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赤陽眉頭微微皺起：大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個男人狠戾的目光在諸赤陽的身上移動了一會兒，之后才突然露出微笑，語氣回歸了平和，說道：我是一個安于現狀的人，現在的生活不錯，再加上太陽一直把下西城區管理的很好，我們現在雖然算不上過的有多好卻也算是安居樂業。

    諸赤陽問道：你是希望維持現狀是嗎？

    是啊，誰不想呢，大部分的人不就是希望能夠安心的活著嗎？男人緩緩的說道，之后又看向諸赤陽，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一個會安居現狀的人了，你想做的事兒和我的愿望相違背，我當然會想方設法的阻止你。

    諸赤陽一言不發，垂下雙眸。

    鐘玖冀下班，回到自己的房子里躺在床|上，想要讓自己進入睡眠。

    律法

    他一直遵守著律法，強制別人去遵守的律法，卻在他的面前眼睜睜的被打破了。

    鐘玖冀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長長的輸出一口氣。

    鐘玖冀第二天下班之時，突然旁邊被人拍了拍肩膀，回過頭，看到的是下東城區的同事。

    幫我個忙？

    對方要求的幫忙是希望鐘玖冀暫時替代他六十分鐘的時間坐在監控室，因為有新出機械體很符合他的喜好所以要去發布會，這一次的機會他無論如何都不想錯過，可是機械體和人類的工作方式不一樣，他的替班短時間內是不會來的。

    對方以人類總是喜歡互相幫助為理由叫住了鐘玖冀。

    鐘玖冀點頭同意了，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是同事之間幫幫忙很正常。

    因為只有一個小時，他只需要坐在那里就行了。

    當時那人說：什么都不用管，就坐在那里就行，任何事情我會回來處理的，因為處理方式不同會導致被發現，評分不好，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再大的事情一個小時再處理也不會有問題。

    對方說了很多遍，要求是記錄而不是管教。

    鐘玖冀點頭應了，他坐在了同事的位置上。

    一模一樣的房間，全部都是監視器的地方。

    鐘玖冀并沒有調整傳感器，如果調整了同事翹班的事情也會被發現，他只能全神貫注的去查看。

    這是他第一次去看除了下西城區之外的地方。

    然而鐘玖冀卻仿佛看到的，是一個垃圾場。

    和鐘玖冀小心翼翼的守護著的下西城區不同，下東城區的整個城市都彌漫在高密度的有害物之間，街道上到處都可以看到生活廢物等垃圾，大街上人煙稀少，店面更是寥寥無人，一個人數眾多的城市，現在看起來卻像是荒城一般。

    鐘玖冀要進行記錄，短短的二十分鐘之內，他記錄了十三起案件。

    偷竊行為三起、入室盜竊二起、聚眾斗毆兩次、疑似拉幫結派、搶劫一次、亂扔垃圾三次、丟棄有害物會造成重大損失的一次。

    鐘玖冀簡直不敢相信，這居然是一個城市的犯罪發生率。

    鐘玖冀莫名其妙的，打開了過往犯罪記錄。

    他所擁有的權限足夠他去查看各式各樣的犯罪記錄，作為天空警衛會有人員流竄的事情發生，所以他能夠輕而易舉的查詢到下東城區的犯罪。

    然而平時看到的和真正在下東城區的管轄中所看到的，完全是兩個地方。

    每一次他的同事們上報的違法犯罪的案件都很多，鐘玖冀一直都只當他們不過有些混亂，所以沒有認真的去了解過這件事，然而在真正的觀察到之后，鐘玖冀才明白，他們所上報的信息，不過是九牛一毛。

    這些混亂的記錄，都僅僅只是被記錄出來的而已，甚至其中很多都沒有記錄。

    鐘玖冀終于明白為什么同事說只要坐在這里就行，就算是有犯罪案件一個小時之后出來處理也沒問題。

    鐘玖冀在錄像中看到了大量的違法犯罪，甚至都沒有被記錄。

    亂象。

    這是唯一能夠形容這個場面的詞匯。

    完全找不到規律。

    找不到邏輯。

    這是一個沒有管制的世界。

    下東城區的人口統計比鐘玖冀所管轄的下西城區的人少了十倍，明明是同樣的面積，可街道上的人沒有笑容，甚至是沒有表情，他們麻木的像是行尸走rou一般。

    甚至鐘玖冀看到了被打劫了所有財物的人，不過是在人走之后隨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無動于衷的離開。

