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羲翎對沈既明的感情波動很生硬,其實也是有原因的,因為一個小小小小的細節,具體的不劇透,說不定會有細心的讀者猜出來? 第39章 當初沈既明只是順嘴那么一說,他打仗打慣了,看別人舞文弄墨覺得挺好,真自己上了手不一定寫出什么東西來。尤其在明月閣那一遭,他腦子雖亂,可也知道丟人。 奈何他幾次推脫無果,寂夜神君盛情難卻,不得不從命。 很快,沈既明只想仰天長嘆,什么叫天道有輪回啊。 以前他望龍成材,給李龍城從早到晚都排滿了課。李龍城本人倒是沒機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然總會有人替天行道。自從寂夜神君打定主意要教沈既明讀寫,沈既明無所事事的清閑日子徹底到了頭。 羲翎顯然不僅僅想教給沈既明讀書認字。沈既明每天卯時被準時從被窩里拖出來,先讀上兩個時辰的圣賢書再說。 在寂夜神君的督促下,沈既明已然足以通讀一些用詞不難的書籍。而寂夜神君絕不給他偷懶的機會,與洛清不同,羲翎只用一日就摸清了他的底子,故因材施教。羲翎給沈既明所讀的皆是生僻古籍,就算是念給沈既明聽,他也只能聽個大概,更別提讓他自己讀了。 上午學字,午后寫字。 午膳后,羲翎去處理公務,沈既明就跟在羲翎身邊臨摹字帖,字帖原跡出自誰手自不必提。 功夫不負有心人,時間一長,寂夜神君一筆好字還真叫沈既明學出幾分神韻來。 除此以外,羲翎還額外教給沈既明一些常用的口訣,省得他換洗衣物還要端著木盆大老遠地跑去銀河。還有畫意,茶道,酒道等,凡是今日仙童們常去的課,羲翎一個也不落下。 十九殿下自十三歲后再也沒灌大鵝似的學這么多了,大漠條件艱苦,可沒有追著他打手板的太傅。羲翎不會打他手板,可依寂夜神君這氣場,光是站著就比打手板可怕一萬倍了。沈既明欲哭無淚,只好教什么學什么,每日不是在溫故就是在知新,若說這樣的生活有什么好處,那就是人在疲憊時極易入睡。自從跟著羲翎學習以后,沈既明睡得很沉,再沒空胡思亂想,連夢魘的毛病也不治而愈了。 沈既明自我安慰道,也算因禍得福。 這段時日他幾乎與羲翎形影不離,二人的關系平白又拉進了不少。 偶有休息的一天,羲翎帶著沈既明去通天塔頂看日出,二人初遇便是在此。只是那時沈既明身影單薄,看著像是要被風刮跑了似的?,F如今他裹著羲翎的厚皮毛裘,手里捧著溫熱暖爐,又有寂夜神君如山似的站在前面為他擋風,不但不覺冷,甚至暖和得很。 日出江花似火,二人駐足云端遠望。薄霧微融于曦光,清冷溫柔。 神君降世的時候,一定是今天這樣的好天氣。 羲翎微微一怔。他沒想到沈既明會提起這個話題。 只聽沈既明又道:這些日子辛苦神君,若以后我能助神君飛升九天真神,我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我初見那日,可還記得我說過什么。 沈既明回想一陣:說我瘋,還說我傻。 羲翎: 羲翎:我說過,你非有心破我神劫,又未因飛升一事忘乎所以,這樣的品性已然難得,不必過于自責。 羲翎好像確實說過這話,細細想來,二人相識相知至今,羲翎從未因劫數一事與他計較過什么。倒是沈既明自己,發起病來六親不認,見誰咬誰。羲翎這一生什么都好,偏偏倒了大霉攤上沈既明這活祖宗,這也就是人家有涵養,換個有脾氣的恐怕早就把沈既明從通天塔上踹下去了。 神君,飛升的天劫要多少年一輪回?九天真神的話萬萬年? 羲翎擺頭:我亦不知,只是此遭劫數特殊,仁術診出我身上有余劫未盡。眼下修為潰散,安知不是劫中劫。 沈既明怔愣,劫數未盡? 劫數未盡這事可真不如羲翎說的這樣輕松。劫者乃命中厄運,倘若羲翎身上尚有余劫,誰也不知未來還會發生什么災禍。而羲翎又失去傍身的修為,功力大減,連自保都未可知,更何況庇佑蒼生。 不似沈既明擔憂牽掛,羲翎神色淡淡,道:船到橋頭自然直,既我命該如此,杞人憂天又有何用。 神仙的想法果然異于凡人,皇上不急太監急,沈既明著實灑脫不起來。臨走時,他深深回望天際破曉,心中祈禱,羲翎這位素未謀面的親娘可千萬幫他寶貝兒子一把,這么大一個三天神君可不能說沒就沒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關心則亂,恍然中萌生錯覺,耳畔似有極輕柔的笑聲,連晨間涼風亦突然溫和起來,輕輕拂過他的臉。 又一晃神,殘存在臉頰上的觸感猶如滲入土中的濃墨,何時,何處,是真,是假,再也分不清楚。 回去的路上偶遇鳳尾。