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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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之漾較上真了:哦?敢問喬千戶,他既然進了詔獄,那所犯哪條律法,罪責又該判何種刑罰? 詔獄逮人向來無章法可循,且不遵法例,處置手段又殘忍毒辣,向來被世人詬病。 怎么?喬岳心生不耐,冷下面孔道:你是來審問我么? 話音剛落,門內又傳來一聲可怕的哀嚎。 周遭荒草凄凄,滲出沁骨的寒意。 賀之漾撇撇嘴,算了,和沒人味兒的朝廷鷹犬廢話干嘛。 喬千戶您接著忙,看您日理萬機,這早點想必也沒功夫用吧?賀之漾不愿和他多話,直接上手把牛皮紙袋搶回來:這是許姨專門留給你的,她念叨好幾日了。還說看你每日來得早,定是沒有用早膳的習慣,她把你當拔刀相助的大善人,結果你在這兒殘害百姓呢? 賀之漾根本不給喬岳反駁的機會,小嘴叭叭叭一說,幾個大帽子立刻蓋喬岳頭上了。 喬岳挑眉不語,這番話,他的確沒立場反駁。 他是錦衣衛,不說臭名昭著,也和良善沒太多關系。 只是看賀之漾這氣咻咻的模樣,倒仿佛失望得緊? 還有許姨竟然惦念他用不用早膳。 除了早亡的母親,又誰曾惦念過他的一粥一飯? 他陽奉陰違隨手行善,倒有人被他欺騙。 喬岳盯著賀之漾遠走的背影,終是嘆了口氣,輕勾手指,叫來一名錦衣衛吩咐幾句。 散學后,黎霄拍了拍屬下的肩頭,按照約定準備一起去辦差收銀子。 那錦衣衛明顯有些尷尬:千戶今兒上午吩咐我說這個差事先停了 停了?為何要停?黎霄立刻冷道:到嘴的rou,錦衣衛難道還有不吃的道理? 他爹是副指揮使,和喬岳他爹只差一級。 他和喬岳又同在京校,出入幾乎形影不離。 黎霄對喬岳平日里亦循規蹈矩,甚少爭執。 只是前幾日,喬岳當眾令他信守諾言,向國子監磕頭認錯后,他對喬岳的某些決定便大有不忿,總想借機挑釁幾句找回面子。 而收月銀本已是錦衣衛的囊中之物,如今收手,他于公于私,自然皆看不下去。 那錦衣衛猶豫道:千戶已經發話,我也不好違逆。 千戶發話又如何?就算聶鎮撫知曉此事,也會讓我們繼續收銀子!黎霄冷道:再說此事已立項上報,到時候錢收不回來呵,他喬岳有銀子填補,你有嗎? 那錦衣衛低下頭,不再說話。 千戶事情繁多,難免想岔了事兒,還不是要靠我們這些兄弟為他cao心?黎霄拍拍他肩頭:去吧!我同你一起去,避開人! 兩校的人都三三兩兩走了干凈,黎宵率領幾名錦衣衛,如狼似虎的沖出來,提腳一踹,在寒風中搖搖晃晃的幌子攤點登時倒地。 黎霄冷到:錦衣衛收月銀,一個攤位十兩銀子,快交快滾! 十兩銀子? 那些人面面相覷,驚慌失措中夾雜著疑惑,這些武學生平日里倒也沒為難過他們,怎么如今卻突然改了性 許姨大著膽子,顫巍巍的道:這位官爺官爺,我家哥兒和你們校里的錦衣衛交好,那官爺前幾日剛救了我,這這是不是有誤會? 誤會,我看誤會的是你吧!黎霄短促一笑:你真識的錦衣衛么? 認識的!許姨忙道:他也愛來我這攤子上,很是俊朗的少年 抽刀聲驟然打斷她的話音,黎霄手握繡春刀,寒光一閃,許姨的攤位登時被砍成兩半,黎霄猙獰笑道:你從沒認識過錦衣衛,不過,你現下總該認識了吧! 許姨呆呆的佇立在原地,嘴唇顫抖,久久沒有出聲。 十兩銀子???那他們起早貪黑又圖什么? 兵馬司把他們視作賤民,錦衣衛卻將他們視作螻蟻。 我們不做這生意了終于有人如夢初醒,拋下攤子拔腿就跑:我們不做 此時此刻,他們只想遠遠逃開這群噬人的鷹犬,免得被吸骨食髓。 刺目的刀光劃破寒風,插在那人跑向的前路,黎霄嘴角噙著冷笑:跑!我倒看看你們誰敢跑!誰又能跑! 寒戾的繡春刀插在路中央,發出一聲幽幽錚鳴,妄圖逃亡的攤販雙腿打顫,一步路也走不動。 