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白靈又問：上個學期？

    陳汐答道：期末一百一。

    上次考試？

    百一百二十五？

    何白靈不說話了，抿著嘴看她。

    陳汐知道百二十五的成績確實還好，上次周末測驗也突破了她的記錄，但是依然顫顫巍巍地說：那是上次卷子簡單啊，班里百三百四的大堆。

    何白靈打斷她的話：我不是說這個。我想說的是，你直在進步啊，而且進步的速度很快。距離測驗還有兩個星期，你試試說不定就能突破呢。

    陳汐還是蔫著，小聲否認道：但是這是平時考試啊，夏令營的題目跟數學競賽水平樣，我怎么跟人家數競生比啊

    有這個時間懷疑自己不如多做點題。

    何白靈又攤開自己課上的筆記本，前面部分陳汐看了，但后面的自從她能聽懂后就再也沒看過。

    何白靈把筆記本推到陳汐面前，以命令的方式說道：好了，看吧。你要題的話，我也有不少練習題冊，你想要的話我可以挑幾本給你。

    陳汐自從和杜平下了賭之后就有些心煩意亂，現在面前多了堆永遠也看不完的題目，也不知道何白靈是想迫害她還是為她好。雖然她知道何白靈做的事肯定是為了她，但心里還是有些不爽。

    陳汐有些自暴自棄了：我只是個藝術特長生啊，這些題放在一年前我看都不會看眼，你不讓我回去多練練吉他，在這里做題有什么用？

    我才不寫呢，要寫你寫去吧。

    話說出口，陳汐心里咯噔下，只覺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

    雖說這是氣話，但是在何白靈看來，她就是這么想的。

    學不好就學不好，廢就廢吧。

    你怎么拉都拉不動我的。

    陳汐渾身透著懶散的勁，像沒有骨頭似的。

    何白靈彎下眉眼，勾在筆記本上的指頭也蜷縮起來。

    空氣有些凝固，雙方僵持著都沒說話，只有被推過去又推回來的筆記本靜靜躺在桌上，還有個折角被手指捏地卷了邊。

    過了會，何白靈默默地把本子塞回書包里，拉上了書包拉鏈。

    書包拉鏈在快到邊緣的時候還卡了下，何白靈用力拽了幾次，好像在生拉鏈的氣，最后把拉鏈扔到一半不管了。

    接下來一堂課上誰也沒說話，兩人明明是做了多長時間的同桌，卻好像一點也不認識似的，各干各自的事。

    在小組活動的時候，英語老師讓她們以角色扮演的方式完成課本的對話，班里的其他人已經開始討論了，但她們卻遲遲不開口。

    在所有人都在喧鬧的時候，后排端端正正坐著、十分安靜的兩個人就顯得格外突出。

    陳汐裝作翻找本子，用余光偷窺何白靈的臉色。

    何白靈看起來十分正常，平時就不茍言笑，精致的臉上點多余的表情都沒有，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似的。

    陳汐什么本子都沒有找到，把手縮回來，悻悻地想：真會裝！

    她自己都沒吭聲，何白靈還擅自替她接受打賭，明明一點贏的把握都沒有。萬她輸了怎么辦？何白靈當然像個沒事人一樣，丟臉的是她，可不是何白靈。就算何白靈相信她，那又有什么用？連她都不相信自己。

    陳汐這樣想著，越發覺出何白靈的不對，更不想和她講話了。

    她指望著何白靈來和她道歉，但何白靈只是起身，走到前面夏洛洛旁邊，對夏洛洛微笑著說：我們來討論吧？

    夏洛洛正偷偷在草稿紙上畫小人，聽到這話咦了聲，第一反應轉頭看向陳汐。

    陳汐瞥過頭去，眼神冰冷，何白靈笑容也僵了僵，夏洛洛頓時知道這兩人之間又出事了。

    到底咋了？

    小兩口子怎么天天吵架？

    夏洛洛把鉛筆扔，心想在這個時候閨蜜什么的就不管了，當然要幫忙收拾爛攤子，先照顧好閨蜜老婆的心情。

    于是她歡快地摟了何白靈的肩，問：好呀，能和學霸討論英語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何白靈輕輕推開夏洛洛不安分的手，認真地捧起課本說：那你當princess，我當prince吧？

    夏洛洛不干：為什么同樣是O你卻要做prince？

    何白靈：讀不讀了？

    夏洛洛：讀。

    陳汐在后排伸長了脖子偷聽她們對話，聽到一個扮演公主個扮演王子，臉色立馬變了，想把人拎回來，但又堵著氣不想輸了這場冷戰。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用詞，冷戰。

