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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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鯉扮了個鬼臉,拉著焉寧坐下,拿出山里偷偷攢下的沙果,分出去。焉寧捧著臉,沒舍得吃,小心翼翼收進里衣。 又不是什么好東西。雙鯉樂了。 我這是我的。焉寧深吸一口氣,鄭重地說,打從出生起,我便擁有許多常人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東西,無論是地位,財富,還是寶物,但擁有越多,我卻越覺得自己一無所有,那些東西并不屬于我,只是前人蔭庇。你明白嗎 不明白。雙鯉吃著果子,側耳傾聽,雖然并不知道她究竟想說個什么。 焉寧噗哧一笑,嗔道:你別打斷我。那種感覺就是,就是 就是前人個個如高山須彌,而你卻是地上的芥子沙礫,你翻不過去,也成不了他們,你覺得你自己尸位素餐,德不配位,所以一氣之下就跑了出來,對嗎?雙鯉接著她的話,一口氣說完。 經歷過那么多,傻子也能看出這姑娘來頭不小。 焉寧赧然又錯愕地點點頭。 雙鯉用舌尖頂著上顎,用力把果核吹出去一丈遠,奇道:為何要成為別人?換個說法,高山須彌又由誰丈量?無法翻越又是如何評斷?就拿我和老月來說,放眼天下,他劍法一流,可我連劍也不會使,但我就遜于他嗎?不,我比他會斂財。假使他日我富甲一方,懸重金聘天下劍客,他也得輸我一籌。 老月?是令兄?焉寧問道。 對,我哥!雙鯉挺起胸脯,又接著開解,你想,就算你當真一無所長,但天生你于世間,總不會毫無理由。老月說過,有時候并非英雄造時勢,真乃時勢造英雄。升平治世的兢兢業業,平平淡淡,未必輸給走馬亂世的開疆裂土,轟轟烈烈。 聞言,焉寧眼中由迷惑轉為茫然,而后又自糾結,最終慢慢展眉:令兄說得是極,真想一睹斯人風華。 雙鯉咳了一嗓,連聲強調,生怕有人搶了去:我可告訴你,不許打老月主意,那是我哥,我哥! 焉寧埋首低笑,半晌后,才遙望著天邊的月亮,嘆道:真美。不愧是西域三景之一。 西域三景? 西域多險路,戈壁大漠,雪頂裂淵,但凡絕境,多生奇景。神玥垂淚據說在拜月灣,往生迷迭不詳焉,聽聞介于生死,而瀚海天心就是這兒。話到嘴邊,焉寧有些沮喪,傳言道,西域三奇景其實乃三處殺人地。 甭怕,我雙鯉別的不行,就是運氣好,跟著我準能活命!雙鯉坐觀月,詭辯道,我承認,這里是很美,但除了靜謐一些,不起長風,和其他的沙漠不都一樣,有什么區別?可見都是編瞎話。 說著,她伸手指著地平相接處,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瀚海和天空雖然重合一線,但其實兩者隔著人間,是永生永世也無法相逢的距離,天心不就是月亮,再美卻也不屬于瀚海,除非能落到海上。 落到海上 月亮到了中天,立在地上的木棒子沒了影子,或者說,影子和它本身重合于一點。平靜的瀚海忽起大風,黃沙被掀飛,洋洋灑灑于半空,像極了一場人間白頭雪。 雙鯉拖著焉寧從地上爬起來:快看,圓月! 光亮越來越盛,起先是一個點,最后蔓延向四方,直至覆蓋整片瀚海。 狗老大和雙鯉對視了一眼,沖上前拔出她扔下的棒子,將如意頂頭的靈芝紋對準蒼穹,月光投射,在地上露出斜影。他不斷嘗試,直到完全對正,地上的影子呈現正圓,當頭的明月恰在天心。 他把所有人都招呼了過來,以腳搶地:這里,對著這里挖!快! 焉寧吞咽口水,瞪大眼睛看了看雙鯉,又看了看月影,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原來月亮,真的可以落到瀚海上。 所謂的瀚海天心實際上是月行中軌,同瀚海和影子,成一條線,而這條線向下的終點,便是傳說中的通天塔。 真的有龍坤斗墓,真的有! 狗老大仰天長嘯,扔下狗頭杖,用手使勁兒刨。刨到一半,眼見流沙又順著凹坑回填,他干脆躍入,起掌將多出的細沙拍了出去。