你們非但不能跑!還要像以往一樣!日夜在此地伺候爺的吃食!黎霄倨傲道:我算過了,你們上繳銀錢后,一天能余下三錢銅板,足夠一家人吃用!如果嫌不夠,喏,好說! 黎霄拔出插在地面的刀,一指國子監的校門:這扇朱門后頭都是勛貴人家的小爺,手里有的是銀子,去向他們討??! 攤販瑟瑟發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黎霄懶得多說,下巴一抬,示意錦衣衛動手。 跟隨他前來的錦衣衛cao起棍棒,登時一擁而上,他們向來兇悍,打起人來毫不留情,寒風中,不住傳來眾人的哭喊和求饒。 背后一片狼藉,黎霄絲毫不為所動。 他們錦衣衛生在泥沼,能做的,不過是浮沉而已。 泥沼最快吞沒的,絕不是無能之輩,而是那些掙扎脫身,妄想尋覓青天之人。 他一直覺得喬千戶比他更懂得這個道理,卻沒曾想,喬岳終究棋差一著。 朝令夕改,心存善念,對于旁人毫無掛礙,對于錦衣衛來說,這一瞬的猶豫,足以致命。 此時,胡同口,畔君頭戴笠帽,已默默等待多時。 他從老/鴇嘴里得知喬岳許是傾慕于他,思索幾日后,還是決定攀這一層關系。 既然黎霄不中用,他只能親自來一趟。 今日他早早洗漱裝扮,費了很多心思畫了時下最流行的淚痣,望去甚是楚楚可憐。 他猜想喬岳心動八成是看上了自己的身姿,還特意穿了當時送信的衣裳。 到了掐定的時辰,果然看到一人遙遙走來。 畔君鼓起勇氣迎上前,壯著膽子叫了聲:喬千戶! 喬岳停下腳步,冷漠的掃過眼前頭笠遮面的男子,他身形如山,吹不起絲毫波瀾:何事? 小人不是第一次來找千戶。畔君定定神,輕柔的掀開如霧般朦朧的紗幔,露出一雙含情脈脈的雙眸和眼角的淚痣:小人曾經來錦衣官校,向千戶遞過信件。 喬岳已然明了,冷道:哦? 畔君: 他本以為喬岳聽聞,定然有所波瀾,結果對方卻連眼皮也未掀起,他只能艱澀的繼續往下說:小人仰慕千戶大人多時,若千戶有閑暇,畔君愿隨時侍奉在身側。 原來是拉生意的。 喬岳眼眸深處閃過一抹冷笑:那情信非你所寫,為何由你來送? 畔君低眸:是是賀公子來春波樓找到我們。 喬岳哼道:你和賀之漾可認得? 不認得。畔君忙撇清道:小人從始至終都不曉得賀家公子是何目的,于畔君而言,這只是一次接近千戶的好機會,小人傾慕千戶多時 不曉得目的就敢幫人做事。喬岳冷冷打斷他:說你蠢不算冤枉吧? 畔君面容一僵,道:小人傾慕千戶,只是不愿丟掉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看了眼不置可否的喬岳,鼓起勇氣道:畔君別無所求,真心傾慕千戶千戶得閑,可來春波樓處聽畔君清唱一曲,或者小人跟隨千戶去別處亦可。 春波樓。喬岳默念了一聲,抬眸道:你京話說得甚好,想必從小在京城長大,受身世波及才被沒入賤籍? 畔君怔?。?/br> 他他還沒開始走劇情,就被人識破了??? 你傷不到我。喬岳瞇起眼眸,走過他身畔時冷道:我不知你是何人,賞罰罷黜皆是朝廷法度,我不愿法外殺人,在京城老實些,命給你留著! 他說話聲音不輕不重,卻含著令人畏懼的寒芒。 畔君薄唇緊抿,硬撐著未讓眼淚墜下。 為何 為何他茍且十幾年,好不容易近了喬家的身,卻被一眼識破 為何會如此 其實倒也沒多高深,十幾年來,主動接觸喬岳的無外乎兩種人,一種想求他,一種想殺他,畔君對他無所求,那只能是第二種。 喬岳面龐毫無異色,回府邸照常用罷晚膳,倒頭便睡得酣沉。 與他而言,此種人殺不光,也滅不掉,只要他喬家還還執掌錦衣衛,這些人便如同原上青草,年年復生。 第34章 前去赴約 能救你弟弟的人就在眼前,你 畔君恍恍惚惚的走回春波樓, 邁過門檻時腳步虛浮,差點跌倒在地。 黎霄剛出了蹴鞠賽受的一口惡氣,正滿臉喜色的坐在花廳里等佳人, 看畔君這模樣, 忙走上前攙了一把:你怎么了?臉色這般難看。 無事。畔君心灰意冷, 強自鎮定的笑笑:今日出門被冷風吹到了,身上有些不舒坦。 