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7)
岑書雅覺得自己太粗心了,忽略了她可能會在社交方面產生障礙,她越這樣越會提醒自己是個殘疾人,也會加深別人對她的記憶。 而且靠著高位去施壓員工,也不合適,即使有任性的資本,也不能肆意妄為。岑書雅更希望明顏做個能被員工認可的領導,用能力說話,以德服人。 她必須想個辦法轉變明顏對周圍目光的認知,既不能cao之過急,又不能意圖明顯,該怎么辦呢?岑書雅第一次覺得這么棘手,如果是別的咨詢者,或許她會給到很多條建議,但因為女朋友這個身份,需要三思而行。 約莫五點半,面試女孩下來了,她笑容滿面,似乎希望很大,看來找個內應確實有幫助,岑書雅唇角含笑地望著她,真想看看明顏在公司是什么樣子。 是橫行霸道的年輕總裁?還是活潑開朗沒有距離的大領導? 她又靜坐了半小時,直到傳來熟悉的說話聲。 明顏正從電梯間走出,她的頭發染回了黑色,燙成紋理落在肩頭,她身穿雪紡襯衫,時尚的紋理增加了衣服的層次感,搭配著闊腿褲,隱藏了腿的缺陷,這身打扮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知性,少了幾分稚氣。 下周去宣安拍地,讓劉總、關總一起,還有工程部先去現場考察,進度能往前就往前。她走路很慢,右腿落地總要很小心才能保持平穩。 好的,小顏總。助理認真地記錄她的話。 剛那個企宣部策劃,回訪一下她上家公司,品德沒問題,可以錄用。 是。 明顏說話時,有名保安正好換崗經過,看到她一瘸一拐忍不住回頭多看了幾眼。 你站??!明顏臉色突變,宛如毫無預兆的天氣,瞬時布滿烏云。 那保安還不知道叫自己,前臺見狀忙走過來拉他,看到小顏總怎么不打招呼? 小顏總好。小伙子看起來不過20出頭,懵懵地望著明顏,還不知發生了什么。 你剛在看什么? 我,我沒看什么啊。 前臺的臉擰到了一起,表情很無奈,她很想為自己老鄉求情,但不敢開口。 岑書雅從沒見過明顏這樣的表情,像狂風暴雨即將來臨般,氣壓低得直逼自己,她站起悄悄走了過去。 沒看什么?你剛不是在看我的腿?明顏在強壓怒火,強烈的責問語氣讓助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我,我... 沒看過瘸子是嗎?很好奇是吧?你那眼神里藏著同情?憐憫? 小保安先點點頭,后又連連搖頭,被嚇得說不出話。 告訴你,不管在哪里看到殘疾人都要尊重,都要平等以待,而不是投去好奇同情的目光!知道? 小保安忘記給出反應。 見他不知悔改,明顏厲聲問道:你是哪個組的?直屬領導是誰? 完蛋!前臺用胳膊肘搗鼓他,認錯,快認錯!快跟小顏總說對不起。 好奇怪,我才來上班三天,真不知道做錯了什么讓領導發這么大脾氣?小保安過于耿直,看到明顏火氣這么大,不禁奇怪:我只是少條腿真可憐,這也有錯嗎? 聽到這句話,明顏火冒三丈,怒意更深,瞪著他吼道:我還輪不到你可憐,你叫什么名字,馬上去人力資源部... 顏顏... 明顏正想發作,聽見了那個朝思暮想的聲音,她轉眼一看,岑書雅正笑意nongnong地走來,看樣子我來的不是時候。 書雅,你,你怎么...明顏轉怒為喜,看了一眼手表,說道:你不是說七點下飛機?她語氣明顯帶著笑意,立馬把小保安的冒犯拋諸腦后。 岑書雅上前挽著她,依然揚著微笑:來接你下班不好?她說話時另一只手在身后向前臺揮了揮,示意她把人帶走。 前臺看了一眼助理,助理連連點頭,兩人跟救法場似的,把小保安帶走了。 明顏完全消氣了,所有的關注點和注意力都在岑書雅身上。原本,她安排好這個點下班,正好可以去機場接人,沒想到岑書雅來接自己了。 第一次異地戀相見,你怎么能不讓我接機呢?明顏郁悶得直噘嘴,司機早就在樓下等著了。 不都一樣嘛,我不想坐車,我們走走?散散步?這濱海城市,哪哪都很舒服。 好啊,你喜歡怎樣就怎樣,旁邊就是個公園,反正跟你做什么我都開心。明顏與她十指相扣,腳步緩慢地走著。 岑書雅有意放慢腳步與她保持節奏一致,她倒不是真的想散步,只是覺得剛剛的明顏戾氣太重,需要做點舒緩心情的事來放松自己。 