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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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段被識破,船夫臊得面皮發燙,哆嗦說不出話來,沿岸好幾個性子沖的,又調轉攻勢,對他吐了幾口唾沫,指指點點罵些難聽話,還有的眼珠子粘在那錢罐子上挪不開,盤算著自己能不能借機奪一筆,反正也點不清歸誰。 男子把竹竿子一甩,蹲身在錢上撥了撥,只瞧里頭不僅有正好的銀葉,還有不少碎幣,甚至破布包裹的銅板。 晁晨探看,目光落在當中一吊錢上,就著串聯的繩子提拎起,用指腹碾了碾,搓出一層膩人的污垢:油? 這么厚的油漬,泡在水里也沒給洗去,只能說明過手次數多,它從前的主人得年年日日攢才能攢下這個數。男子顯然也注意到這一點,大動肝火,還覺得不解氣,按著人肩頭又打了一拳:我劉裕平生最看不慣你這般欺軟怕硬的家伙!呵,只曉得欺負自己人,這走馬亂世,有本事投軍去,看你能殺幾個胡虜! 說啊,能殺幾個! 那船夫給嚇破膽,舌頭打結,老半天吐不出一個字,只能磕頭求饒。這會子,朝北的大路上來了一幫子人,有背著包袱細軟的,也有兩手空空跑在前的,瞧親昵熟稔的樣子,像是一群逃難的同鄉。 跑在最前頭的是個骨瘦如柴的小個子,還不到劉裕的肩膀高,一張臉黃如秋菊,唇上幾無血色,瞧著像打小就沒吃過rou。 好在小個子只是瞧著像病秧子,跑起路來小旋風一般,三兩步就跨到劉裕跟前,嬉皮笑臉底氣還很足:劉哥,人齊數,走不走劉哥? 走! 劉裕瞪了一眼那船夫,把銀葉子撿起來,遞給雙鯉,而后打人群里相中跟來的公羊月,目光在那柄銀劍上滾過一圈,朗聲道:嘿,那邊那個使劍的,看你會功夫,你來盯著這小子,叫他把吃進去的訛錢給吐出來! 公羊月一聽,不可置信地望著晁晨:這家伙居然命令我?從前哪個撞見他不是聞風喪膽,避如洪水猛獸,即便不是練家子,也會為他劍氣所沖煞,能躲則躲,今兒是打哪兒來個怪胎,還能指著他鼻子放話。 晁晨想不出理由,試探道:也許是看你面善? 我面善?公羊月哭笑不得,這話若是傳到江湖上,只怕黑白兩道,幾大宗門都要笑掉大牙。 晁晨攤手:總不至于看你貌美。 船夫爬起來就跑,雙鯉跟著追,cao著大嗓門,心急火燎吼著:老月,你干嘛呢,人要溜了! 公羊月沒動,晁晨回頭瞧見,心知他一句話不對,又是做怪又是鬧別扭,于是好話哄他,拱手作揖:這位少俠,煩請你拔刀相助!公羊月就吃他這一套,心里甚是歡喜,但面上冷冷淡淡吐出個勉為其難,而后連劍也懶得出鞘,拿腳尖掂了顆石子兒,抬腿一踢,精準崩在后腦勺上。 人向前一撲,暈了過去。 晁晨幫著解下那幾只大瓦罐,公羊月抱劍貼過去,靠在渡頭的支桿上,看他苦思冥想如何處置這些錢財。訛人不是天天有,攢到這個數,只怕得有三五月,渡客早已走人,哪里還尋得到線索。 最后,還是崔嘆鳳解圍,無人認的交付于他,領回醫廬,采買些藥材布施窮人,也算是善使善用。 雙鯉另租了舟子,打點好后依次喊人登船,公羊月不緊不慢落在最后,晁晨催他兩句,他卻顧左右而言他,嘟噥著:喊什么少俠 什么?