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客廳沙發, 抱著抱枕雙眼無神地望著客廳的一角，半晌沒有說話。

    直到鈴聲劃破了空氣里的靜謐。

    羅莉眨了眨眼, 從兜里掏出了手機。

    錢多多元氣滿滿的聲音“小羅莉，你還在醫院嗎？”

    這個聲音把她從遙遠的混沌中拉了回來。

    她鼻頭猛地一酸“多多……”

    多多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立刻緊張地問道“怎么了小蘿莉, 你聲音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羅莉也不想哭的，她覺得莫名其妙，所以她奮力地揉了揉眼, 然而觸手一片濕膩。

    沒有得到回答，錢多多立刻從沙發上跳了下去“小蘿莉你在哪里，我來找你，別哭，誰欺負你了老子弄死他！”

    “多多，不是這樣的，杜以澤他……”喉頭被尖銳的氣體堵塞，羅莉哽咽著發不出完整的音節。

    “杜以澤又欺負你了？那個王八蛋太過分了，害的你還不夠慘嗎？你在哪里……我馬上來找你?！?/br>
    “不是……”她吸了吸鼻子，長大了嘴巴，直到那股刺痛漸漸散去，“多多，杜以澤他跟我道歉了，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給我道歉……他那樣的人怎么可能道歉……你知道的，他太厲害了，做什么都是對的，我真的沒有想到他會對我說那些話……”

    聽筒里斷斷續續的語無倫次的訴說，狠狠地揪住了錢多多的心，“小羅莉，你很好很好很好真的很好，杜以澤以前眼瞎看不到，現在他還算是個人知道自己做錯了，他道歉那是你應該得到的！”

    淚水一顆顆砸在手背上，喉嚨酸澀不暢，她把自己圈在臂彎里，那些骨子里的自卑在此刻占據了上風，像是壓抑太久后的爆發，“我不好，多多，我什么事都做不好……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父母關系維護不好，婚姻失敗，事業無成……”

    錢多多倏地打斷了她“胡說八道，小蘿莉，我承認杜以澤是很厲害，可是他的厲害也是建立在幾代人積累得財富之上，而你靠你自己，你的劇本寫的那么好，小說寫得那么棒。你已經非常非常厲害了，你還有我和秦少這么厲害的朋友，我不準你妄自菲薄……”

    “真的嗎？”像是想要迫切的得到肯定，為自己那如浮沉般脆弱的自我意識找到一面可以繼續航行的旗幟，她努力的屏息等待著肯定。

    “對，你很厲害”多多堅定地說到“以前你只是被杜以澤遮住了光芒而已，等你的話劇公演的那一天，會有更多的人看到的你有多厲害，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你崇拜你！姐妹，到時候我就賣你的簽名，發家致富?！?/br>
    羅莉聽到后面這句話，破啼一笑，“萬一這次話劇被我搞砸了呢？”

    “搞砸就搞砸了唄，可是你嘗試過不是嗎，年輕不就是應該這樣嗎？再說了你還有那么多粉絲等著你的新文呢？大不了咱們繼續寫文??？不用怕，大膽地往前沖！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做給自己看，只要不后悔，其他都是次要的?！?/br>
    “多多，你很適合演講?！?/br>
    “哈哈，我這心靈毒雞湯還是算了算了，不過，話說回來？杜以澤道歉了，你想原諒他嗎？”

    羅莉沉默了好久，她迫使自己不去逃避，去直面自己的內心，然后她緩緩地說道“我有那么一瞬間也想過，因為走到離婚這一步，也不完全是他一個人的錯。但是，愛他的這一段路上我一個人走得太久了，我爬山涉水的時候，多希望他能回頭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好啊，可是他沒有。其實也怪我，我自卑怯懦甚至不敢朝他開口索取，以為只要乖乖的，他終會有一天能發現我的，可是直到我的愛已經消磨完了，他才回頭，已經太晚了，我不需要了?！?/br>
    想到那次偶遇到羅莉時的樣子，錢多多就覺得心有余悸，“小蘿莉，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告訴我好不好？有人一起分擔，不要總是一個人扛！”