    她們之間已經開始冷戰了？

    陳汐孤零零在最后一排，也沒人和她討論，聽著前面傳來半懂不懂的英語，就開始胡思亂想。

    她又覺得是自己的不對，何白靈想拉她一把，讓她更加努力，說不定通過夏令營就真能考上B大。這在她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就因為之前從來沒想過，所以陳汐也沒覺得自己真的能上B大。

    夏令營？老師讓她去就去唄。

    藝術特長生？讓她當就當唄。

    但她總覺得自己離B大是那么遙遠，就像她和何白靈的成績永遠是那么遙遠樣。

    討論的聲音漸漸停止，陳汐眼看著何白靈收了書，也沒有回來，徑直坐在了夏洛洛旁邊的位置上。

    她無精打采地撐著下巴，度過了下半節課，等下課鈴打響后，陳汐已經準備和何白靈道歉了，但何白靈卻拎起書包，放到了夏洛洛旁邊。

    這是要鬧哪一出？

    陳汐眼看著何白靈拿走書包，拿走桌上堆放的書，水杯，最后桌上只剩下小株袖珍的仙人掌沒拿走，這是陳汐送給她的。

    何白靈的手在仙人掌上空頓了頓，最后還是縮回，若無其事地回到座位上。

    陳汐腳踢在了桌子上，仙人掌搖晃了下，瘦弱的嫩綠色身軀轟然倒塌。

    何白靈，這真是不準備理她了？

    有人往她們這邊看去，夏洛洛也回頭看了陳汐眼，欲言又止。

    現在別人都知道她們鬧矛盾了，這樣何白靈就高興了？

    就因為區區一個外人，個一點都不重要的賭注，就這樣不理她了？

    陳汐不敢相信，但事實就擺在她眼前。

    直到下午放學何白靈都沒有回到座位上。到了飯點，陳汐下意識地喚了聲何，卻想起來她們現在還僵著呢。

    陳汐探頭打量了下何白靈，看對方還沒有要走的意思，于是特意在自己桌上磨蹭了會，心里隱隱期待著何白靈來叫她。

    何白靈站起來，陳汐的心開始撲通撲通跳動，又有些小得意：就知道何白靈還是會來找她的，就知道何白靈離不開她

    結果何白靈只是從后排繞過她，個人出去了。

    *

    她們自從住宿后，直都是形影不離，從未一個人在食堂吃飯過，就算有時候其中個人有事，另一個人也會等著她一會，或者帶點面包過來。

    但是今天，陳汐不僅個人吃飯，還要看著何白靈的背影，看著何白靈和另一個人吃飯！

    還是一個高三的alpha學長！

    要說陳汐為什么會認識這個學長，那是因為全校大部分人都認識他。這個學長是去年數學競賽的冠軍，在電視臺上都播放過，自然也在全校出名了。

    這個學長哪哪都好，成績好，人品好，信息素的氣味也不難聞，唯一點就是，他實在長的有點寒磣。

    寒磣到什么地步呢，就是看著他完全吃不下飯的地步。

    不說臉上的痘痘，也不說那成天熬夜刷題導致的黑眼圈，光是那一臉油脂，看起來就怪讓人膈應的。

    何白靈竟然為了不和她一塊，去和這種人一起吃飯！她竟然吃的下去！

    陳汐夾菜的筷子都在抖，看著何白靈的背影狠狠地吞咽了口米飯。

    最終，在學長給何白靈夾菜的時候，陳汐猛地起身，大步走到他們餐桌旁，拍桌子。

    你就這么討厭我？

    第76章

    陳汐的目光像散發寒氣的刀, 對準那雙筷子，以及筷子上夾著的一小塊排骨。

    排骨rou質鮮美，溢出香醇的湯汁, 食堂的菜是做的越來越好了。

    但陳汐偏要說：你之前不還是說這個不好吃？太油膩？怎么現在又吃了？

    何白靈冷著眼沒說話，她的碗里只是一些純綠色的蔬菜, 一如之前的習慣一樣不沾油葷。

    學長見狀況不對，訕笑著收回筷子，好聲好氣的解釋說：原來何學妹不吃啊, 我不知道，不好意思。

    又問陳汐：你是她的朋友嗎？不如也坐過來？

    陳汐悶聲道：吃過了。

    然后撒手揚長而去，走出食堂的門。

    何白靈往后瞥向陳汐坐的位置, 那里明明飯菜只動了一半, 連她之前最喜歡的可樂雞翅一塊都沒動。

    下午, 陳汐趴在班級外面走廊的欄桿上, 吹著不冷不熱的風, 看一樓有人在修剪花卉, 枝葉散落一地。

    陳汐突然心疼起那些枝葉來, 只因為長得不算好看或是不整齊，就被人當做垃圾一樣剪下。

    在欄桿上趴了一會，她覺得無聊, 又不想回去, 因為現在何白靈又回到夏洛洛旁邊，她只剩下一個人, 而且抬頭就能看見何白靈及肩的長發。

    冷戰也就算了，為什么還偏偏坐在她前面？