晁晨只聽見聲,沒聽清字。 公羊月挑眉:我說,你方才為何喚我少俠。 晁晨不明白,一個稱呼,有何好計較:不然叫什么?兄臺,兄弟,公子,好像都有些詭異,同雙鯉喊老月?他著實喊不出口,小姑娘叫著順口,擱他這兒像是在喊年過半百的門房大爺,要知道以前那個看門的,就叫老胡。 公羊月卻不肯松口,抱劍施施然走了過去,只撂下一句自己想,嘴唇噙著笑,笑得像只狡猾的狐貍。像是怕他耍懶,過一陣給拋到腦后,公羊月還回頭指著人,故意又強調一遍:必須想,想清楚告訴我。 等他快走到登岸口時,迎著江風而立的晁晨,驀地喚了一聲:月哥!公羊月全然沒料到是叫他,腳下踩著浪頭水打滑,差點跌進江中。 雙鯉、崔嘆鳳、崔浩并著拓跋珪齊齊攀在船舷上回頭驚呼 老月! 公羊月! 公羊公子! 小表弟! 晁晨伸手,拽住公羊月的手腕將他扶穩,此時熏風暖好,一人抬眸,一人垂首,兩人相視,不由會心一笑。 他嘴唇翕張,這次分明說的月郎。 作者有話要說: 太rou麻了,我決定舍棄這些奇怪的稱呼,還是老月順耳,不然就叫哥哥 如果大家感到不適,請在評論告訴我,我就不搞saocao作,立馬把最后的稱呼改回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篇文我一定要寫個超甜的甜的甜 第160章 瘦小個姓丁, 家中排老二,年齡最小,因而排資論輩的眾人都喚他丁二。丁二是個轱轆軸, 前后張羅, 這頭拉扯齊了人, 轉身又引著劉裕登船。起初那艄公看他們人多,怎么也不肯撐, 還是劉裕拿出了從前砍柴打漁攢下的一些零碎錢貼補進去, 人才肯渡他們一段,往建康城去。 十幾個男人擠在一處, 眼瞅著天氣漸熱, 很快給悶出臭汗來,人既恭稱一聲大哥, 劉裕便擔了苦, 讓出好位置來給暈船的放風透氣, 自己窩坐到最憋悶的正中間。 丁二是個有眼力勁兒的,油嘴滑舌趕緊吹噓一通, 說這位置好, 叫作眾星拱月, 又拉著劉裕侃談, 趁機介紹一通:劉哥,這個駝背的憨貨叫康潛, 喊康子得了;那倆老實頭合著叫不清不楚, 左邊是哥哥胡不清,右邊是弟弟胡不楚 劉裕不像丁二話多, 大多時候點頭相應,目光飄在這漫漫平岸闊的江面上。 一陣好說話, 喉嚨腫脹發熱,丁二口頭發干便俯身去掬水,也不嫌臟,喝了兩大口,而后續上:劉哥,你不曉得,慕容德給代國的皇帝拓跋珪打到青州了,擱廣固那兒分家,自立為南燕王,這不青州大旱,康子他們才逃過來糊口。 旱災?逃難? 劉裕這時方才有些動容,目光次第掃過身邊人的臉,心里狠狠一刺難怪都是青壯年,但凡天災人禍,能跑脫的都是幾輩子修福,那些走不遠又走不動的老弱婦孺,早餓死在了半途。 你們既然叫我一聲大哥,我便把話放這兒,咱往建康去,有我一口干飯吃,絕不給你們喝粥!劉裕豪氣橫生,起身拍著胸脯保證,一腳踏在甲板上,覺得仿若踏浪而行。掌舵的唱了兩支小曲,眾人對未來期待非凡,紛紛拍舷附和。 中原士族南遷后,江左門閥鼎盛,隨處一落腳,便能數出三五個。大家族里有良田莊子,家產無數,總需要有人打理,憑著力氣做工,大男人養活自己不成問題。 到了建康城后,劉裕四處奔波,總算給兄弟們謀到好去處,一撥人不可能盤在一處,便散到了好幾家。 