事關名譽于情敗,寒徹神君在明月閣里發了瘋病一事被壓下,連鳳尾也不知曉,他只當沈既明是身體欠安才久不出現人前。虧他帶了好幾本某匿名仙娥所著的話本子要和沈既明分享,誰知道這人再沒去過天門書院。好巧不巧,沈既明和他想到一塊去了。羲翎每天給他布置的功課學得他頭暈腦漲,啃那些晦澀難懂的古籍自然沒有話本子有樂趣。他偷偷摸摸地把鳳尾拽到一邊,問他:上回你說的那個,神君的隱秘初戀,還有嗎? 鳳尾登時把兩只耳朵豎得比狗還高,答道:那當然是有,隨即神色一轉,滿面地不相信:你打聽這個做什么?莫不是要去真人面前告我的狀? 我還不至于那么不講義氣,沈既明拍胸脯保證:好鳳尾,你借我兩本,再讓我大早上爬起來看那些殷商典籍,我怕你就再也見不著我了。 鳳尾不解:此話怎講? 我怕是要活活困死在九重天上。 鳳尾滿面鄙夷:懶惰!矯情!難怪你亡國,你們人間的讀書人不比你這刻苦多了,罰你回去把宋文憲公全集抄十遍。 鳳尾嘴硬心熱,他也是被洛清提溜著耳根子學過來的,萬般理解沈既明的心情。他做賊似的左顧右盼,生怕羲翎一個回頭抓他們二人的現行,而后手疾眼快地從內懷里抽出一本小冊子塞進沈既明手里,千叮嚀萬囑咐:這是最新出的,我剛才看完就借你了。旁的無所謂,你看這書被抓著了千萬別說是我給你的。你就是說了我也不承認。 沈既明好生把這唯一的樂子收好,保證道:我一定不讓這把火燒到鳳尾靈仙身上去,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前幾日羲翎和沈既明一齊收拾出一間小屋,簡單布置后即可入住,沈既明終于不用心驚膽戰地和寂夜神君同床共枕。而單獨的睡房恰好給他提供了作案條件,當晚,沈既明就鬼鬼祟祟地翻出話本子,打算好好拜讀一番,他也見識見識到底什么樣的神仙愛情居然把鳳尾迷得神魂顛倒。 封皮上以花體寫成七個大字:霸道武神愛上我。 原來還真是神仙愛情。 這天界的話本子寫得也忒露骨直白,看得人面紅心熱的。 只是武神二字多少讓沈既明想起九重天上這位冰塊神仙,霸道武神,霸道羲翎,嘖,他不由得打個寒顫。 全文以白話書寫,除去不常用的生僻字外,沈既明大多是看得懂的。 哎,沈既明看到一半,忍不住翻回書封去找作者的名字:真不愧是禁書,這文章要是給上位神仙看去了還了得,這書里寫的人不就是羲翎嘛,就差把人家大名一起寫上去了。怪不得要匿名,膽敢編排三天神君,實乃不要命的真勇士啊。 話是這么說,沈既明不得不承認,他同樣可恥地被這話本子吸引了。 囫圇吞棗地看了一遍,劇情剛好在霸道武神即將在眾神面前宣布自己已心有所屬時停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冊分解,急得沈既明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恨不得自己提筆把書給寫完。 激動澎湃后便是無盡的空虛,沈既明鉆回被窩里,心道果然能做到風靡一時的都有兩把刷子。越想越心癢,忍不住重新拿起話本好好研讀一遍。他無意翻起一頁,恰巧講到武神與女神仙旖旎曖昧的情節。 那書中寫道:武神的雙眸冰冷寒涼,我卻無端地面生溫熱。他踱步向我靠過來,一只手撐在我身側,低聲要我閉眼。 我心中慌亂,結結巴巴地問他要如何。他不答話,只強勢地壓過來,以雙唇覆蓋我的嘴。 再往下就是寫極盡細致的描寫,武神和女神仙二人雙唇貼在一處,難舍難分。頭一遍看的時候,沈既明未留意過這段。他心生不解,將這一章來回看了三四遍,依舊不解其意。 雙唇相貼? 為何作者要花大功夫描寫這一段? 第二日,沈既明對著古籍哈欠連天,羲翎神色不大好看,問他是不是犯了夢魘。沈既明連道沒有,可他又不好說自己看了禁書,面對審問行家寂夜神君的盤問,他支支吾吾半天,只好說自己做了個怪夢,雖不嚇人,但著實怪異,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何夢? 沈既明頓了頓,心道借此機會問問羲翎也不失為一種好法子,于是坦白:一男一女,雙唇相貼,是為何意? 羲翎一聽,登時沉默下來。 過了半晌,才又開口:無甚含義,春夢而已。 沈既明一驚:春夢???這與春夢有何關系? 男女相吻,不是春夢是什么。 男女相吻原來是這個意思?沈既明幾乎失聲:那男男相吻呢? 羲翎甚至懷疑沈既明在裝傻,可他看不出任何作假的痕跡,這人是在很真誠地發問。 寂夜神君淡然告知:男男相吻是斷袖。 