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氣得拍桌：“你放肆！“”

    “放肆？”馮如果冷笑，毫不掩飾的譏誚，“您以為我還是二十多年前的馮如果？”

    “我再提醒您一次，我女兒的幸福只能由她自己選擇，否則，我這個不中用的mama只有用最笨的方式來替她解決所有的麻煩?！?/br>
    程老夫人捏緊拳，她發現右手在顫抖，驕傲慣了的人只能把手藏到桌底，試圖掩飾自己的不安。

    馮如果再次把水果刀拍到桌面，“砰”一聲，她看到程老夫人的身子抖了一下，“您不用怕，我反復練習過了，就一下，您的血就會止不住的滴答滴答滴答?！?/br>
    女人的聲音是溫柔的，說起“滴答”兩個字尤其溫和，卻讓人毛骨悚然。

    程老夫人只感覺脖子一涼，像是被人劃開了一道口子。

    “然后，我就跟著您走，去陪您。您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您說好不好？”

    程老夫人推開面前的茶杯，茶水灑了一桌，“滴答滴答”落到她腿上。

    “有病，你有??！”她拎著包落荒而逃。

    包間的門“砰”的闔上，馮如果還捏著刀的手開始顫抖起來，一身冷汗。

    “mama?！卑g里的另一扇門被推開。

    宋妤凌擠到馮如果身邊，緊緊抱住顫抖的mama，“mama，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br>
    剛才，她一直在這間包間的洗手間，情況一有不對，隨時準備出來。

    馮如果努力深呼吸，許久才緩過來，她對女兒擠出笑，“幸好當年的戲沒白演?！?/br>
    她拍了拍自己，又看到桌上的水果刀，食指推了一下，把刀推遠了。

    宋妤凌忍俊不禁：“您演的可真了?！?/br>
    “是吧，是不是沒有問題？”

    宋妤凌也不好說，畢竟不了解程老夫人，“肯定沒問題?！?/br>
    馮如果放心了：“這幾天我就留在北京看她收不收手，如果她不肯收手，還要插手思睦的生活，那我……”

    其實她也沒轍。

    只能盡力彌補這么多年對這個女兒的虧欠。

    宋妤凌給馮如果倒茶，看mama喝了，她偷偷覷了眼手里的手機，剛才mama跟程老夫人的對話她都錄下來了，她覺得應該給jiejie聽一聽。

    “媽，之后呢？您回上海，還是回紐約？”她問。

    馮如果聽出來女兒的意思：“回紐約?！?/br>
    “您不跟jiejie相認了？您不是……”

    馮如果只是搖頭，沒說話。

    聽趙思睦叫別人mama她難過，可她出現在女兒面前，女兒會別扭，她沒有想好怎么面對這個女兒。

    她想，如果趙思睦這輩子都能平安喜樂，那她只要遠遠看著，不去打擾，她也是愿意的。

    *

    趙思睦聽小姑娘這么一說，腦中思緒萬千。

    不用猜就知道是程老夫人的意思，那會兒不還帶著魏珩上門牽紅線？

    她一時惱怒，程家當然不能逼著她出嫁，安排她的人生，但她不能保證蔣銘繹的爸媽是否也聽到了風聲，會不會對她的印象跌到谷底，畢竟，她身上還有蔣云廷的前科。要是程老夫人胡攪蠻纏起來，還真能攪黃她跟蔣銘繹的關系。

    至少動動手腳，讓長輩們不答應她跟蔣銘繹的事情，總比逼她聯姻來得容易。

    好煩躁啊。

    手機震了幾下，是幾個聊天群的消息，還有人私聊她發蔣銘繹剛才跪地送戒指的視頻。

    趙思睦有了主意。

    保存視頻，又用軟件去了說話聲，畫面里只有蔣銘繹跪地給她戴戒指，就像是求婚。

    她把視頻發給程老爺子。

    【趙思睦：爺爺，我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br>
    程老爺子很快回過來一條語音：“他不錯，爺爺祝你幸福?！?/br>
    很樸實的一句，沒有任何華麗的辭藻。