兩人走在中央公園的羊腸小道,直到這一刻,岑書雅還沒想到用什么辦法引導明顏,話重會傷人,話輕了沒作用,真是叫人為難。 喵~喵~ 正走著,草叢中傳來小奶貓的叫聲,明顏張望四周,這里怎么會有貓叫? 貓的叫聲很凄厲,好似受到了巨大驚嚇,岑書雅循聲望去,發現一團白色窩在樹叢里哀嚎。 在這,有只小白貓。 好小,感覺出生沒多久。明顏伸手把小貓抱了出來,小貓咪只有巴掌那么大,骨瘦如柴,雙眼紅腫,被人抱起毫無抵抗力,一直瑟瑟發抖。 真可憐,出生就沒家,要沒人管就要活活餓死了。明顏把貓兜著,怎么辦呢?送到小動物協會還是帶去醫院? 先帶去檢查身體吧。 明顏點點頭,兩人就近找了家寵物醫院,給貓咪做了全身檢查,因為岑書雅對貓毛過敏,不能養,明顏更加沒有精力照顧,只能付錢留給寵物醫院找領養。 真的好可憐,幸好沒病。明顏向籠子里的貓咪投去同情的目光,岑書雅望著她表情,靈機一動,頓時有了主意。 放心吧,這么好看的小白貓肯定會有人養的,我們多付點錢,寵物醫院會好好待它的。岑書雅拉過她,探望其他籠子里的貓貓狗狗,這些都是生病的寵物,有些在打點滴,有些得了重癥奄奄一息,甚至還有主人帶來做安樂死的。 一座小小的寵物醫院,在這短暫的時間內上演了許多悲歡離合,明顏望著那些傷心落淚的主人,心里也跟著難過起來。 怎么看起來這么難過?岑書雅覺得時機到了,該切入話題了。 這些貓狗都不會說話,不能表達疼痛,痛苦都藏在眼里,主人無能為力的感覺也讓人看著怪難受的。 你是不是又同情這些寵物,又心疼那些主人? 明顏悶悶地點頭。 岑書雅牽著她走到小白貓籠子前,語重心長道:今天是因為你的可憐,小白才得救,為什么它沒被別人救?我想應該要么是別人沒你這么善良,要么就是不喜歡小動物,所以他們會選擇視而不見。 那肯定,許多人不喜歡小動物的。 所以同情其實是一種善良是不是?岑書雅說到了重點,明顏好像意會到了什么,聚精會神地聽著。 岑書雅接著說:擯棄品德惡性者的濫用,現在有許多詞語變得褒貶不一,就如同情心和憐憫心,明明是同理心引發出來的善意,卻總會被人曲解為羞辱和蔑視。 嗯,好像是這么回事...明顏想起了那個小保安。 我爸媽很喜歡看那些尋親節目,每次都會潸然淚下,我有時候看到朋友圈發眾籌那些,也會忍不住捐款,你說這種好意和共情要被揣測成惡意,多讓人心寒啊。 明顏嘴巴動了動,沒有說話,想起被自己開除的那個新人。 哪怕不是同情,只是好奇也是無罪的,你身居公司高位,是董事長的千金,是大股東,是許多人的領導,員工對領導本就存在濾鏡,他們羨慕你、崇拜你、好奇你,都很正常,我相信他們沒有懷著惡意來揣測你,是不是?岑書雅輕撫她的肩膀,試探她的反應,明顏沉思了片刻,深深點頭。 我再問你,我們這種不被國內律法承認的伴侶關系,你在外面會懼怕與我牽手擁抱甚至接吻嗎? 明顏搖頭。 你應該知道如果我們這樣一定會引來別人的惡意,既然你連這個都不在意,還去在意那些看你腿的目光做什么?以后如果再遇到這種事,不妨想想我們還不能公開的關系,想想我們的未來,是不是能好受些?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就是...明顏意識到自己的失控和不妥,想到自己對員工發的無名火,頓時覺得很愧疚。 不著急的,慢慢來,我們都不要逼對方,給彼此點時間。 你要什么時間? 岑書雅低眉淺笑:我需要你給我準備出柜的時間。 明顏愣了愣:我沒想讓你出柜... 你沒讓不代表我不想,我父母既開明又保守,既善良又固執,他們都是知識分子,禁錮的思想很難打破,所以我需要時間,可能要好幾年,但我答應你,這件事一定會去做,并且做好計劃,爭取一步成功。 明顏的心再次被她柔化,她捏著鼻尖,怪腔說道:你再說我要哭了。她從沒對岑書雅提過要求,可岑書雅事事都想著她,相比之下,自己沖著員工發火,真是狹隘。 誒?我來A市可是為了讓你高興,不是為了讓你哭哦,寶貝。 我才沒哭,人家就是感動一下下嘛。明顏把臉埋進岑書雅的肩窩,趁勢抱著她,真好,她想要的安全感都有。 她會試著用岑書雅教自己的思考方法,盡快走出傷殘的陰影,更要以平常心對待員工,否則她會瞧不起自己,會對不起岑書雅的循循善誘,會配不上岑書雅的溫柔大度。 