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竹柳聽得眼淚流的更兇,可說不出什么話來,只攥著浮玉的手,盯著沈北。 沈北道:浮玉,你將竹柳安排妥善。 浮玉當即道:是,奴才遵命。 說罷,沈北轉身便出了柴房,對著紅卯道:將另外那人帶著。 紅卯這會兒聽著沈北的話,連蕭長平的臉色都不看了,飛快過去,將地上那個不斷扭動,仿佛想引起人注意,好讓沈北將他也放出來的男子給提了起來。 秦側君原本就讓人候著王爺與王君回府,此事,既然當場沒有辦下,那么王爺與王君回府之后一定會過問,可他萬萬沒想到,王君一回來就去了柴房。 聽著底下人的稟報,秦側君幾乎不敢置信的問:王爺也跟著一道去了? 下人道:是,王爺與王君一道回府,之后就一道去了柴房,王君讓人將那竹柳送回院子了,這會兒正過來呢。 秦側君抿了嘴唇,讓那下人下去了,之后便是沉默不語。 冬兒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格,越是心頭有事兒,便越是這樣沉默,他也知道側君是在沉默什么。 這王爺也太過分了,明知道此事不合規矩,側君是按規矩辦事,才將那竹柳打了一頓關起來的,可一回府就由著王君連說都不說一聲就將人帶走。 這樣明晃晃的偏袒王君,不是扎側君的心窩子嗎? 冬兒看著側君這樣,寬慰道:側君別傷心,此事王君找上門來又如何,是他那侍從不要臉與人私通,還在那些個法師做法事的時候被抓了個正著,這樣的事情,即便是當場將那兩人打死,那也是便宜了二人,更何況側君不過是將他二人打了三十板子將人關起來,此事就算是王君想為他那個侍從討什么公道,也不能將側君怎么樣的。 秦側君看了冬兒一眼,沒有說話。 沉默之間,外頭已經有人稟報:王爺到,王君到。 秦側君站起來,到了外頭沖著蕭長平行禮:王爺。而后沖著沈北道:王君。 沈北看了一眼側君,這是他頭一回找上門來,他看著秦側君道:昨日府上法事,我那侍從竹柳與人私通一事,勞煩側君了,昨日我與王爺都不在,今日我在了,想著昨日此事畢竟過過側君的手,既然要查,也該讓側君也看一眼才是。 秦側君聽著這話抿了抿嘴唇,而后他突然沖著蕭長平跪下了:王爺,我知道竹柳是王君的人,也知道此事或許有些蹊蹺,但是不管蹊蹺不蹊蹺,此事都必須處置了那兩人,若不處置,傳出去,先帝忌辰當日,王府竟然有這種事情,而且此人還是王君貼身侍從,必定是累及王君的名聲。 他這話說的聲聲句句,言語之中,都是為了沈北著想。 卻也不能說錯,因為確實如秦側君所說,此事是被人陷害也好,或者是真的也罷,出事就是出事,先帝忌辰出這種事情,甭管是真的假的,那都是大不敬的罪,更不用說竹柳是沈北的人,竹柳對先帝大不敬,說的大點兒,那就是沈北這個做王君的對先帝大不敬,到時候沈北背上個不孝的罪名,蕭長平,自然也落不下什么好。 如今,自然是處置了竹柳是最好的辦法,因為只有處置了竹柳,那這事兒到此,就是個不懂事兒的奴才做錯了事兒,讓主子給處置了,就是說主子是沒那心思的。 秦側君話說到這份上,竹柳竟然只有處死一條路可以走了。 第91章 朱砂(一更) 紅卯偷偷看了一眼蕭長平,雖然竹柳是王君身邊貼身的人,與他也算有點兒交情,可秦側君剛才說的,老實說,其實很在理。 以眼下這種情況,竹柳是不是被人陷害都是其次,就是都知道竹柳是被冤枉的,可畢竟竹柳是個奴才,他出這種事情,若是牽連了沈北,那這奴才留在身邊就是禍害了。 沈北保他下來若是讓人詬病,之后等于在別人口中多了個把柄,但凡誰都能用這件事情做上兩回文章。 紅卯早不是當初那個覺得王君什么都不會的紅卯了,如今這種情況,想必王君心中對秦側君說的也很清楚。 雖說他當初因為浮玉找來而開了口,先前王君沖動之下去救人,雖然離譜,但到底事情還在控制中,如今讓秦側君一朝戳破了。 即便王君再想保竹柳,也是,得不償失。 蕭長平看了秦側君一眼道:起來吧。 秦側君看了蕭長平一眼,卻不起來,他沖著蕭長平道:這件事情是我的失誤,王爺責罰我吧。 蕭長平道:與你無關,起來吧。 秦側君又看了蕭長平一眼。 他緩緩站起來,突然,他膝蓋一疼,整個人往旁邊一個踉蹌,蕭長平正在這個方向,下意識便扶住他,秦側君措不及防讓蕭長平一扶,正撞入蕭長平懷中。 