    不會報警，不依賴別人，就只是認命一般。

    又像是

    知道這件事情本身就會發生一般。

    鐘玖冀無意識的抓住了自己的衣服，心口被堵住，難以呼吸。

    回來了回來了，感謝你啊。此時下東城區的同事進來，開開心心的，手中還抱著發布會的紀念品，啊真是太棒了，新的機械體無論是設計感還是細節都堪稱完美，而且還有獨特的創新設計，尤其是那個正圓形設計，簡直是太棒了，等出了我一定會去購買的！

    同事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才想起來鐘玖冀對機械體似乎并沒有什么興趣。

    抱歉抱歉，忘了你不喜歡了，不過沒關系，我買了人類的食物回來，給你當謝禮，這家挺貴的呢，但是很出名的味道好，不知道你吃過沒。

    鐘玖冀接過了食物，垂眸看著，無意識的說了聲謝謝。

    哎，說起來你們下西城區平時匯報的案件也真是太少了吧，不是每一個案件都需要審核的嗎？上城區的人會來查的。

    鐘玖冀的手指突然一頓：恩。

    上城區的人，會抽樣調查他們的管制的資料，在資料中所有的一切都會看的清清楚楚。

    而上城區的人，如果看了資料，就是故意放任他們天空警衛玩忽職守。

    下城區的人怎么樣他們都無所謂。

    我也很想拿一次優秀啊，可是我實在是太懶了，你看看下城區那些人，一個個的，都是什么樣子??？真是野蠻，哎你怎么走了？

    鐘玖冀在回家的路上，打開了食物包裝，放入口中。

    中城區的食物味道都很好，比他在下西城區吃到的要美味的太多了。

    但是鐘玖冀還記得，下西城區的人們在偶爾購買了好吃的食物之后臉上露出的幸福的表情。

    平靜，簡單，平凡。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享受到這樣的待遇的，他給了他們一方守護，這或許已經夠了。

    其他的事情，已經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他只是一個天空警衛，被分配了一個任務，僅此而已。

    但是

    為什么會這么不甘心呢。

    鐘玖冀站在人流稀疏的道路上，抬起頭看向天空。

    湛藍色的天空，難道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擁有的嗎？

    鐘玖冀低下頭，連接了砂格：砂格，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第九十七章

    鐘玖冀撥通電話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剛剛下班，夜色深沉，四處都是亮晶晶的燈光, 在彩色的燈光閃爍之下，整條街道展現出了獨特的美麗。

    無論在什么時候，什么年代，在夜幕低垂華燈初上之時, 美景尤勝。

    鐘玖冀抬著頭, 看著高處，卻低下頭看向了地面。

    干干凈凈的道路, 他知道要通往什么地方，也知道未來會是什么樣的發展。

    但是鐘玖冀深深的吐出一口氣：砂格。

    這么晚了給我打電話, 你是想我了嗎？砂格的語調很是興奮，對鐘玖冀這樣半天悶不出個聲兒來的悶葫蘆，居然會在大晚上主動打電話給她, 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鐘玖冀眨了眨眼睛, 本身一肚子話在聽到了砂格的問題之后不自覺的沉默了下來。

    怎么？想我就直接說想我, 這有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本來你就應該來找我好嗎？每次都要我去找你，這樣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很不矜持的！砂格的聲音在對面笑嘻嘻的說道，你打給我做什么？是要約我出去約會嗎？當然可以啊，我沒問題, 你看你什么時候有空, 我知道你工作忙, 我可以配合你的時間, 我跟你說, 我這樣的女孩現在可是很少有的, 其他都是男方配合女方的

    鐘玖冀一句話都沒有說，卻聽到對面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的話，自始至終都找不到可以插嘴的地方。

    鐘玖冀知道砂格本身就是一個絮絮叨叨的個性，她的聲音中，聽起來真的很高興，因為他的電話，砂格表現出的是很不同尋常的開心。

    很久之后，砂格才從自己快樂的心情之中安靜了下來。

    怎么樣？你覺得我的提議如何？砂格問道。

    我想給你一些通用積分。鐘玖冀突然說道。

    哎呀，你這是要上交工資嗎？那我可是太榮幸啦，那這么說，你是要和我確定關系了嗎？我跟你見過幾面覺得你還行，但是如果要結婚的話還需要往后再推推，我們不然可以先試試同居，了解一下對方的生活習慣，再看看彼此是不是契合，時間長了，日子久了，覺得差不多了，我們再結婚。

    砂格的這句話，其實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她很滿意鐘玖冀。

    并且她也愿意和鐘玖冀結婚。

    鐘玖冀長長的輸出一口氣，緩緩說道：這筆貨幣，是分手費。

    砂格突然愣住了。

    很長時間之內，通訊那頭都只能聽到砂格的呼吸聲。

    很久之后砂格才緩緩的開口說道：你說什么？

    不，不應該是分手費。鐘玖冀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聽到這句話砂格的面色才勉強好了點：你這個人說話要過腦子，這種話要是別人聽到了肯定會狠狠的揍你一頓的。