    “好！”即便是錢多多看不到，但是羅莉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小蘿莉，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還喜歡杜以澤？”

    “我一直以為不愛了?？墒?，今天他的道歉才讓我看到好像并不是那樣，有可能愛他成為了骨子里的習慣，不過現在我已經慢慢在改變了?！绷_莉望著躺在陽臺邊上，遠處虛弱的燈光落在她栽種的薔薇苗上，光禿禿的枝丫歪七扭八地樹立著，“多多，我一個人追了很久，我累了，也沒有勇氣再回頭了?！?/br>
    “如果，我是說如果杜以澤真的改變了呢？”

    “那也沒用的，我和他的鴻溝依然存在。他不是達西，這是現實，三觀社交教育背景連邊緣都無法重合，我再回頭也不過是在重蹈覆轍而已?！?/br>
    “對！所以，就讓他后悔去吧，帶你把你喜歡的事情做到極致之后，再回頭來看，如果你依然還對他有感情。那就饒恕他，如果沒愛了，找個喜歡你的小狼狗多香？我跟你說小狼狗那體力和赤忱的熱情真的能把你融化……”

    結束了通話，羅莉那種迷茫感悄然褪去，這一夜的夢里，她久違的夢見了杜以澤，夢見了他站在飛舞的雪花中，對她揮了揮手，然后轉身漸漸消失在了天地一色的蒼茫中。

    直到醒來好一會兒了，羅莉都被那種空曠的茫然給緊緊揪住。

    當暖陽透過窗戶的縫隙照射到臉上時，

    那些被杜以澤得影響的情緒悄然褪去。

    她唾棄自己的心軟和多情善感，她覺得只是因為黑夜讓人容易東想西想，

    不過白晝來臨，現在她再次滿血復活。

    她用音響放著歌最近流行的歌，讓整個房間里都充斥著快樂的歌聲。

    怕秦笑風又作天作地不好好吃飯，她特意給秦笑風發了一條要給他帶早餐的微信，哼著歌穿上圍裙走進了廚房。

    沒多大一會兒，她就把早餐裝好，順便把水果帶上出了門。

    然而剛走到小區門口，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緩緩地停在了路邊，

    羅莉看見杜以澤推開車門下了車。

    此時的他一如既往得穿著純黑色的手工西裝，筆直的褲縫讓整個人顯得冷歷。

    仿佛昨晚上那個穿著藍白色條紋病服的男人，啞聲給她道歉得男人已經消失不見。

    面前的杜以澤。再次坐會了他高高在上的寶座之上。

    冰冷得不近人情的模樣。

    和昨夜的狼狽判若兩人。

    男人徑直走到羅莉的面前，那雙永遠也看不清情緒的幽深眸子凝著她，說道：“我送你?！?/br>
    面前得男人很高。壓迫十足，羅莉朝后退了半步，像是警惕地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羅莉很想問他的公司是不是倒閉了，但是卻也知道這基本不現實。于是話到嘴邊她改口了

    “杜總你的公司不忙嗎？”

    “還好?！?/br>
    羅莉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我挺忙的?！?/br>
    然后她掠過他徑直走到了路邊。

    她站在寒風里，有些冷，即便是穿著羽絨服，還是被撲面的寒風刺得跺了跺腳。

    她覺得她是真的應該買一輛車了。

    多開一開總會適應的。

    見她這樣，男人再次平靜地說道“現在高峰期，不好打車?！彼D了頓，建議道“如果你愿意，可以付給我車費？”

    羅莉詫異地望了一眼杜以澤，男人的臉色還是有些病態的蒼白，卻為他增添了一絲奇異脆弱的美感，就像是冰冷得石雕石雕活了過來，像是強者偶爾露出的哪一絲脆弱，控制不住的想要窺探更多。