沈北那角度看過去,蕭長平扶著秦側君,秦側君方才沒站穩,讓蕭長平一扶,一驚,眼睛不由瞪大點兒,嘴巴微微一張,再一抬頭,看著是蕭長平扶了自己,不知是不是太近距離了,他只與蕭長平對視一眼,又慌亂低下頭來,整個人有種顯而易見的不好意思。 秦側君小聲道:多謝王爺。 這二人,簡直仿佛當面調情一般。 底下奴才都不敢直視了。 說是不敢直視其實還不止因為這一撞秦側君撞入王爺懷中有些曖昧,而是因為這現場還有王君在,這三人一臺戲,縱使是奴才們想看,那也不敢看吶。 蕭長平看他站穩了,將手松開,轉而去看沈北:你還要查? 查。沈北道:人我都帶來了,勞煩側君替我抓了人,我怎么不查? 秦側君仿佛急了:王君這 沈北只緩緩看了一眼冬兒。 冬兒驀地覺得渾身一冷,他心口一顫,只覺得沈北方才看他那一眼冰冷無比,他瞬間就嚇到了。 畢竟是自己身邊的侍從,秦側君對冬兒有沒有意中人,也該很清楚才是。 冬兒嚇得不輕,噗通一下跪下了:奴才絕對沒有什么意中人,王君不要誤會。 沈北道:我不過是打個比方,你別害怕。他看著秦側君道:這世上應該還沒有被陷害的人先死的道理,竹柳是冤枉的,我這個當主子的,總得給他找個公道,今日若是因為怕竹柳損害我的名聲就將他處死了,傳出去,也不比這先帝忌辰我手底下的人不檢點來的好聽,說不準,反而有人說我這做王君的太惡毒,側君你說是吧? 秦側君道:打殺個奴才,自然不會有人敢這樣說王君的。 沈北又看了冬兒一眼:此事放在你身邊的冬兒身上,他被冤枉了,你也查都不查,就將人打殺了嗎? 秦側君瞬間啞了。 沈北這話說的正是讓人無法回答,他若說不打殺,那便是打了方才自己的臉,自己說過的話不算話,但是他若說打殺,冬兒是他身邊貼身伺候的人,向來忠心,只是忠心這種東西不是消耗在這種無意義上的事情的,而且沈北有言在先,沈北怕胡亂將人處死外頭的人說他惡毒,眼下秦側君要是說一聲打殺,豈非應了方才沈北口中所說的惡毒? 這話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沈北看了紅卯一眼:將他嘴里那布頭拿下來吧。 那人剛才先被打了三十板子,在柴房綁著過了一夜,這會兒又被提過來,本來背上結上的傷口又裂開了,整個人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那布頭一去,他別的沒出口,倒是先痛呼起來。 沈北居高臨下看著他:你是誰?是誰指使你陷害竹柳的? 那人顯然是之前被打了一頓已經怕了聽沈北這樣說,整個人抖抖了一下:我,小的,小的名叫劉廣,是新入府的,在王府做些灑掃的活兒,平日里,就負責花園附近。說到這里,他頓了頓,而后激動起來:王君,不是我陷害竹柳啊,真不是我,我本來都沒想出來見他,他給我送信約我出來的,我這才出來,我到的時候,他都已經在等我了,我正與他見面,側君的人就過來了,小的什么也沒做??! 沈北聽到這里冷笑一聲:竹柳是什么身份,他會送信去約你? 是真的!劉廣更激動了:昨日奴才實在是沒機會喊冤也沒機會說明,可是真的是這樣啊,我當時收到信之后就過去了,這信還在我衣裳袋子里放著呢,就在我身上,都藏了一宿了。 紅卯當即矮身去這劉廣身上摸,果然摸到一張紙,他將那紙拿出來交給了沈北。 沈北打開一看,只見上頭寫著時間地點,落款,正是竹柳。 劉廣見沈北看了,這冤喊得更響了:此事真是竹柳來招的奴才啊,奴才是受害那個。 秦側君道:此人狡辯,我派人抓他的時候,竹柳與他衣裳都脫了一半兒了,什么叫什么都沒做?若不是那場面太過我又怎么會讓人當場就抓了人打了板子? 沈北聽著眉頭一皺:紅卯,打! 劉廣聽著已經來不及了,紅卯一聽,當即一腳就沖著劉廣踹過來,劉廣本來就被綁著,這會兒紅卯是一踹一個準,他被連踢了三腳,血都要吐出來了,就在紅卯要踢第四腳的時候,劉廣大喊:不要啊,不要打了,我都招! 紅卯那腳停下來,看一眼沈北。 沈北默然看了他一眼:我喊停了? 紅卯心里一咯噔,趕忙補了一腳。 直把劉廣踹的大聲討饒:我真的愿意說了,不要再踢了。 這廂沈北不喊停,紅卯還真也不敢停了,又踢又踹,好一會兒,沈北才閑閑的喊了聲停:說吧。 這劉廣這會兒眼淚鼻涕混著血,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他喘著粗氣斷斷續續道:是,是竹柳約的我,但是我到的時候,他看著我像是不認識,我,我看著他長得好,心里生了歹念,沒想到才上手,他就說要告訴王君,我怕此事王君知道了,會降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想將他辦了,這樣此事他就不敢說出去了,沒想到,正讓側君看了個正著。 