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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疏眉朗目, 絳衣赤發渾身如一團火霞, 即便在日光快要退居地平線之下,天地昏昏之時,也亮得灼人。 秦飛飛搖頭, “我不習慣和別人同睡,不然你幫我安排個地鋪也行?!笨磥硪院蠛苡斜匾趦ξ镡徖飭为殧y帶個床榻,這樣無論去到哪里都可以睡自己的床,就像康陵城那次,景桓帶著她慣常睡的羅漢床一樣。 “那要不從今日起習慣習慣?” 秦飛飛杏眼微瞇,“瀟兄?” 現在求人幫忙的可不是她。 司空瀟笑著放下撐在木制圍欄上的手臂,“好好,我睡地下?!毙★w飛這瘦胳膊瘦腿的,大冬天睡地上肯定得凍壞。 剛欲轉身, 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目光疑惑地落定在秦飛飛身上, “不習慣和別人同睡,是不是因為那個什么瑤光星君對你做過不好的事?” ???沒有啊。秦飛飛搖頭。歸根結底, 好像是她對景桓做了“不好的事”。 “真的?” 秦飛飛猛點頭。做人得實事求是。 司空瀟收回懷疑的目光, 這才去堂殿喚女使上一套新的被褥。 眼看要戌時,秦飛飛依著孟觀許教授的修習心法,沉下心閉目調息。她如今已形成到點進入“晚自習狀態”的習慣。 白日里若得閑, 可以好好記憶庾采霜給的符篆畫集。若有哪里不明白,還可以通過玉佩聯系庾采霜和孟觀許。遠程教學,十分便捷。 司空瀟吩咐完女使,回來瞧見她已經在床沿上閉目修習,忍住沒去打擾。 女使以為少族長不喜歡剛換的被褥顏色,送過來嶄新一套準備換上。 還沒開口喚“少族長”,司空瀟已經朝她束起手指,比了個噤聲的姿勢,順手接過被褥并朝她揮揮手,示意可以下去了。 女使反應過來,飛快瞥一眼拔步床上的女修。 秦飛飛這會兒闔上那雙眸光瀲滟的杏眼,斂下平素的自由靈動,隱約顯露出幾分盛顏仙姿。 女使暗暗心驚,少族長第一次帶凡修回府,而且還是住在他的東廂房,什么關系不言而喻。老族長這是招惹了哪路神仙?怎么子女一個個地看上凡修? 這要是少夫人有孕,豈不是府里以后又會多出幾個半妖孩子?到時候滿府是藏不住狐耳的小孩子跑來跑去……那情景可,真熱鬧。 秦飛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調息了多久,待她睜開眼,只見狐火照耀下,司空瀟已經在拔步床回廊攤開被褥側躺其上,一只手臂撐著腦袋望著她。 他身型本就頎長,這樣斜躺著,便顯得拔步床的規格有些不夠。蓬松的赤色長發在撐起的手臂一側散開,只在耳尖細辮處規矩,飄逸倜儻。 “瀟兄,現在什么時辰了?”東廂房外沒有仆從女使走動的聲音,也不知道司空瀟這樣“明晃晃”瞧了她多久。 “子時三刻?!?/br> 竟然這么晚了?秦飛飛還是第一次不間斷地調息這么久,她自覺在專注上有進步,不禁有些小滿意。話說,讓司空瀟打地鋪,怎么打到她腳邊來了? “瀟兄,地鋪打在這,不跟在同張床上一樣嗎?”拔步床如同一間小木屋,躺在回廊相當于兩人只差著垂直距離,依然還是在同個空間。 司空瀟伸出手臂五指成拳,指節在被褥外的地板上敲上一敲,“這里有木地板,打地鋪舒服。外面地板多涼,你舍得?” 秦飛飛一本正經,“舍得?!?/br> 司空瀟虛攥的拳頭懸在半空頓住,轉瞬桃花眼染上凄然,“當真這么狠心?” 對上他那“哀怨”的眼神,秦飛飛恍惚吃酥餅時噎住,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行了行了,狐貍的家,愛睡哪兒睡哪兒,別給她帶來困擾就行。 她給自己施過清潔術后轉頭倒下,將自己拱進被窩里。冬日里溫暖的被窩,怎能讓人不喜愛。 床闊褥軟,終于摸到了美好生活的尾巴。迷迷糊糊間,秦飛飛覺得胸口隱隱作痛,偶爾還呼吸困難。她想轉身,卻怎么都轉不過來…… 陽光自窗欞透進來,鳥鳴清脆。秦飛飛嗚咽一聲朦朧睜開眼睛,恍惚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個心情愉悅的夢,可惜夢里的情況急轉直下,莫名其妙好像變成了噩夢。 深吸一口氣,秦飛飛準備起床,卻赫然發現隔著被子,一枕頭大的赤狐正蜷著身子趴在她心口。 狐貍眼睛舒服地瞇成兩道黑線,口鼻擱在蓬松的一叢尾巴上,黑色的耳朵甚至還因為她起身的動靜而左右顫了顫。 秦飛飛瞳孔驟縮,“司空瀟!” 她說怎么呼吸困難做噩夢,原來是因為狐貍泰山壓頂。誰允許他上床的? 狐貍睜開眼睛,起身脊背下壓,前肢朝前伸出一個爪子快要懟到秦飛飛脖子的懶腰,惺忪道:“早啊,小飛飛!” 啊啊啊……痛痛痛,同等重量下,受力面積越小,壓強越大,身上的狐貍更重了!鋼筋帶鎖喉!胸口碎大石! 秦飛飛忍住將狐貍撈起扔下床的欲望,只扯著被子將狐貍抖落,這才終于喘過氣來。 “瀟兄!不是說了我不習慣和別人同睡嗎?”秦飛飛咬牙切齒起身,出了被窩一陣刺骨涼意圍攏過來。 狐貍一個優雅的扭身,落在被角上?!澳闼笾焙袄?,我只能半夜爬起來給你暖被窩,怎么樣?有沒有感受到我的溫暖?” 她又說夢話了?不是,昨晚不是挺舒服的嗎?她沒覺得冷啊。而且,暖被窩不是應該暖被子里面嗎?暖外面算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