多了盼頭,看著日子是蒸蒸日上,但誰也沒想到,胡家兄弟才干了兩天,便跟刁家的起了沖突,原因無他,那刁家公子刁逵極愛斂財貨,胡不楚看不慣,私下埋汰兩句,未曾想給有心人告了黑狀,把人給得罪。 說起渤海刁氏,也是一門清直忠貞,稱之為司馬家的死忠之臣也毫不夸張,刁逵的祖父刁協曾為拱衛皇權而推行刻碎之政,頂風而上不畏門閥霸權,按理說子孫三代沐此門風,該是剛烈不屈之輩,可到了孫子一代,好幾個公子偏就不愛惜羽毛。 往昔里給家中長輩說道也罷,現今隨便來個流民都敢亂嚼舌根,刁逵自是不忿,要拿人開刀。但他好歹也是世家公子,喊打喊殺有失身份,且于家族面子難堪,因而他想了個損招,把人工錢給扣了下來,逼著滾蛋。 胡不楚色厲內荏,在外頭裝樣子耍橫,擱劉裕跟前,卻是小貓兒,他怕挨說,告狀時便隱去了自己道長短這一條,單講刁逵是個吝嗇鬼,小氣窩囊的二世祖。 劉裕行事楚刺乖張,一聽那還得了,自己庇護的兄弟卻在城里遭受不公,趕緊上門討說法,可惜他不善文采,更沒個舌燦蓮花,直愣愣撞那槍頭上,刁逵便設計,冤他損物,要求賠償,賠不出便告到衙門,沒他好果子吃。 這一腳踩到坑里,算是栽了個大跟頭,胡不清聞風而來,這才將幼弟的包瞞如實道來。那刁逵克扣是不厚道,但他們背后嚼舌根,卻也站不住腳跟,且不說士族捏死他們如同碾螞蟻,即便講道理,他們也是有虧在先。 丁二想著息事寧人,找來些好兄弟,每人湊上些錢。 但他們才到建康不久,根本拿不出多少閑錢,就手頭這數還是省吃儉用牙縫里摳出來的,攢一塊也賠不起。 胡不清自是見不得打心眼里崇敬的劉大哥因為他們受牽連,心里難受,左思右想不得其法后,動了歪念,欲往賭坊求快錢。他裹了件寬袖衣袍,擇了個人少的時辰,趁夜匆匆出門,沒曾想,丁二買了半只燒雞往劉裕的住處拼酒,隔著大半長街,還是一眼瞅出了人。 瞧他往暗巷子鉆,一準不是好事,丁二慌慌張張回頭去叫人。 賭坊? 是啊,還是那種陰溝里的黑賭坊!丁二將坐在草席上吃酒的哥幾個全給拉扯起來,手舞足蹈,表情夸張,我親眼瞧見的,不信去看看,若逮不得人,我把眼珠子摳出來給你們下酒。 康子是個駝背,佝僂著身子,訕笑著:丁二,你這叫什么話他咬著筷頭,使勁琢磨,不該啊,胡兄弟又沒個賭癮。 丁二抓耳撓腮,隨即一拍掌,指著劉裕,露出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定是因為劉哥你!這幾日籌錢,不清兄弟那是整晚歇不下覺,他心里愧疚??!他雙手拉著劉裕,湊到邊上小聲說,他覺得愧疚,害你受難。 待丁二將胡不清的心思一葫蘆全說了個干凈后,劉裕安撫小座上的幾人,自己拿上外袍,趿芒鞋,跟著丁二出門瞧看。丁二連蹦帶跑,心里頭沒底,只怕再晚些,輸得可不只剩褻褲,怕是還要剁手腳。 但凡往江左的賭場坊子里瞧看,人玩最多的不是骰子,而是樗蒲。樗蒲乃一種博棋,對弈者左右棋枰分半,上頭設有關卡障礙,如同軍演沙盤,每人有馬、卒兩種棋子若干,馬用以破障,卒則拿來殺人。 此棋曾風靡一時,公卿貴眷,士族才子甚為癡迷,其遺禍廣遠,因而曾被皇室廢止,眼下建康城中能瞧見的,多半是私下的黑坊,不僅涉足江湖,甚而背后有大家族勾連,勢力錯綜復雜。 丁二屁本事沒有,但卻有一絕活,乃天生的混子,城里頭哪犄角旮旯有腌臜東西,他都門清,旁人學不來。