作者有話要說: 小十九被刷新三觀,當然是因為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章分解。 第40章 斷斷袖? 沈既明冷汗涔涔。 某個難以啟齒的念頭冒出腦海,還沒蹦出幾個字就被他自己叫了停。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李龍城哪怕是個天閹也不會想和他搞斷袖的。 遙想當年重華宮,他不知第幾次與李龍城吵架。他二人太過熟悉彼此,誰也不屑于裝君子,吵不了幾句就動手。 現在想來,沈既明和李龍城大大小小打過不知多少回,唯有那日雙方誰也沒見血。 起因已記不清了,無非是李龍城吃飽了撐的去重華宮看看他的階下囚還活著沒有,沈既明聽出來者身份,又是一通陰陽怪氣,一句好話也沒有。兩個人話不投機半句多,從拌嘴到互毆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沈既明以掌為刃,利落地揮向李龍城頸間,他掌風強勁,李龍城不得不躲。沈既明正欲乘勝追擊,他從李龍城手下救的狗沒眼色地亂走,沈既明一時未顧及腳下,不小心踩了它的狗爪。 狗崽一聲慘叫,沈既明急急收手。奈何他被狗崽嚇得不輕,又擔憂狗崽真的為他踩傷,心神不寧下竟直直向一側摔去。自從被李龍城軟禁后,他的體能大不如前,激烈起伏的情緒惹得他耳鳴不斷?;腥婚g,隱約聽得有人說了一句小心。 這一定是他幻聽了。 不幸中的萬幸,沈既明是摔在了床榻上,骨頭關節免去一番皮rou之苦。他回過神,錯愕地發覺摔倒的不止他一個,李龍城不知何時壓在他身上,一只臂膀摟住他的腰背,力道還不小。 沈既明心煩得很,一掌推開身上的年輕男人,惡聲道:起開。 他一心記掛狗崽,連松散的頭發也不去整理,蹲下身體用關切的聲調喚狗崽的名字:莫邪?踩疼你了? 聽說這狗的品種叫薩摩耶,是西洋那邊的新鮮狗。沈既明半天也沒聽明白這薩摩耶是哪三個字,索性給狗崽起了個名叫莫邪。 狗崽不記仇,聽見沈既明叫他,只當主人要陪他玩,于是不顧疼痛,樂開花地跑過去舔沈既明的手。沈既明見它無恙,方才松了一口氣,他把狗崽抱在懷里,剛站起來,一股不容抗拒的強勢力道握上他的喉嚨。 沈既明不怕李龍城這招,這兔崽子又不是一回兩回,什么時候真能下殺手給他掐死,他還要謝謝李龍城。他不耐地想要掙脫,李龍城卻用另一只手摸上他的臉。 下一刻,有什么溫熱的東西緊緊貼住沈既明的嘴唇,他顧不上惱怒,只覺得莫名其妙,她掙脫不得,誰知道李龍城愈發來了精神,死死禁錮著他不愿放手。 待李龍城終于把人松開,不等沈既明罵他又犯什么病,就腳步匆匆地離開了,竟還有些隱蔽的慌亂在里面。事實上沈既明緩了好久才順過氣來,根本沒多余的體力去追究李將軍這是從哪兒學來的酷刑招式。 沈既明從生到死到飛升都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若不是偶然看了這話本子,男女主人公嘴對著嘴貼得不可開交,他才隱約察覺有什么不對。 羲翎更是直言,兩個男人接吻就是斷袖。 天地良心,他沈既明就是做錯一千一萬件事,只有一個可絕不能冤枉他,他沒想過和那個兔崽子搞斷袖! 他當然也不覺得李龍城會大逆不道地想和他搞斷袖,開什么玩笑,他好歹也算李龍城小半個爹。再者說來,李龍城恨他恨得牙癢,就算真要搞,也搞不到他沈既明身上。 總之一句話,就算他們曾經離成婚只差一步,也是絕無可能萌生什么斷袖之情的。 不行,這事兒不問明白,他恐怕不止這一天睡不好。 沈既明組織一番語言,鄭重其事問羲翎道:神君,你說,有沒有可能存在這樣一種人。 羲翎以眼神示意他繼續。 于是吞了吞口水,盡量使自己的神情看起來正直一些,絕不讓人產生曖昧的遐想:就是,一個人與另一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恨得牙癢,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哪種。所以他在吵架的時候就用類似相吻的方式,企圖使對方窒息而死? 羲翎的眉頭微不可見地抽了抽,沈既明說得每個字他都認得,偏偏放在一起他一句也聽不懂。 就是,沒有斷袖之情,但是兩個男人相吻了,當然其中一個是被迫的。但是就神君你是不是沒懂我說的意思? 羲翎坦然承認:嗯。 沈既明抱頭捶桌,終于,他豁出去了,索性站起身,以視死如歸的眼神注視羲翎:我,我給神君示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