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自昏暗門外走進來的小少年身影逐漸清晰。 他眼皮紅腫,眉眼懨懨,烏黑發羽柔軟凌亂的貼在頰側,眼中似乎氤氳著水汽,纖長細密的長睫被水汽粘的一縷一縷,遮住了昳麗漂亮的眼眸。 神情也是不同于以往的沉郁難過,看起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年伯。 沖他懨懨的打了聲招呼,少年走進餐廳,身影逐漸消失不見。 不明所以的愣在原地,年伯正準備跟上去看看情況,下一秒,一道黑影迅捷的從身邊跑過。 威廉? 四肢健碩、皮毛黑亮的黑背如風一般掠過他身側,經過他時,漫不經心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黑梭梭的圓眼睛非常人性化的投過來散漫一瞥,繼而消失在轉角處。 年伯:? 威廉什么時候跑出去了? 情況越發詭異,他忍不住朝外走去,打算看看盛懸在哪。 沉穩的腳步聲忽然傳來,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穿著黑色家居服的男人自黑暗中走出,眉眼清冷,神情淡漠,挺拔頎長的身上似乎掛了個什么,形狀有些突兀。 年伯定睛一看,整個人有點懵。 那是一只紅眼白兔。 瘦瘦小小的一團,軟趴趴的,趴在男人手心上,兩只耳朵耷拉下來,可憐兮兮的貼在圓滾滾的小腦袋上,機靈的左顧右盼。 遲疑的迎上去,他從盛懸手中接過兔子,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臉色明顯冰冷的男人:先生,這是 盛懸烏發漆黑,略長碎發下的鳳眸幽冷平靜,語氣淡淡道:他要養。 瞬間明白過來,年伯捧著小白兔的力道都輕了不少:好,我一會兒就讓小吳他們去買養兔子用的工具。 厭煩的蹙了下眉,盛懸身形一頓,卻沒有多說什么:你看著安排。 是。 男人的身影很快也消失在轉角。 年伯這才低下頭,略有些驚奇的點點小兔子的腦門,笑道:你是個有福氣的,先生還從來沒養過兔子。 把兔子交給一旁等候的女仆,他笑容淡了下來:看好了,這是先生和小少爺要養的小兔子,都打起精神來,好好照顧。 女仆心神一緊,忙點點頭:是!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兔子:以后我就是定情信物了 應該能看出來盛懸口嫌體正直吧?下章就讓他真香! 第16章 他有點瘋(16) 餐廳內,氣氛出奇的安靜。 唯有魚貫而入的女仆們平穩的上著菜。 坐在餐桌兩側的男人和少年一言不發,待飯菜上齊,兩人才拿起餐具吃起飯來。 今晚的飯菜依舊豐盛。 當然,時玉面前擺的還是營養師精心搭配后的菜品,一眼望去淡的能出鳥。 廚房內還溫著湯,文火慢熬,隱約能聞到寡淡的藥味。 本就沒什么胃口的時玉神色更加懨懨。 挑著吃了兩塊雞rou,沒嘗出一點味,他頓了下,隨即厭煩的放下筷子,在靜的出奇的餐廳里開口道:我吃好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盛懸吃完飯前先放下筷子。 盛家家規森嚴,長輩下桌前小輩不許放下筷子。 很多底蘊深厚的大家族都有這樣的傳統。 時玉雖然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驕縱性子,但在盛懸面前一般都表現得十分規矩。 這種規矩一時間也讓管家忘了他脾性的多變。 可以很乖,當然也可以很叛逆。 腦袋空白一瞬,管家臉上的笑容凝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有點慌亂的問道:這小少爺,是飯菜不合口味嗎? 說話中途,他又不受控制的瞥了眼桌子對面的男人。 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神情平靜,眉眼冷淡,動作行云流水,骨子里沉淀著優雅的教養,拿著刀叉的長指骨節分明,細細的切下來一塊牛rou,慢條斯理的吃著。 好像對外界發生的一切毫無所覺。 涼薄的令人心寒。 可只有跟著他長達幾十年的管家才能看出來,盛懸的動作已經慢了下來。 