    害的她上課只要抬頭，一眼就能看見。

    陳汐正在心里抱怨著不合理的座位安排時，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干嘛？

    陳汐拿眼皮瞅了瞅對方, 發現是中午和何白靈在一起吃飯的那個學長。

    陳汐本來就對這個學長沒什么好感，現在竟然還找上門來了，這讓陳汐感覺受到挑釁，語氣里多了幾分不善：找我有事？打架？

    學長愣了一下，抖了抖自己肥胖的身軀，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我可打不過你。我是給你送東西來的。

    陳汐疑惑的上下打量他，發現他手里拿著幾個袋子，透過透明袋子可以看到是幾本教輔、筆記本。還有一個有圖案的袋子，里面東西裝的鼓鼓囊囊，看不大清楚。

    陳汐只覺得，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來了。便抱胸，好似感興趣的問：送我什么？

    學長解開兩個透明袋子，果然都是一些教輔資料，但又和陳汐平時見到的不太一樣，書面上寫著數競尖子班沖刺高數一點就會之類的。

    這些都是我用過比較好的數學競賽教輔，你可以看看，夏令營的數學考試越來越往數競的方向發展了，很多題目都是上面的原題。還有這個筆記本，是我之前記的，整理了很多知識點和題型。我競賽結束了，這個對我也沒用，就送給你吧。

    學長的態度非常誠懇，雖然身軀大了她整整一圈，但完全沒有仗勢欺人的樣子，這讓陳汐感覺很奇怪。

    送她教輔書？難道要用高數讓她氣盡人亡，從而達到謀殺的目的嗎？

    陳汐接過教輔書，仔仔細細查了外包裝和內頁，確定沒有夾著什么毒藥后，直截了當的問：你送我這個做什么？想泡我？老娘可不AA戀。

    不是，不是！學長臉上刷的紅了，連連擺手，慌張的說：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因為今年藝術特長生就兩個名額，學校怕你考不上，讓我幫你一下！

    陳汐可不覺得學校有這么好心，繼續拿斜眼瞅他。

    學長也覺得自己理由好像沒什么說服力，又添了一句：還有還有，我是你的粉絲！

    我的粉絲？陳汐挑眉。

    嗯嗯嗯。學長連嗯好幾聲，對，我崇拜你很久了。

    陳汐苦笑不得，那你說說，我唱的第一首歌是什么？

    嗯學長沒料到陳汐還會問這個，他之前做功課的時候忘了查鴿子的資料了。

    最近唱的一首呢？

    這個學長知道，陳汐最近唱的那首可不就是在選美比賽上唱的嗎？這首歌在校園論壇上都傳爛了。

    于是學長信誓旦旦的說：是《白日的雪》。

    錯。陳汐舉起一根手指搖了搖，笑瞇瞇的說道：是《白日霧氣》。就你這樣還是我粉絲？怕不是假粉吧？說實話，是不是何白靈讓你給我的？

    學長一時無言以對，快速往教室里看了一眼，確認何白靈不在看他們后，小聲的說：你別告訴她我露餡了。

    陳汐冷漠的說：不會的，我現在都不和她說話了。

    學長放下心來：那就好。你昨天看到我們在吃飯，就是她在拜托我幫你一下，畢竟我競賽成績就還能看對吧。

    學長撓撓自己發際線極高的短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和她早就認識啦，我爸爸是何氏公司的職員，之前突發疾病，去醫院養了一段時間，他們公司不但沒有開除還給了補貼，我爸讓我好好感謝一下她們家，一直沒有機會。

    陳汐沉默幾秒，最后只說了謝謝。

    哎對，還有這個，差點忘了。

    學長一拍腦袋，拿出了那個粉色有圖案的袋子，遞給陳汐：草莓爆漿蛋糕，門口蛋糕店買的。你中午沒吃多少，拿這個墊墊肚子吧。

    陳汐問：也是何白靈給的？

    學長堅決否認：不是。只是我看你沒吃飽

    你知道我喜歡這個口味的？

    是何學妹。

    學長徹底露餡，任務失敗，因為自己沒能完成任務而十分愧疚。

    陳汐拍拍他的肩：你挺好的，就是下次騙人前功課要做牢一點，多和你的何學妹學學，她可會了。

    學長認真的點點頭，他覺得何學妹的心思可真猜不透，明明就是想對眼前的人好，但是為什么自己不出場呢？非要裝作一副冷冰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