這件事后,明顏開始資助小動物協會,每個月五萬,準時匯款。同時,她成立明德殘疾人基金會,建造特殊學校,并且利用明德醫院資源,為殘障兒童進行治療。 明顏因為這些善舉多次被電臺邀請上節目,都被拒絕了,她還沒有勇氣出現在鏡頭下。 她做這些不為名不為利,只想讓生命變得更加有意義,岑書雅咨詢師的角色何嘗不是在幫助別人,她想和岑書雅的人生同步,哪怕軌跡不同,最后總會相交。 兩人性格互補,明顏豐富了岑書雅的世界,岑書雅讓明顏重新正視自己,面對身體的殘缺不再自卑。 她們在戀愛中很少產生摩擦,明顏會撒嬌會任性但從不觸及岑書雅的底線,岑書雅運用她的高情商,總能把明顏哄得服服帖帖。 有些感情隨著時間趨于平淡,有些感情如釀制的酒,歷久彌香。 自從有了明顏,岑書雅回如海市的時間變少了,岑墨安和文瀟曼夫妻倆因為想念女兒,增加了打電話頻次。 每次,岑書雅都要避開明顏去接,她已經在安排思維干擾,比如舉例探口風或者借心理研究課題提及同性戀,每次文瀟曼都不發表意見,既不反對,也不支持。 但岑墨安永遠持反對態度,他有心臟病,曾經做過搭橋手術,岑書雅不敢激進,他的態度阻滯了她的出柜計劃。 就這樣,一耗就是三年多。 這幾年發生了許多事,先是明德第二總部大樓投入使用,明顏結束了和岑書雅的異地,正式到宣安工作,隨后顧微然和云舒重逢,可云夕微卻病入膏肓,危在旦夕。 人無法與命運抗衡,云夕微沒挨得到除夕,沒等到王森判刑就走了,令人悲痛的是,沈寒玥由于傷心過度發生心臟驟停,也去世了。 即使知道她們一同離開是最好的歸屬,失去mama對明顏來說,也是毀滅性的打擊,她陷入悲痛中無法自拔,岑書雅索性放棄回老家,一直陪著她,直到小年。 在如海,小年大過除夕,是必須要回家過節的,岑書雅為明顏做了太多第一次,今年就沒有回去,比起父母,她覺得明顏更需要自己。 今天她特地買了食材,和明顏一起包餃子,當成春節來過。 你看看這只餃子像不像小老鼠?她捏了一只奇形怪狀的餃子,放到明顏跟前晃了晃。 好丑,看我這個,有沒有點像?明顏情緒好轉了許多,第一次包餃子,雖然歪七八扭的,但總算把口捏緊了。 這可比我第一次學好多了,比我強呢。其實岑書雅包餃子根本沒人教,自然而然就會了,為了鼓勵她故意這么說。 嘻嘻,那是你這個老師教的好。 岑書雅總能不留痕跡地哄著明顏,生活中的小滿足,小開心,堆積成幸福填滿心間,明顏捧著那只有些丑萌的餃子,沾沾自喜,看來我也是有點天賦的嘛。 話音剛落,門鈴響了。 兩人相視一看,臉上寫滿疑惑。 會是誰???明顏站起身,不會是jiejie和微然吧?她假肢已經拆了,只能單腿跳著走,岑書雅不放心地跟過去,明顏已經把門打開了。 門口站著兩位老人,看到明顏的剎那,笑容僵在臉上,文瀟曼的眼神落在明顏殘缺的腿上,岑墨安則臉色鐵青,眼睛從明顏身上一掃而過,去室內尋找岑書雅的影子。 明顏呆呆地望著他們,驚訝地不知所措。 爸,媽?岑書雅錯愕不已,下意識地走到明顏跟前,把她護在身后。 作者有話要說:說實話沒想到番外會寫這么多,還寫這么順,可能是學姐魅力擋不住吧 flag是真不能立,月底完結沒完結成,今天寫到正劇沒寫到,明天!明天接正劇那里,小顏總要被虐到去找jiejie了 跟學姐這樣高情商的人相處,真的很舒服了 第94章 番外完結 小顏總學姐8 兩座大山突然到訪, 讓岑書雅措手不及,她頓感不妙,岑墨安的臉色讓她不安。 叔叔好, 阿姨好。明顏忙禮貌叫人,文瀟曼點頭回禮, 岑墨安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轉而看向岑書雅:你現在連小年夜都不回家了,眼里還有爸爸和mama嗎? 我不是電話說過了,今年特殊,也就這一次而已。岑書雅幫二人接過行李箱, 找拖鞋給他們換上,你們好歹打個電話過來吧, 這都幾點了還奔波,家里都沒晚飯。 我們飛機上吃過了。文瀟曼的眸光總會轉向明顏, 面對這二老,明顏不知該說什么,做什么, 尷尬的是,自己假肢沒裝,穿的是家居服,就這么出乎意料地見了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