黎霄擁住他, 二人并肩進了樓上的客房。 我找你來是有事打聽。黎霄坐穩后, 陰惻惻的開口道:我手里有個人, 他那模樣倒是天生做小倌的胚子, 你曉不曉得哪里有隱蔽些的男風樓子, 我給他們送棵搖錢樹過去。 他黎家八代祖宗都是地痞出身,因成了開國皇帝的貼身護衛,才有了從龍之功, 他向來不好好念書,骨子里一股痞氣, 賀之漾當面折辱他,這口氣不可能咽下去! 京西的倌子多, 那里天高皇帝遠,密密匝匝的一片。畔君勉強笑笑:把人一藏, 誰也瞧不見。 挑個開葷的樓子。黎霄勾起唇角,雙眸露出毫不遮掩的欲/望:他長得勾人, 脾氣又帶勁兒,要物盡其用才好。 喬岳的麻煩, 他不敢找,用些許手段收拾賀之漾,倒是綽綽有余。 賀之漾不是總愛眼角微挑斜睨他么?不是號稱東城最傲么? 若是他被人強摁在床上羞辱, 看他以后還怎么傲! 到那時,想必他的性子定是要羞憤欲死,用盡全力拼個魚死網破。 青/樓的手段亦不是吃素的。到時就算伯府找到了人,也不過是一具尸/首或廢人罷了。 這主意對賀之漾來說堪稱毒辣,但對錦衣衛來說,甚至算不上缺德事兒。 頂多算是個小小的教訓罷了。 再說黎霄和賀之漾無甚交情,自然也犯不著心慈手軟。 畔君自然曉得他的意思,溫婉的笑了笑:我知道一處倌子,皆是愛喝酒的大爺,斟酒的男倌皆在花廳坦胸露背的坐成一排,任由人又摸又親,待有了情意,直接被拖回房里好干呢。 黎霄陰陰笑了聲:此地甚好!我先安排幾個身手好的人,再把搖錢樹給店家送過去! 國子監,賀之漾美滋滋揮動拜帖,腳下生風跑過垂花門,在課室門口站定:你們知曉東城京學吧我今兒去院子里取信,竟有人給我寄了帖子!說是要和我切磋蹴鞠技藝,哈哈哈哈真沒料到幾日功夫,咱們已經名動京城,讓京學的人也服了氣! 漾哥,你不是早名動京城了么?馮境笑道:這京學從前便寄帖子約你打斗,如今故技重施也不是稀罕事兒。 賀之漾之前靠打架稱霸東城學子圈,東城京學的校痞始終不服氣,總是寄帖約架,帖子甚至堆滿了國子監的信札箱。 虧你還惦記那點破事。賀之漾道:之前他們是討打,如今是主動服氣前來討教,這能一樣么?小爺我也不藏著掖著,今兒下了學堂就好好給他們上一課。 東城京校向來跋扈,主動虛心求教,還是頭一遭。 霍堯微微皺眉道:拿來我看。 他翻開帖子瞧了一眼,沉吟道:約你的人,名號我怎么不曉得。 他在賀之漾來之前,混京城紈绔圈兒混的風生水起,叫的上名字的都認識,然而這封信的落款卻只是個無名之輩。 他們的頭兒換人了唄。賀之漾努努嘴:這位這般明事理知進退,我覺得這人也和我一樣,肯定是站在前人肩膀上的后起之秀, 說罷,還意有所指的拍拍霍堯的肩。 霍堯忍不住翹起唇角,還沒見面呢,倒惺惺相惜了。 還指明要你一人前去???馮境氣到了:這是沒把我們放在眼里啊。 我先去會會。賀之漾唇角上揚:到時候真的蹴鞠開始,再叫上哥幾個。 霍堯若有所思,執意要送賀之漾一程。 賀之漾一百個不情愿,又拱手又撒嬌,一句接一句叫了好幾聲堯哥穩住,扭股糖似的把霍堯摁在凳子上。 信上約的只他一人,前去赴約,自然要守赴約的規矩。 若是帶上旁人,那這不是先矮一頭么? 霍堯知曉好友性子,無奈的按按眉心,囑咐賀之漾幾句,也只得放人走了。 放課后,賀之漾走到約定的地方,周遭卻不見一個人影。 賀之漾等了半晌,開始在心底罵罵咧咧此人不重諾,裹裹氅衣來回踱步。 京城冬日,落日已西墜,天色暗下來,四周皆是紛亂樹影。 賀之漾雙腳凍得如同灌了鉛,再也不愿在此地等下去,氣鼓鼓轉身要走,待到明日再去找人討說法,忽覺身后風聲驟緊,他手腳都被凍得麻木,還沒來得及反應,后腦勺驀然一疼,已經人事不知。 還挺好得手。一名男子接住賀之漾,把人扔進馬車:黎少爺那般仔細叮囑,我還以為身手多了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