余下三人得見希望,心中受到鼓擂,也搶著上去幫忙,方才還各懷鬼胎,利益面前,眨眼又固若金湯。 不久,沙地里露出一塊平整的石板,被條框刻痕分成八面,每一面對著八荒各有不同,上頭雕刻著的不是中原常見的飛龍騰鳳,仙草祥云,而是些聞所未聞,只存在于《山海經》,《神異經》,《述異記》中的異獸飛禽,奇葩怪寶。 小老兒匍匐,雙手一點一點抹開殘沙,那姿勢就差貼地親吻。雙鯉將頭伸過去,只見他將手掌擱在正中,用力向下一按。機竅活動,上推下墜,青銅鑄臺開裂,現出一只渾天儀。球形渾象轉動,其下是個截空的凹槽。 那只鳳麟玉如意將好卡入。 地動乍起,風不似六合來,反倒像是自地底幽冥起。 鎖鑰接合,渾象繞著青銅鑄板滾了一圈,停在狗老大腳邊,而那八塊雕花版刻,一片一片向內陷落,露出一個大洞,隨著轟鳴而出的,是渾濁而又腐朽的氣息。 版筑下是實土,可旁邊卻是流沙,剛才劇烈地搖晃將所有人壓在坑壁,而今漸息,雙鯉本能往上爬。 鬼知道那下頭是什么! 就算當真通向黃泉,難保不是送人超生。 然而,她越是奮力爬,往下陷得更深。這時,恰好聽見頭頂有怪聲,便抬頭去看,沒留意,腳脖子一扭,整個人直接倒進洞口,倒栽下去。 雙鯉!焉寧大呼一聲,毫不猶豫躍下。 瞅著那抹金色的影子打眼前飛落,狗老大獰笑一聲,伸手卷住細腰,將焉寧挾在肋下,忙也入了洞口。 尋著震蕩追來,一馬當先的應無心,只見流沙不見人,便知機關已開,地下塔問世,心中咯噔一響,暗道不好:不能進去! 狐兒生三人聞聲,眼下縱使想出去也不敢冒頭當靶子。遲疑不過三息,腳下忽地升起巨大的吸力,仿若有一只夸父巨手,把人狠狠拽向地心。 任憑應無心輕功運至極致,卻連一絲袍角也沒撈著,而挎在背上的紫檀大弓隨身體加速,磕在渾天儀上,直接將整個球象撞碎。飛舞的渣滓滾卷,玉如意跟著彈了出來,落在他的手中。 離了鑰匙,洞口開始合上。 晁晨面色如土,望著應無心緊握不放的手,忽然明白這個人的用意他想把所有人都鎖死在里面,包括擅自開塔的四個惡徒。 可雙鯉還在里面! 讀懂了晁晨的眼神,應無心依舊冷靜得毫無懼色:這東西就應該徹底毀去!先祖說過,不能靠近這里,更重要的一條是,不能擅入塔中!他們已經是死人了! 來不及! 公羊月飛起一腳,將落下的短鏟和木棒,橫向卡在閉口。機簧發出兩聲短促且刺耳的噪音,合縫的速度總算減緩下來。 應無心蹙眉,從羊皮簍子里抽出一支羽箭,反手向下錐,想要將卡位的器具送下去。晁晨趁機屈腿,朝著他肚子軟rou頂去,同時拽住麻衣的腰帶,反身以左手去奪他手中的如意。同一時間,公羊月看都沒看兩人一眼,殺到青銅鑄臺前,直接跳了下去。 不能去! 應無心掙開晁晨的牽制,想去阻攔那抹紅影。 許是內心掙扎,他送力過猛,人沒撈住,自己卻絆了腳,凌空倒栽。晁晨吃力抓著應無心的手,兩人吊在洞口上。這時,短鏟拼不過機關的咬合,終于徹底繃斷,青銅鑄板震動,手抓拿不穩,等繁兮到時,兩人已墜下深淵。 只有那枚如意被送了出來,迎面而過。 繁兮惱然,哪還管得鑰匙,振袖一拂,將東西直接打在隨后而來的杜孟津腿上。流沙洞都是吃人窟,落下去僥幸不死,待空氣用盡,只怕也是個活埋的下場。喬岷意識到危險,持劍攔了一手:不能再過去了。 杜老爺子撿起血如意,反復摩挲上頭的鳳麟標志,轉身拉過喬岷的手,鄭重放在了他掌心上,呵呵笑道:小伙子,若我們七日未出,不必找了,走吧,把這玩意兒毀掉,記得回荒唐齋帶個口信。 說完,他向后一仰,落入黑暗的彈指間,夾板迅速闔上。 喬岷捏著血如意,久久佇立在月下沙丘,始終沒有邁出那一步他還沒有到要為這群人拼命的地步。 但他也沒有走,而是選擇留下靜候,等等看,公羊月這個被他另眼相待的男人,有沒有活下去的本事。那樣的話,他這東奔西走的懇請與付出,至少不是虛擲。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這篇文的小可愛冒泡吐吐槽吧,一個人單機實在太無趣= = 第031章 門只有一道,但下落后墜向的石窟卻有數十成百,遠比想象中復雜。青銅鑄板彌合時,下頭的機關也在隨之變動,當先的狗老大、雙鯉和焉寧落在一處,狐兒生三人緊貼,公羊月單行,晁晨和應無心并肩,繁兮落在最后,等到了杜孟津。 