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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地瓜。 唐奎也不全是一時興起。 這段時間秦蓁又弄來了不少的機器,全都是挖土豆機。 沒辦法,誰讓蘇聯人更喜歡種土豆呢,機械廠里這類機器最多。 當然也不能全種地瓜,除了地瓜就是玉米。 秦蓁不是種了十多畝玉米嗎? 一畝地四百斤,那十畝地就有四千斤呢。 這些種子也不夠啊。 那就堆肥。 那普通堆肥法堆的農家肥可真好使,他們人多還干不了這點事? 等著那普通堆肥法被寫到報紙上,在整個東三省,甚至向南傳播后,蘇慧蘭瞧著自己堆的農家肥,有些哭笑不得。 “其實我覺得你這法子也挺好的,要不回頭咱也登個報?” 蘇慧蘭瞪了戀人一眼,“好不好我還能不知道?我明白秦蓁為啥這么做了?!?/br> 她的高溫堆肥法的確挺好,但是要求略微高了些。 一個高溫就限制了條件,不像是秦蓁的法子,冬天也能用。堆了肥春耕時派上用場,那可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簡單實用,更惠民。 “其實,秦蓁的那個堆肥法我出了不少主意呢,有用就好?!鞭r學院的高材生不止是會理論,更懂得如何實cao。 蘇慧蘭笑了起來,“正好我要回家一趟,順帶著也推廣下這堆肥法?!?/br> 金康笑嘻嘻道:“我也跟你回去?!?/br> “你回去做什么?還不夠礙事的?!?/br> 她有些嫌棄。 回家探親這事蘇慧蘭跟楊國華登記過,她本身就是當地人,除了舟車勞頓外倒也沒什么。 不過原本一星期的探親假,被蘇慧蘭延長了兩天。 回來后,年輕的姑娘沖向秦蓁的房間,“你最近還有做噩夢嗎?” 秦蓁的旱魃噩夢在墾荒隊傳播了幾天,被楊國華以封建迷信為由禁止傳播,以黨員、共青團員為主的墾荒隊倒是令行禁止,沒再傳播。 秦蓁的路子又被堵死了,好在總算有一條路是行通了的,起碼明年北大荒大規模種植紅薯,面對即將到來的饑荒,有了防備。 “偶爾還會夢到?!?/br> 秦蓁向來一夜好眠,幾乎不做夢。 蘇慧蘭深呼吸了一口氣,“我們村有個算命的說,明年咱們這不怎么下雨,會很旱。他是我們那里出了名的神算子,所以我就去學校找了一位水文系的老師,他說今年咱們這降水的確是比往年少了些,而且觀察省里的幾個干流和湖泊,水位的確下降了些?!?/br> 年輕的姑娘深呼吸了一口氣,“那個老師說,明年有可能有旱情,只不過他寫信給中央一直沒回音?!?/br> “秦蓁,咋辦?” 秦蓁沒想到,蘇慧蘭回家探親,還有這么一番曲折。 “我們貿然寫信只怕不好使,不過……” “可以跟唐將軍說?!?/br> 兩人異口同聲。 唐奎之前雖然不在中央,但總有點關系,想要把信遞過去也有辦法的吧? 另一方面,面對即將到來的旱情積極應對。 起碼十萬轉業官兵組成的軍墾大隊可以聯合起來,積極的防患于未然。 從作物種植到積極的開鑿水渠興修水利,總之有備無患。 “那萬一明年風調雨順呢?” 唐奎看著兩個年輕的姑娘,他覺得手里這封信有千鈞重,“要是風調雨順,你們怕不是要戴上妖言惑眾的帽子,甚至被打成右`派?!?/br> 右`派。 她倒是聽說,有一些知識分子就因為成分問題,被送到北大荒進行勞動改造,不過沒到他們駐地就是了。 這個詞讓蘇慧蘭有些心虛,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秦蓁。 站在她旁邊的年輕姑娘神色坦然,“那我寧愿被打成右`派?!?/br> 蘇慧蘭當即明白秦蓁話里的意思,倘若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她秦蓁一人的榮辱得失又算什么呢? 適才的惶恐不安前所未有的可恥與可怖,蘇慧蘭挺直胸膛,“也算我一個?!?/br> …… “那后來呢,奶奶你真的被打成右`派了嗎?” 年幼的孫子并不懂得左與右到底有什么區別,他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沒有?!币讶荒赀~的蘇慧蘭退休后被返聘,她是國內出名的土壤肥料學家,即便年老后也堅持在科研前線,是共和國寶貴的財富。 而在這個周末,蘇慧蘭不過是給孫子講故事的老人而已,“那一年啊,真的干旱,我們平日里捉魚的水泡子都干涸了大半,我們那一年晾曬了好多咸魚干,總覺得嘴里都是刺。魚沒了水,rou可真不好吃?!?/br> 她年輕時沒來得及年少輕狂,在與大地的接觸中,鍛煉出這幾分沉穩。學生們說她優雅從容的老去,但她卻又有羨慕學習的對象。 “那奶奶你們的莊稼呢?” “我們的莊稼啊?!碧K慧蘭笑了起來,額頭上遍布著皺紋都透露出笑意,“我們的莊稼還是豐收了呢,因為那兩年我們一直在挖河渠,挖井。你去過那里的農場,看到了那些現代化的噴灌設備了對嗎?” 看著小孫兒點頭,蘇慧蘭笑了起來,“那些呀,都是五十年代末我們弄得?!?/br> “怎么可能?那時候咱們國家能生產塑料管嗎?我記得當時還大煉鋼鐵呢?!?/br> “對,咱們國家沒有,不過我們可以去跟別人換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