鬢角不由滲出汗水,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臉側,緊張的盯著面前神情病懨的小少年,柔聲哄道:不想吃這些就不吃了,小少爺,您想吃什么,年伯讓廚房重新給你做,好不好? 時玉抬眼看他一眼,眼神一頓,小聲道:我不餓。 不餓那咱們多少喝點湯墊墊肚子,今天不喝藥湯了,給小少爺燉點雞湯怎么樣?管家問。 時玉悶悶的搖頭,還是沒答應。 就在管家絞盡腦汁的想其他哄人說辭時,他卻忽然抬起頭,直視對面的男人,用不大不小、整個餐廳的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舅舅,我想住校。 話音一落,餐廳頓時陷入連呼吸聲都輕不可聞的死寂。 管家徹底傻眼了。 下意識的,他轉頭朝盛懸看去。 一向處變不驚的男人切著牛排的動作忽而一頓,接著緩慢的抬起頭。 他眼神很冷,眸色黑的濃稠,猶如濃墨暈染,冰冷又審視的盯著對面的小少年,神情中流露著明顯的警告意味。 時玉卻好像什么都沒感覺到,說完這句話便懨懨的垂下眼,狹長昳麗的眼睛微微上挑,尾梢還勾著一抹潮濕瀲滟的紅。 無聲的僵持中,是盛懸先開了口。 他嗓音冰涼,淡淡道:吃飯。 眼睫一顫,時玉沒聽,只低著頭,小聲又清晰的說:我想住校。 神色倏爾更冷,壓低了聲音,盛懸沉沉的重復道:吃飯。 他語氣中威勢強的逼人,帶著幾分上位者式的命令,不容人有半點反抗。 時玉沉默了。 他嘴唇抿了抿,烏黑柔軟的黑發纏在雪白脖側,眼尾垂墜著,纖密的羽睫一顫一顫,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管家雖然心疼,但著實也松了口氣。 就在他擦著汗以為事情終于平息下來時,面前的少年卻突然站起了身。 椅子隨之猛地朝后滑去,發出一聲清晰刺耳的悶響。 他則低著頭,一聲不吭的朝餐廳外大步走去。 纖細的身板繃得直直的,細長的手指握成拳,垂在身側。 盛懸眼神頓沉,拿著刀叉的指骨緊的泛白:宴時玉。 少年頭也沒回,步伐邁的極快,柔順的黑發落在干凈修長的后脖,砰砰砰踩著樓梯上樓,故意鬧出極大地聲響。 他走的氣勢洶洶。 與之相反,餐廳卻靜的針落可聞。 一眾人馬眼觀鼻鼻觀心,恨不得當場找條地縫鉆進去,將存在感降到最低。 好端端的一個晚上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就連臉面最大的年伯都心驚膽顫的低著頭,只敢用余光悄悄瞥一眼盛懸的臉色。 這一看,他頓時頭皮發麻。 餐桌另一側,光線明亮。 蒼白英俊的男人坐姿優雅,面無表情。 只那雙漆黑深邃的鳳眸黑的駭人,如一泓涌動著暗流的深潭。 即將撕毀一切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 盛懸:住校?拿來吧你。 玉玉子:哼,讓我康康誰的小手還沒點收藏(暗中偷窺 明天見啦小闊愛們~ 筆芯筆芯 第17章 他有點瘋(17) 清晨。 盛家老宅籠罩在薄薄的晨霧中,靜謐安寧。 時玉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后看了看鏡子里的人。 頭發烏黑,衣物整齊。 雖然眼睛下面有一層黑眼圈,但也不太明顯。 他下了樓,臉上冷淡的表情還沒掛起。 便看見了樓梯口旁顯眼明亮的粉紅色兔籠。 兔籠看起來價格不菲,呈城堡狀,足有四個地板磚大小。 柔軟昂貴的粉色軟墊中央,耳朵上別了個粉色蝴蝶結的小兔子睡得正香,鼻頭輕輕嗡動,干凈潔白的皮毛看起來格外順滑。 他步伐一頓,站在樓梯上往下看。 粉色兔籠旁還有一塊黑色軟墊。 軟墊上趴著一只油光水滑的黑背。 黑背警覺機敏,察覺到他的視線后立刻抬頭看來,發現是他后眼睛一亮,輕盈的跳上樓梯,走到他身邊蹭了蹭他的小腿。 時玉: 時玉的冷臉掛不住了。 他在心里嘆口氣,俯身揉了揉黑背毛茸茸的大腦袋,早,威廉。 粘人的大狼狗甩著尾巴,輕柔的舔了舔他的手背。 時玉: 時玉的心徹底軟了。 直到被忽然出現的管家領去餐廳的路上,他還在懊悔怎么就被兩只毛茸茸輕易的軟化了態度。 不過黑背今天怎么睡的客廳,平常不都是跟盛懸在臥室睡得嗎? 小少爺,今天廚房做了您愛吃的燒麥和煎餃,您看看還有什么需要添得嗎?