有他帶路,劉裕很快找到賭坊,比他們來此途中設想要好,胡不清只是輸光手頭銀錢,還沒到賣手賣腳的地步。 你怎么是個實心眼子,人劉哥都說大家兄弟不計較! 丁二心直口快罵過去,胡不清耷拉著腦袋,不該還口,只怯怯抬眸,看著攔在當前的劉裕,以小若蚊訥的聲量喊了一句。 劉裕擺擺手讓走人。 胡不清不肯,攀著他胳膊喊:是俺的錯,沒管好俺弟那張破嘴,害你費了冤枉錢,俺今兒就是把自個賣了,也要掙來錢! 聽他氣話,劉裕頭大如斗,勒令丁二將人拽拉住。胡不清的法子激進了些,但卻實屬無奈,除了打家劫舍,想弄一大筆銀子,再沒有比這兒更好的地方。劉裕環顧一圈,寬大的屋子里,棋桌擺滿,幾乎每位對弈者身后,都圍著好些人,多是拿不出閑錢過手癮,只能一飽眼福,過個心癮。 老實說,眼下劉裕也有些動心手癢。 他在京口時,也常偷偷和人玩樗蒲,贏些賭資,補貼家用,技術還算老道,但凡不是霉運當頭,總能賺些小錢,何況今日胡不清已輸了大頭,想著噩運到底,該是否極泰來,于是他找了張空桌坐下,也想試兩手。 胡不清犯怯:能成嗎? 丁二一巴掌玩他腦勺招呼:劉哥出手,能有問題? 來賭場的,都是找生不找熟,看見生臉,很快有人過來坐下,也不客氣,抓起五木往杯里投,機制如同骰子。 幾局下來,贏回來五成。 三人見有好兆頭,心里都隱隱發喜,五成時候想贏回老本,夠本時候又想著翻倍,總之不可輕易收手。眼看著時辰漸晚,來的人少,很多老賭鬼眼睛毒,誰今天順風順水,誰眼下背債累累,看得一清二楚。 勢頭旺,便無人肯上桌。 賭錢總得有對賭的人,說不好聽得有冤大頭,但常往場子鉆的,心里頭算得精,哪肯白白掏錢,一來二去無開張,丁二便叫著走。但劉裕沒應,還想再等等,胡不清心里頭癢癢,也抱著僥幸,反跟著勸。 丁二無奈,只能跟著候。 候到胡不清兩眼一閉就上瞌睡時,劉裕放開嗓子,朝賭場里招呼:還有人來否?就在眾人以為無應聲時,賭坊門前的布簾給人打起,兩道影子并肩走來,當先的高拔男子掃過一眼,看空桌擺的正是樗蒲,忙朗聲接話:我來! 劉?;仡^相望,拓跋珪瞧清他的模樣,忍不住道:是你! 劉裕并不記得他,只看他面相是關外人,想狠狠掏空他的腰包,哪怕崔浩和拓跋珪搬出雙鯉解釋,換來的不過漠不關心。 本以為是個熱肝膽的豪俠,還想著能交個朋友,哪曉得人家并不在乎,拓跋珪好歹也是一國之君,受了輕視,登時有些怫然,斗氣般想給人個下馬威。 他本不會玩樗蒲,只來此路上聽崔浩說過規則,和排兵布陣、攻伐征戰很是相似,引得他興致勃勃,也想跟著逗樂子。乍一看劉??駸岬难凵窈蛡z跟班的期待,拓跋珪吃準人想贏錢,于是起身,上下掃視一通,指著他手旁的錢袋子道:我賭全部。 說完,放下一塊金子。 如果我不賭呢?劉裕捏著錢袋,說實在心里饞,但手頭上還有幾分猶豫。 胡不清笑得下巴快合不上,丁二亦是目瞪口呆,兩人站在劉裕身后,以手推了推背,嘟囔著:劉哥,金子,那可是真金子! 我來咬咬看。胡不清上手,咬得狠,差點把牙給崩壞,放下后還依依不舍,小聲說了句真的。拓跋珪趁勢從席子上退出,看樣子仿若在說,賭不起便不賭,抻手要拿回自己的賭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