏢隊長頓時只感心頭發寒,忍著懼意道:應該是練過的,是兄弟們輕敵了。 吐出煙霧,黑發男人深刻明晰的五官輪廓在煙霧下若隱若現,只能聽見他波瀾不驚的聲音:上一個小看他的人,現在已經去老宅領罰了。 保鏢隊長額頭滲著冷汗,大氣也不敢喘:抱歉先生,我發誓,不會有下次了。 對他的恐懼慌張視而不見,盛懸移開視線,冷淡道:下次再說。 他毫無情緒的眼神又緩緩落到對面,冰冷漠然,像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密集的拳頭伴隨著冰冷至極的雨滴重重砸向已經青腫不堪的身體,黑發男生如被硬生生連皮帶rou扯掉羽翼的亞獸,被狠狠地踩進泥坑,暗淡荒蕪的天色下,他幾乎與這臟泥融為一體,狼狽的看不出人樣。 那一聲不吭、倔強冷漠的男生忽然間似有所感,驀地從水坑中抬起頭。 幽沉漆黑的鳳眸在看見不緊不慢的站在雨幕下的盛懸后頓時變得越發陰冷薄戾,他死死的盯著雨幕中模糊不清的男人,下一秒,被身后猛地揮來的拳頭一拳捶地砸到在地,激起陣陣劇烈的水花。 咳咳咳 口鼻涌入了骯臟冰冷的雨水,沈拓頓時爆發了一陣急促兇猛的咳嗽,他咳得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腎一同吐掉,嘴邊早已結痂的傷口頓時裂開,大沽大沽涌出猩紅的血液,順著嘴角滴入渾濁的水坑,已經麻木的身體再次感受到一股過點般的劇痛。 他狼狽的像個落水狗,渾身沒一塊好地。 瞳孔渙散、空洞,逐漸在劇痛中失去了些許意識。 長到這么大,沈拓不是第一次這么狼狽。 卻是第一次這么恨,恨自己無法渺小可憐,如同一個丑陋至極的鼻涕蟲。 幸虧時玉沒有看到他這幅模樣。 沈拓蒼白無力的扯了扯唇,狹長漆黑的鳳眸深處的,是濃重的、不甘的愛意與癡纏。 不然他驕貴的小少爺怕是會哭吧。 這么狼狽骯臟的模樣,就連他自己看著都厭棄。 時玉又怎么會喜歡。 身前驀地壓下一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