    羅莉及時制止了這種危險的想法，她搖了搖頭，無聲的拒絕。

    然后男人也不說話了，他就那樣靜默地站在她的身邊，垂眸看了一眼她提著袋子的手指，看著她在寒風中泛著紅腫問道“你的手，以前也會這樣嗎？”

    她一點也不想和他閑話家常，她皺了皺眉“杜以澤，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32章 他即將要去面對……

    杜以澤望著她, 深邃的眸子有著晦澀的情緒，不過這種深沉的情緒很快就被他隱藏了。

    他盡量用一種輕松的方式說道，

    “我只是想要送你?！?/br>
    羅莉揚了揚手中的餐盒,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即使我去看秦笑風，你也要送我？”

    男人沉默了一瞬，他就用那雙黑到極致的眸子看著她。

    然后緩緩說道:“你和他只是朋友, 不是嗎？”

    “杜以澤，我愛過你?！?/br>
    這猝不及防的表白讓男人渾身微顫，然而卻沒有那種喜悅襲來。

    他抬眸，一瞬不瞬地盯著面前的女人。

    看著她在冬日初升的暖陽里, 眼眸里晃動著點點金色的光芒。

    然后，她那紅潤而飽滿的唇瓣微微張開。

    她要說話了。

    她又要說那些他不想聽的話了。

    他明明應該做一些什么去打斷她，去轉移話題，去逃避。

    可是刻在骨子里的驕傲卻不允許。

    他就那樣靜靜地看著那把鋒利的劍直直地戳進他的心臟。

    “現在我已經開始去喜歡其他人了, 你現在做的任何事, 即便只是出現在我的面前都只是在增加我的負擔。這樣你能理解嗎？”

    “說明我還能對你造成影響?！?/br>
    我很開心。

    男人抿了抿唇, 把后面那句話收了回來，他還是不喜歡向別人表達這種情緒色彩太過濃烈的話。

    羅莉眸色一顫, 他的篤定他的理所當然像一巨火引爆了她的怒氣，她渾身緊繃成弦, 盡管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惡語相向，卻還是失敗了。

    “你難道真的以為做錯的事只要道歉就可以得到原諒？”她神情冷厲“杜以澤, 你知不知道死纏難打的男人真的很惡心？”

    “我…只是必須要試一試?！?/br>
    羅莉看到了他嘴唇細微的顫抖, 甚至看到了他眼神中的痛苦神情，盡管這抹情緒就瞬間被壓回了無底深淵，可是羅莉還是注意到了，這讓羅莉覺得不可思議到短暫的失去了思維和語言。

    就像是森森堡壘突然露出了一絲縫隙, 羅莉看到了其中的真實情緒，可這種情緒顯然不應該出現在杜以澤這樣的人身上。

    寒風把枝丫上最后一片黃葉佛落，飄零旋轉。

    空氣里，猛地響起一陣急促而尖銳的喇叭聲，嚇哭了躺在推車里的嬰兒。

    也驚醒了羅莉。

    她望著眼前有些陌生的男人，神情漸漸平靜下來，她不想再用語言去攻擊他，因為那樣她也并沒有覺得好受多少。

    “杜以澤，你含著金湯匙出身，所以人生太過一帆風順，可是你現在做的所謂的挽留只不過是接受不了失敗而已。另外，你根本不需要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你那么冷靜直持，聰明強大，你應該及時抽身，避免無效投資?！?/br>
    寒風裹挾著冷意撲面而來。

    她的冷靜讓杜以澤下意識的垂下了睫羽，那濃密的黑在蒼白的臉上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陰影。

    他看到了羅莉已經凍通紅的紅腫的手指，下一瞬他抬起頭，上前兩步直接把她手中的袋子接了過去。

    “天很冷了，有什么話我們到車上再說吧?！?/br>
    說著，轉身走到了車邊拉開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