管家忽然開口道。 思緒一下被打斷,他回神,搖頭道:不用了。 短短兩句話的功夫就到了餐廳。 再抬眼,他看見了盛懸。 餐廳開著燈,光線明亮。 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餐桌一邊看著報紙,晨光籠罩在他身上,為他蒼白俊美的五官蒙上一層薄紗,神秘又優雅。 似是察覺到了什么,他撩了下眼,目光從時玉身上一晃而過,平靜且冷淡。 時玉抿起唇。 同樣一言不發的進了餐廳坐下,自顧自的吃自己的早飯。 一頓早飯吃的無聲無息,氣氛詭異。 好不容易吃完飯,時玉剛走到門口。 身邊緊跟著便站了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 黑色卡宴停在臺階下。 他一臉空白的看著面無表情,先一步上了車的盛懸。 ? 盛家是破產沒車了嗎? 見他半天沒動,管家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吟吟的提醒:怎么了,小少爺?高興傻了嗎?先生今天送您上學,快上車吧,別遲到了。 時玉:??? 他被推著上了車。 直到車子停到校門口還是搞不明白盛懸到底在想什么。 郯城一高門口人流擁擠。 不少路口都停有送孩子來上學的私家車。 卡宴停在距離學校十幾米遠的小巷口。 時玉拿過書包,推了推車門,發現車門沒有開鎖。 前面司機也沒有任何表示。 他動作一頓,有點明白盛懸今天整這一出是要干什么了。 靜謐無聲的車內,司機升起擋板。 車廂前后徹底隔離開來。 時玉也聽到了盛懸的聲音。 你們學校不允許養兔子。 他眼神一動。 聽著盛懸繼續用波瀾不起的聲音淡淡道:盛家地方大,養的下。 車內再次陷入寂靜。 身邊的人很久沒有出聲。 盛懸半闔著眸,眼神晦暗不明。 片刻后,無意般朝身邊看去。 光線幽暗的車廂內,雪膚黑發的少年同樣也在偏頭看著他。 他面上沒什么表情,濃墨般的烏發勾纏在雪白的脖側,眉眼昳麗漂亮,唇瓣嫣紅,盯著他的黑眸專注乖巧,像在看著什么不可能存在的事物。 就這樣直勾勾不加掩飾的盯著他。 大膽的過分。 下意識的,盛懸先收回了視線。 眉尖不自覺蹙起,隱隱感到一陣說不出的躁郁。 這時,身邊的少年似乎也反應過來了,終于收回了視線。 他抱著書包,靠在座椅上,細密的羽睫微垂,慢吞吞的哦了一聲。 好吧,他說,但是我上學要遲到了,舅舅。 第18章 他有點瘋(18) 少年的身影逐漸混入上學的人流。 他肩后挎著書包,步伐不快不慢,悠閑的模樣和周圍一眾擔心上學遲到的同學們格格不入。 車廂后座的男人看著他的背影,狹長的眉眼如濃墨暈染般清冷幽邃。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淡淡的收回視線。 先生,司機開口問道:現在送您去公司還是回老宅? 去公司。 是。 車子重新啟動。 即將離開巷口時,盛懸抬了下眼,視線漫不經心的從少年離開的地方掃過。 那里正站著兩個人。 雪膚黑發的少年一身輕松的走在前面, 他身后,忽然出現的男生身形修長,蒼白瘦削,正垂著眸,肩后挎著一個眼熟的書包,亦步亦趨。 只是短短一眼,車子便掉頭開往主道。 車廂內上一秒還神色淡淡的男人眉心倏然一蹙。 盛懸眸色冷沉,緊緊盯著后車鏡。 鏡子里的兩道人影漸漸消失不見。 而他緊皺的眉心卻沒一點放松的趨勢。 早自習的預備鈴已經打響。 校園內人數銳減,遠遠地能聽見教學樓里傳來的朗朗書聲。 回班路上,時玉瞥了眼緊跟在自己身后的沈拓。 男生平靜的低著頭,碎發遮住眼瞼,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瞇了瞇眼,忽然停住腳步,在沈拓猝不及防貼近的一瞬間,放低聲音,輕柔的、漫不經心的道: 今天大課間,去天臺等我。 男生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硬。 急促的呼吸如輕風般吹過雪白的后頸,帶來一陣又麻又癢的奇怪觸感。 時玉沒動,就著這個親密的姿勢側過臉,掀了掀唇,惡劣道,小狗不說話是在反抗主人嗎? 喉結壓抑的滾動,沈拓垂著眸,聲音低?。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