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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隱約聽見思思在說:“你別一副好像抓著我把柄了的樣子,你大可以到網上去鬧啊,別說我可以花錢買水軍,就算我不買,你可以看看到時候輿論笑話的是誰。我就這么說吧,你一男的要是敢鬧,那可真是互聯網史上頭一例?!?/br> 這話把我給聽入神了,直到碧蓮叫了我一聲:“你干嘛呢?進來啊?!?/br> 我才趕緊跟著她進了一個房間。 * 我尼瑪。 剛進來我就腿腳一軟,一個等人高的骷髏架子站在柜子旁跟我四目相對。 這應該是玩那種極恐本子用的房間,用的都是老家具,看起來像上世紀那種封建迷信特別嚴重的鬧鬼鄉村。 除了這個骷髏架子,還有一些其他恐怖元素,比如隨處可見的假蛛網、假蜘蛛,桌上像祭品一樣的假饅頭、假水果,流著干涸蠟淚的白色蠟燭,還有柜子上貼的白色“喜”字。 碧蓮好像也沒想到自己隨便挑的是這么個房間,她也愣了一下,然后說:“坐吧,也沒什么好怕的,反正都是假的?!?/br> 我扶墻站著:“不不不,也不一定是假的——我mama以前在骨科待過幾年,她們科里的骨架就是買的真骨架,特別貴,而且沒買到一具完整的,是兩個人的骨架拼起來的。后來不翼而飛了,當時還鬧得人心惶惶的,都說是被偷了但是……” 碧蓮趕緊把我往外推:“別說了別說了,走走走換個房間?!?/br> * 所以說有些人吧,你別看她膽子小,腦子里的恐怖事件可是比誰都多。 從鬼屋出來,我聽見思思還在說話:“我們這些人在外面玩被小貓抓花臉是常有的事兒,身上沒兩筆風流賬我都覺得沒面子。實話告訴你,我身邊那些哥哥jiejie們有的是處理經驗,玩多大都能擺平。更何況,我還沒把你怎么著呢?!?/br> 這次我沒好多聽,很快跟著碧蓮進了另一個房間。 * 這個房間看起來正常多了,是一個咖啡廳主題房。 我們倆選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能看見外面是那條燈距很遠的小路。 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我先開口道:“那我們開始吧,你有什么可以和我共享的證據線索嗎?” 碧蓮把視線從窗外轉移回我這邊來,看起來有些疲憊地笑笑:“你是真的很喜歡玩這個游戲啊?!?/br> 這話說得我一鯁。 果然,在思思也被現實中的事情纏住之后,真正一心想玩游戲的人就剩我了。 我又開始有些煩了:“是啊,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就好像過了一次不一樣的人生。然后我也很喜歡這種動腦子、盤邏輯的感覺。如果你們不喜歡,那為什么還要來玩這個游戲呢?” 碧蓮笑笑:“因為思思喜歡啊。我必須是思思的朋友,必須和思思產生聯系,否則我將什么也沒有?!?/br> 我皺起眉頭:“思思威脅你陪她玩了嗎?” “倒也沒有,”碧蓮搖搖頭,“但是思思對我來說,是除了我老公以外,我和這個圈子唯一的聯系。當然,除了思思以外,我也有其他朋友。但是那是一群低級朋友,只會找我要錢、讓我請客而已。如果我不和思思一起玩,或者如果有一天思思不再愿意和我玩了,我就會完全落入那種低級圈子里,到時我老公還會把我當女神供著嗎?我可一點也不相信他這種人許下的承諾?!?/br> 我一下子氣消大半,因為她這話把我說尷尬了:“額……其實你不用跟我說這些?!?/br> 碧蓮把肘關節支在咖啡桌上,一手托腮,看起來頗有氣質。 她笑道:“不,其實比起玩劇本殺,我更想和你聊聊?!?/br> “和我聊聊?” “是啊,”碧蓮說,“我特別好奇,你是怎么做到放任自己看起來這么寒酸的?!?/br> * 那我還能說啥呢,聊聊就聊聊唄,咋還上來就罵人了呢。 我頓了頓:“有多寒酸?” 碧蓮說:“這是我第三次見你了,也是你穿的第三身衣服,應該每件都沒過百吧?” 她頓了頓補充道:“甚至可能,除了鞋以外,一身加起來都沒過百?!?/br> 我低頭看了看,回道:“是的,這是我的一點個人習慣——以前我媽給我買衣服也會買幾百塊的,說是質量好、耐穿,但是不論什么衣服我穿幾次就不喜歡了,舊了、臟了又舍不得扔。所以現在我自己買衣服,就喜歡買購物軟件上一百塊以內的T恤、褲子,穿久了扔掉也不心疼,又可以買新的?!?/br> 碧蓮笑笑,但那笑容里并沒有輕蔑的意思:“幾百塊的衣服就算好了嗎?” 我只好說:“羽絨服的話,會超過一千?!?/br> 碧蓮問我:“這樣的生活你真的滿足嗎?” 我說:“也不叫滿足吧,人得往高處走嗎,我努力工作不也是為了過更好的生活?!?/br> 她又問:“那你努力工作又能賺多少呢?在這么大的N市,一個月有一萬嗎?” 我說:“我是教育機構老師,寒暑假的時候會有?!?/br> 她說:“可你知不知道,思思一個月光零花錢就有十萬,我的話一個月我老公會給我三萬?!?/br> 我不解:“可這跟我又有什么關系呢?!?/br> 碧蓮又扭頭去看窗外。 在咖啡店的背景里,她看起來好像一幅法式油畫:“我從小就想得很清楚,我不想做那種背著貞節牌坊活的女人。她們把自己裝進德行的圈套里感動自己,老老實實嫁人生子,最終其實都會變成潑婦和怨婦。這些人,可能到老了可能才會得到男人的一句‘這輩子苦了你了’,然后就感恩戴德。當然,更可能連這都得不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