    他又說：“等你結婚，爺爺就來給你送嫁妝?！?/br>
    趙思睦的手機貼著耳朵，老爺子慈愛的聲音傳來，差點打開了她眼睛的水龍頭。

    “謝謝爺爺?！彼龑χ謾C說。

    她知道有爺爺在，是不會讓程老夫人橫插一腳了。

    蔣舒藝一直守在準嫂子身邊，這會兒看趙思睦又笑又想哭的，有些手足無措了。

    她本意是提醒，善意的提醒，怎么把人整哭了？

    完了。

    更倒霉的還在后邊呢，好像看到哥哥過來了，她能怎么辦？

    趕緊跑啊。

    蔣銘繹到趙思睦跟前，她眼睛里有淚光，臉色也不對，“怎么了？”

    她快速藏起情緒：“沒事?！?/br>
    “好?！彼蛔穯柫?。

    目光落在她左手的戒指，胸口被填滿。

    趙思睦見狀，看著他，星星眼，壓根沒有剛才接受戒指的高冷。

    蔣銘繹被她灼灼目光看得怪不好意思的：“怎么？”他任她看，想起剛才那茬，“不能親？”

    他還在覺得遺憾。

    趙思睦“嘿嘿”笑，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使了個萌萌的歪頭殺，“這么多人，那我不要面子的??？”

    蔣銘繹笑了笑，她拎住他的手，把他手上的戒指跟自己的放在一塊，“哪有人送戒指自己先戴上的？我要不答應呢？”

    他的手被她包住，一會兒五指張開被比大小，一會又被摸摸手指，他沒有一點不耐煩，“那就再跪一次?！?/br>
    “還不答應呢？”

    “再跪?！?/br>
    “我要是還是不答應？”

    “跪到你答應為止?！?/br>
    跪到……

    答應……

    為止？

    趙思睦的心“噗通噗通”簡直要藏不住啊，她低頭不肯讓蔣銘繹看到自己臉上害羞的表情，食指在他掌心撓了撓，“你跟誰學的呀？”

    蔣銘繹輕笑：“自學成才?！?/br>
    趙思睦也笑了，用力拍他掌心，她拿腦袋頂著他心口的位置，“你什么時候學會彈琴的？”

    蔣銘繹摟住她，想著該怎么交代。

    然后，他又感覺到胸口一震一震的，是她在笑。

    “也不能說學會?！壁w思睦仰頭，眼睛里的狹促讓她嘴角的笑越發明媚，“您這是1234567硬記的指法吧？”

    蔣銘繹沒有絲毫被揭短的羞赧，反而一本正經說：“我的短板恰好是你所長，不覺得很完美？”

    “你覺得呢？”

    你覺得呢？

    天哪，要命了！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么妖精化成的人形？怎么會有人能用這么好看一張臉對她說這么好聽的情話，還說得這么嚴肅，偏偏又這么撩。

    趙思睦深呼吸幾次，可過快的心跳一點不聽她的話呀。

    怎么辦？

    繼續埋頭咯。

    然后，聽蔣銘繹的心跳。

    好吧，原來他的也這么快啊。

    她埋在他胸口，偷偷笑了。

    接下來幾天，趙思睦一直忙著趕稿，連載的漫畫進度落了不少，緊趕慢趕才沒有斷更。等停下來，她想起馮如果。

    這個她血緣上的mama竟然消失得徹底，再無消息。

    見到她，她不知道該說什么，見不到，她又覺得不對勁。

    正在畫畫的趙思睦扔下筆，她翻了翻手機，習慣畫畫時靜音的手機不少消息，其中兩條來自向揚，發送時間是一小時前。

    【向揚：圖片?！?/br>
    【向揚：音頻?！?/br>
    圖片是個微信截圖，頭像是宋妤凌。

    趙思睦一陣恍惚，放大截圖。

    【jiejie，請允許我這么稱呼你，今天mama從北京回上海，11:16落地，落地后，mama會坐12:30的航班飛紐約。mama說不想打擾你的生活，但我知道，mama選擇從北京到上海，再到紐約，她心里是很想見你一面。不管你來不來，這段錄音都是我的私心，與mama無關?！?/br>
    12:30，她看手機時間，這會兒已經11:30，剛才因為在畫畫沒聽到手機消息，她耽誤許久。

    趙思睦拿起外套就去車庫開車，手機被丟在副駕駛，外放的錄音對話。

    “您信不信，只有一無所有的人才會真正的無所畏懼?！?/br>
    “你想干什么？”

    “您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