沈北冷笑一聲,他少有這樣外露出來不悅的時候,盯著人的時候,那眼光飽含殺意,銳利到甚至帶著讓人驚恐的惡意,他轉眼看了一眼紅卯,紅卯心頭驚得差點兒就給沈北跪下:去,將我院里的還有與這位劉廣有接觸的奴才都帶過來。 紅卯這會兒下意識聽話的很,立刻就去辦了。 不一會兒,兩邊的奴才都被找了過來,二十來個人,站了半個院子。 沈北將那紙條拿出來,沖著這些人甩了甩:誰寫的。 一個人都沒動。 秦側君看著沈北這舉動才反應過來沈北這是在做什么。 顯然這條子不是竹柳寫給劉廣的,那么總歸是有人寫的,那人給劉廣送了條子,怕不是也給竹柳送了條子讓他正好去那兒等著,自然,這二人事先并不認識,也說不準這劉廣會做這種齷齪事情,所以起因,應該不是要利用竹柳打擊沈北,否則,竹柳不可能是意識清醒的,真要是那竹柳對付沈北,至少也得安排個天時地利人和,下藥是妥善安排。 可竹柳是清醒的,這劉廣也是清醒的,因此,顯然安排這件事情的人的本意,其實不是讓竹柳與這個劉義在先帝忌辰這天做什么,而應該是惡作劇的成分居多,不是要整劉義,就是要整竹柳。 若是這種原因,背后有人,或者是因為與王君有仇的可能性就不大,更有可能的是,這個劉義與竹柳本身招了什么人恨,才讓人想出這樣的法子來針對。 秦側君到眼下才反應過來,可他想想方才,沈北轉瞬之間便想到這一點,此人心智,居然深沉至此? 這么一想,秦側君抿了抿嘴唇。 底下一個人沒開口,沈北道:有誰知道什么說出來,有賞。 這時候,有個人小聲開口:王君,奴才,奴才不確定,但是奴才見過朱砂鬼鬼祟祟去了一趟王君的院子。 聽到朱砂的名字,倒在地上的劉義猛地不敢置信的沖著一個方向看過去。 誰是朱砂?沈北在奴才堆里掃了一眼,定在一個位置。 這時候,人群中一個哥兒顫抖著,倒在地上,而后仿佛知道終于躲不過了,他撐起身子沖著沈北磕了個頭:奴才,是朱砂。 第92章 異星(二更) 朱砂看了倒在地上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劉義看了一眼,深呼吸一口氣:是奴才寫的條子,劉義那張,與竹柳那張,都是我寫的。 他承認的這樣直白,倒是讓很多人都沒有想到。 朱砂抿了抿嘴唇,咬緊牙關:我之所以這樣做,本意是,不過是想讓劉義被趕出王府而已!他說到這里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劉義是新入府的,可他,才入府沒多久,就欺負了奴才,奴才被他要挾,苦不堪言,想著先前府上有人因為王君吃東西的時候不喜便被趕出了王府,于是我便想著,王君身邊的竹柳向來得王君器重,將這劉義趕出府,也不是難事。 他說的一抽一抽:之前竹柳一直跟著王君,王君在的時候,院子里人多,我沒法子給竹柳傳信,我就趁著王君不在,府中大多數人都集中在法師做法事的時候將紙條放在了竹柳房中,只借了浮玉的名頭說有事找他,我本意,不是讓劉義對竹柳做那種事情,我知道劉義的脾氣,但竹柳是王君跟前的人,我以為他不敢放肆的,這才這樣做了。 所有人聽著朱砂的話都默了,先帝忌辰當日做這種事情,牽連之大可以想見,許多人猜測背后有什么陰謀,或者是什么人主導,但是萬萬沒想到,事情的起因不過是府上一個奴才讓人給欺負了,想要報復他而已。 至于那劉義,說是人渣不為過,從他之前的言論,強迫竹柳在前,怕竹柳告訴王君降罪,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在后,簡直讓人不齒,朱砂這話說到這份上,結合之前劉義所說的,分明是這一招,劉義在朱砂身上用過,顯然是他強迫了朱砂,又為了讓朱砂不說出去索性來了這么一個一不做二不休,而朱砂果然不敢說出去。 劉義覺得此法可行,這才打算對竹柳也如法炮制,只是他新入府沒多久,為人又不懂規矩,膽大包天到在先帝忌辰當日動了這樣的手,還正巧讓側君發現,才抓了個正著。 朱砂哭得厲害,看上去好不可憐。 事實上,此事讓一個哥兒攤上,確實是可憐的。 沈北問:你入府多久了? 朱砂答: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