    鐘玖冀卻是繼續說道：我倒目前為止只是在追求你，而不是在交往，我們之間并沒有交往過，我們算不上是分手，所以這應該是我對你花費在我身上的時間對你的補償。

    這一次砂格沒有再覺得自己聽錯了，頓時驚叫一聲：鐘玖冀，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是的，我很清醒，我并沒有任何負面狀態。鐘玖冀的語調平靜，顯然不是被迫的。

    為什么??？砂格問道，我這樣兒的你都看不上眼，你的眼光是有多高，你這么自信你家人知道嗎？你是什么普確信的性格，居然認為離了我你還能找到更好的？！

    我沒有打算再找。鐘玖冀回答道。

    那就跟我好??！砂格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么腦子抽了，明明以自己的本身的樣貌，一旦被復刻成功變成機械體，那一定是倍受歡迎的，畢竟誰不喜歡天然形成的最美的樣貌呢。

    可是砂格還是說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

    我不配。鐘玖冀說道。

    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的！砂格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給你一次收回這句話的機會。

    鐘玖冀卻不知道為何，微微勾起了嘴角，對方的威脅在他看來異常的可愛，他像是本身就知道一樣，很久之后緩緩的舒出一口氣：對不起，砂格，我找不到你的任何缺點，不是你的問題，問題出在我身上。

    你在說什么鬼話？！你魔怔了嗎？還是說你看上哪個小婊|子了嗎？！說出來讓我聽聽那個小婊|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讓你放棄我？！

    砂格簡直是氣炸了。

    沒有，什么都沒有。鐘玖冀并不想說任何的事情，而是安靜的說道，只是不適合罷了。

    適不適合，是我說了算！砂格突然就翻身下床，此時機械雙|腿正因為感受到了砂格的激動而不斷的在顫抖，像是在躍躍欲試著想要做點什么一樣，你在什么地方，我現在要當面和你談，你一個大男人，不敢當面說話是什么意思？你如果真的這么想，就光明正大的，在我面前和我說，而不是偷偷摸摸的縮在后面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鐘玖冀的眼睫微微顫抖了一下，砂格的聲音很是好聽，這是天然的，沒有經過任何人工添加的聲音，砂格的身|體，如果不替換成為機械體，恐怕也是天的造物吧，現在卻在逐漸的變成機械體，太可惜了。

    我給你的通用貨幣已經轉過去了，你可以用它兌換任何信息，雖然不能購買最頂級的，但是只是中級機械體應該是沒問題的。鐘玖冀將自己的不少通用貨幣都劃給了砂格。

    你這么大方，卻連我的臉都不敢見一面嗎？！砂格已經到了憤怒的邊緣，如果你真的是認真的想要道歉，你會躲在通訊器后面和我說嗎？

    鐘玖冀抿了抿唇，最后只是緩緩說道：只是并不希望我們之間有這么正式的分手罷了。

    鐘玖冀隱藏了一點小小的私心。

    因為和砂格你的約會，對我來說是非常美好的記憶，我不希望這一段記憶是因為兩個人見面后的分手而結束的。

    鐘玖冀的話頓時讓砂格一愣，砂格停頓了好久，之后突然大聲說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兒？我不是都說了嗎？！我可是要一個可以給我提供機械體的男人，我看上你了，你人又老實又好欺負，我說什么就是什么，審美眼光也很不錯，再加上四檔工資，我才想著要找你的！你現在居然要甩了我？你知道如果你甩了我對我的名聲損壞有多大嗎？

    我沒有甩了你。鐘玖冀反駁道，我和你本身就沒有開始交往。

    終于，聽到了這句話的砂格突然之間憤怒的掛斷了電話，就像是所有女孩子會做的那樣。

    鐘玖冀聽著已經從叫叫嚷嚷的喧囂的通訊器內傳來的安靜的忙音，之后的無奈的嘆了口氣，伸出手，無意識的揉了揉自己的發頂。

    這樣的感覺很是奇怪。

    鐘玖冀想了想，最終將砂格所有可以聯系到的信息全部刪除，既然他決定要反斷開聯系，那就不要給自己任何反悔的機會。

    鐘玖冀沒有刻意的去記住砂格的信息，對對方的私人了解的不多，這樣一刪除，就徹底不知道做什么了。

    撓了撓頭，鐘玖冀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到底是在想什么。

    砂格在掛斷了電話之后就后悔了。

    她一遍一遍的重新聯系，卻發現再也聯系不上鐘玖冀了。

    該死的，那個家伙居然將她全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