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枝 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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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游沒有。 好像那晚在tlu發生的事,她通通都失憶了。 時隔好幾天,在暈到想死、開了空調都空氣冗悶的大巴上,周游靠在孟聽枝肩上,第一句問的也不是“小晨”那茬事兒。 她晃晃孟聽枝,忽然起了個很雀躍的調子。 “唉,枝枝,那天晚上那個安保隊長你熟嗎?” 孟聽枝納悶,笑了笑搖頭說:“不熟啊?!?/br> “他叫施杰?!敝苡巫源?。 第17章 最相思 我老婆取的,因為此物最相…… “嗯?你怎么知道他叫施杰?” 孟聽枝更納悶了,蹙起眼,開始回想那晚的安保隊長,黑西裝,身材高大,不茍言笑,一看就是那種一打十的狠人。 “那天晚上,那個程公子不是讓他送我回家嘛?” 孟聽枝“嗯”一聲。 周游被暈車摧殘的面孔上,終于露出點紅撲撲的笑意,自顧自繞著衣服上的帶子說:“我自己問的,他說他叫施杰?!?/br> “哦?!?/br> 孟聽枝腦子里想著程濯,這一想就深了,早上動身前,孟聽枝特意發了一條微信告訴他,她要去云安參加學校安排的寫生,不出意外要在云安待十天。 說完,就捧著手機后悔。 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話多,他會不會覺得煩?他們那種男人是不是最討厭粘人? 程濯回復在一個小時后,那會兒學校大巴預備啟動,跟車導游在說行程,孟聽枝剛卡緊安全帶,車椅朝前一晃,屏幕里竄進一個字。 “嗯?!?/br> 真的好冷淡。 周游不知道哪來的精神,本來沒骨頭似的歪在車座里,忽然一下直起腰,“就哦?” 孟聽枝懵懂地看著她,“不然?” “他叫施杰唉?!?/br> 孟聽枝:“?” 周游指自己:“我叫什么名字?” “周游?!?/br> “他叫什么名字?” “施杰?!?/br> 周游有種引導謎底即將揭曉的激動:“連起來!” “周游……施……世界?” “對!”周游又躺回座椅里,心滿意足,喜難自禁,又絞著自己的頭發問:“枝枝,你覺不覺得我跟他蠻有緣的?” 孟聽枝:“……”哪方面? “我覺得他有點帥?!?/br> “……” 孟聽枝實難接話,抿了抿唇,不知道是鼓勵朋友勇敢追愛還是不要太沖動,周游顯然并不在意孟聽枝的反應,關注點已經轉移。 “枝枝,那個程公子是小晨嗎?” 孟聽枝側過臉,驚大眼,“你怎么知道?” “瞎猜的,而且他看起來好像挺喜歡你的,是你男朋友?” “不……”孟聽枝斟酌,苦澀地回:“還不算吧?” “他看起來不像普通人唉,那天教訓那個男的真的有帥到,氣場好絕……” 周游絮絮叨叨在說那晚的感受,孟聽枝轉頭看向車窗外。 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山,天色有點陰,亮炙光線從云間灑落,山林一半陰翳一半晴明。 車里大半人暈得陷入淺眠,安安靜靜的,只有老舊的冷氣出風口灌著呼呼噪聲。 她聲音也很小,像陷入了回憶。 “他以前看起來就和別人不一樣?!?/br> 周游沒聽太清,“什么不一樣?” “像光……” 十四中是蘇城最好的高中沒有之一,從師資力量到基礎設施。 孟聽枝中考結束那年,鎖區政策剛出,十四中還沒有面試環節,不然以她那時的資歷,很可能無法通過十四中的入學考核。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住在桐花巷的窮人家小孩,半點才藝也無。 就連現在的專長美術也是高二才開始學的。 而當年十四中的冬令營是去挪威看極光,四十個名額,六位數的報名費,除了程濯,一三屆的幾個名人都去了。 紀枕星的觀察日記登了蘇城科技報,喬落憑借一套冰川美照紅遍全網,徐格學旅途中換了第n任女朋友。 那年冬天程濯在干什么沒人知道。 那年冬天的孟聽枝,在暗戀程濯。 她帶著攢了好久的零用錢,天剛亮就去青體中心排隊買矢藤源齋的限量畫冊,排到她的時候就剛好沒有了。 她前面的黃牛買走了剩下全部,轉頭提了三倍價問她要不要。 她眼角鼻子都是紅的,半掩在圍巾里,不知道是凍得還是難受的,手指捏著口袋里的零用錢,搖了搖頭說不要。 她要不起。 回家后她發了一場燒,吊水的時候被阮美云罵了好久。 孟輝來醫院給她帶了熱熱的奶茶,阮美云又跟他吵,說她這會兒不能喝甜的,兩個人就在觀留病房嚷起來,直到巡房護士過來提醒。 雞毛蒜皮,令人生厭。 十六歲的孟聽枝在病房,瘦白手指捧著熱熱的奶茶紙杯,喝一口,齒間有紅豆的甜香。 灰撲撲的窗外在飛年前的雪,大片大片,想到程濯,細細的嗓口里嗆了一下,緊抿住唇,長久地看著滴在手臂上的眼淚,小小一朵水花。 她垂著眸,瘦白的指尖,病殃殃地抹去淚痕,將手伸進口袋里,摸到薄薄幾張紙幣。 忽然就釋懷了這世上除他之外的所有愛而不得。 因為十四中離家近,孟聽枝高中是走讀。 高一開學,她比住宿舍生少一個領寢室鑰匙的環節,直接去行政樓領取學生卡。 一起下樓梯的女生因為同宿舍已經結伴,一路熱聊,讓她在大太陽底下有點形單影只。 學生卡要去食堂的規定窗口激活,充完錢,孟聽枝逛到食堂的奶茶窗口。 點單機前的牌子寫著品類。 孟聽枝默默瀏覽,皺起秀氣的眉。 窗口里的老板問她:“請問需要什么呢?” 她看著點單牌,目光游離著,“怎么會沒有紅豆……” 斜刺里,一只修長白皙的手進入視線。 圓頓指尖在塑料牌上敲出低頻的頓響。 敲的那行字是:相思奶茶。 “紅豆?!?/br> 孟聽枝轉過頭。 那是她第一次見程濯,就像某種不容抗拒的光照進陰暗的小房子里,一瞬間萬物明亮。 他額前碎發微濕,那種淡淡的熱汗氣與清新洗劑混合的味道,構成了孟聽枝對少年感的初印象。 那么不具象的詞匯,卻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程濯提醒完她之后,窗口老板遞給他七八杯做好的檸檬水。 他提過袋子。 孟聽枝耳邊有塑料袋摩擦的響,密集突兀,像是強行灌入耳膜的白噪音聲頻。 老板提醒說還是老樣子,里面只有一杯是溫的。 程濯拿著東西就走了。 孟聽枝愣頓的視線追上他的背影。 白t,套紅黑球服,背后是數字14,白色束腳運動褲被門口的強力冷風灌出幾道凜凜的褶。 一臂剝開門口的空調簾,踩進室外光里,褲腳和高幫球鞋之間露出一截白皙腳踝。 連骨骼都好看。 她不記得發了多久的怔,人都已經走了,窗口里遞出她點的奶茶,五分糖,加紅豆。 她喝一口,肺腑浸甜。 她想了想問:“為什么會叫相思奶茶呢?” 窗口老板里笑笑說:“我老婆取的,因為此物最相思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