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
韓光霽回來時屋內已點了燈,待二人鬧了一回,天已是全黑。 此時韓光霽垂眸看了看懷中的周櫻櫻,見她長睫緊合似要睡去了,低聲道:“吃完飯再睡?!?/br> 周櫻櫻才吃了幾件豌豆黃,確實餓了,便是再累也只得起來用飯。待二人收拾好,便去了正廳用飯。 此時韓光霽說道:“我收到消息你大哥要調回西京任官,你可曾收到他的信?” 春深曾與周櫻櫻提過自己有個同胞兄長,對她甚為疼愛。只是未成想這個哥哥竟然要來西京……如今侯府由許姨太太主持,想來她這個哥哥少不得要在此客居幾日。 “沒有呢,”周櫻櫻說著搖了搖頭,“你知道哥哥什么時候到埗嗎?” “約莫七﹑八日吧,屆時想必會在府中小住一段時日?!?/br> 哎,果然如此。 韓光霽見周櫻櫻微有愁意,一道夾了只紅袍大蝦放進她碗里,一道問:“怎么了?瞧著不大高興?” 然而周櫻櫻這哪是不高興?是忐忑才對!這個親兄長畢竟是看著“周櫻櫻”長大的,也不知他來了后會否看出什么端倪。 想至此,周櫻櫻苦笑道:“我不是病了一場把前事忘了么?倒是怕哥哥知道了要難過……” “哦,原來是為了這事。只你眼下好好的就是了,”韓光霽說著頓了頓,又道,“改日我讓劉鵲來給你把回平安脈?!?/br> 周櫻櫻一聽,瞪著眼睛看他,“我好好的,把什么脈?” 這時韓光霽笑了笑,挨近她幾分,低聲道:“你看你方才累成什么樣子了?我瞧著還得補補才成?!?/br> 周櫻櫻聽了,心中呸了一聲,本想說他一頓,但見周圍都是侍候的人便把話咽了回去。 因傍晚累了一回,周櫻櫻這夜睡得格外早。天不亮的時候,周櫻櫻覺著旁邊窸窸窣窣地有了些動靜—— 想來韓光霽該起了吧。 周櫻櫻雖是半醒著,卻未睜眼。未幾,只覺有人替她掖了掖被子,接著又有什么柔軟微涼的物事印在自己臉上。周櫻櫻覺著那是什么,面上不顯,心中卻似是灌了蜜一樣甜。 晨光熹微,床帳輕攏。不一會周櫻櫻又是昏昏欲睡,可這時卻忽然聽得帳外傳來低低的人聲。 先傳入周櫻櫻耳中的是韓光霽的聲音:“誰讓你進來侍候的?”這語聲中顯然有幾分怒意,卻仍是壓著聲線。 接下來的是女聲,周櫻櫻認得是春濃。 “叁爺……奴婢不過是想給你遞件衣服?!?/br> 此時又聽得韓光霽道:“我向來沒有這規矩,你難道還不知道?出去?!?/br> 春濃被說得低了頭,吶吶地想辯解幾句,卻忽然聽得周櫻櫻的聲音道:“你出去守著吧。我來侍候叁爺就是?!?/br> 周櫻櫻自來起得晚,春濃沒想到她竟是醒著,急急應了聲便垂著頭退了下去。 韓光霽見周櫻櫻當真過來給他系衣帶,說道:“天還沒亮,再睡一回吧?!?/br> 周櫻櫻聽了,心想,韓光霽也侍候過她擦洗穿衣,自己侍候他一回也不算什么。于是便接著取了蹀躞,替他帶上。周櫻櫻邊替他整理衣裳,邊打量他,看他那受用的樣子,也不似不喜別人侍候。 轉念一想便知道原因了,于是拍了拍韓光霽道:“一大早便著惱了?你這矜貴身子可有被春濃白白瞧了去?” 韓光霽聽后,哼了一聲,“你就縱著她們吧,早晚把她們縱得無法無天?!?/br> 周櫻櫻知道他的意思??伤亲永锉揪褪乾F代人,且她剛來乍到,事事都仰仗四春。因而許多時候便待她們似姊妹更多于主仆。 待收拾好衣裳,周櫻櫻又撿了只玉冠替韓光霽帶上。此時只見鏡中的韓光霽道:“你現下不管,以后出了事才后悔便晚了?!?/br> 周櫻櫻聽后,低頭看著鏡中的韓光霽,只見他臉如冠玉,長眉入鬢。此番窗外晨光曬來,照他面上,更映得他俊得不似真人。周櫻櫻看得歡喜,情不自禁,低頭在他臉上還了一吻。 又低聲應他:“……能出什么事?” 韓光霽睨了她一眼,心忖:也不知平時那股聰明勁跑哪去了?只因到點出門了,也懶得說她,低聲說了句“傻子”便出門了,臨去前還吩咐周櫻櫻要多歇息。 周櫻櫻睡了個回籠覺,再起來時天已大亮。她起來了,二春自然過來侍候。因春濃替她管著衣裳,便如常把她愛用的捧來,替她穿上。 原來周櫻櫻沒把早上的事放在心中,此時見春濃不如尋常,卻有幾分謹小慎微的樣子。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些堵著。 于是便說道:“叁爺不愛丫環近身侍候,以后他洗浴更衣,你們仔細避開些?!?/br> 周櫻櫻說罷,仔細打量春濃,見她系著衣帶的手竟是顫了顫。而一旁的春深應了聲是,接著該做什么還做什么。 待收拾整齊了,早飯也擺好了。桌上依舊是周櫻櫻愛吃的,有白糖牛奶粥﹑豆腐皮包子和素菇小餃。這些吃食量不多卻頗精巧。 周櫻櫻用好了,朝留春笑道:“這口味倒是沒改……那張嫂可安份?” 留春聽了,回道:“都畫押認罪了能不安份么?今兒還跟奴婢吐苦水,說自己因嫁了個敗家的,過得有多不容易!” 周櫻櫻抿嘴一笑,又問:“可曾見著烏雞蛋?” “哪有?這張嫂雖是可憐卻也膽大。不過恃著是許姨太太的人就敢這樣亂來了。奴婢就看看要是教她主子知了,會不會保她?” 一個廚房里辦貨的媳婦。自然不會。 然而方說曹cao,曹cao便到了。這回她們才提起人,外頭便有人來傳話,許姨太太派人來請周櫻櫻去她院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