焉寧被夾在肩下,能感覺到劫人的矮子以輕功在石壁借力,那劇烈的翻滾抖動,差點兒將她胃里的酸水甩出來。她曾試著運用內力掙扎,但不知是丹田耗盡尚未恢復,還是練功不到家,與人實戰差太遠,總之沒有成功。 火折子被黃衣老狗吹亮,焉寧舔了舔干裂的唇,抬頭一眼瞧見摔在不遠處的雙鯉。 求你帶上她。 老狗沒動,拿微光照清四壁,冷漠地走開。 焉寧無法,只能大聲呼喚:雙鯉,雙鯉你醒醒,快起來!塔內空空蕩蕩,起了些回音,地上的女孩兒沒叫醒,但這連聲喊卻傳到了另一頭,夜叉隔著石壁敲打,找準最薄弱處,蠻力橫生,一拳捅破。 身后的花琵琶和狐兒生上前,要幫著開墻,卻被老狗制止:如無必要,別瞎動!說著,他舉燭在巴掌大的缺口前,比了個手勢,往那頭匯合,我感覺有風來。 看他要走,是真的沒機會,焉寧實在不忍放任雙鯉自生自滅,因而使勁捶打狗老兒的大腿??赡抢瞎肺涔Σ毁?,這點手段只如隔靴搔癢。上捉不到面門,下又拿不到要害,自己還被掣肘,逼得焉寧走投無路,只得糊糊涂涂去拆他褲腰帶。 身邊的人終于停了下來,冷哼一聲:丫頭,虧得是我對你這樣的奶娃娃沒興趣。 你不救她我就咬舌自盡,一看有機會講條件,焉寧立即接口,你說過要讓我幫你辦一件事,應該便是這里,你也不想功虧一簣。 先卸掉你的下巴。狗老大不廢話,叼著火折子,拿另一手扭上她的下頷。 焉寧張嘴咬了一口,偏頭避開,頗硬氣道:只一個敲門環鎖便驚艷絕倫,誰知下頭會不會危機四伏,不遺余力和敷衍了事只在一念間,我可以助你,也可以拉你墊背! 發起狠來,那姑娘竟有一股子不回頭的勁兒。 狗老兒倒不是真被威脅,不過轉念一想,那穿斗篷的丫頭雖是個無用的拖累,但她三番兩次叫破玄機,若當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那運勢也太好,若是沒摔死,在這塔中亂跑,怕不是要壞事,不如放到眼皮子底下。 看他帶上雙鯉,焉寧松了口氣。 三人行到盡頭,在轉彎處與夜叉等人相聚,隨后沿著唯一的通路往前,進入一條旋轉甬道。甬道兩側留有懸臂燈架,狐兒生試著點燃油燈。 地壘大理石,而兩側乃白石所砌,遇光則熾,瞬間照清每一寸。 幾人貼著墻根走,發現石上留有漆畫,一共十副,精美絕倫 左五畫依次為:仙人招風飲玉醴,烏鵲銜得不死草,雷云萬里出太玄,晦夜照林起火浣,青丘白狐媚嬌女。 右五畫相對為:五芝玄澗求長生,昆吾開天引劍靈,神鳥聞得樹返魂,泣血稽顙望蓬萊,滄浪不見有鳳麟。 再往前,有兩只鎮獸,卻不是龍生九子,而是獸身人面,不似凡物。不論傳說如何,一時間,所有人都相信,庾麟洲真的遠渡重洋,晚年飛仙。 天助我也!想來這便是主道入口,只要沿著這條路,定能到達塔底核心。 夜叉開路,黃衣老狗領著焉寧走中,花琵琶和狐兒生轄制雙鯉斷后,六人都被那塔底的寶物勾了魂,一刻也未耽擱。未久,約莫下了兩層高的距離,環形甬道的盡頭顯出露臺,他們急匆匆往前,迎面正對一座懸空廊橋。 廊橋修得極為雅致,前后起了木棚頂,掛著竹篾編制的燈籠,燈籠上纏著青藤,墜著陶瓷風鐸。兩側拉橋的麻繩,足有拳頭粗,密密麻麻結成網狀;底端墊了齊整的木片,但并非嚴絲合縫,空隙處爬著藤花,透著無限生機。 大致每七步的距離,頭上便有一道弧形頂,墜著一只角鈴。木造頂至少有廿十數,皆相互串聯,一直連到前后棚頂。 那里好像有一只桃花燈臺?;ㄅ脢Z過狐兒生手中的火折子,一邊指著懸橋正心,一邊緩步上前探看。 老狗跟了兩步,叫身旁的夜叉把光往回照,一抹光澤一閃而逝:有東西。 花琵琶動了心,扶著木棚頂下的樁子,沒忍住向前探身,想看仔細。腳下的碎石風干,咕嚕嚕滾落,回蕩的聲響驚著了她,那物什沒瞧見,低頭卻看清橋下的玄澗。澗口不深能見底,里頭黑乎乎的,只能依稀辨清生著些小花,有些像中原的佛見笑。 但這里沒有日光,花叢不是枯死,便是花葉皆如墨。 雙鯉不禁想,若這是架在飛閣流丹,姹紫嫣紅的瓊山間,該是如何? 想到這兒,竟覺得這座沙塔一點也不可怕,甚至憐惜起庾麟洲。想他一代武林至尊,到晚年孑然孤獨,只能在這浩渺荒蕪的大漠戈壁,竭力復刻記憶里的過去,不管是中原風貌,還是所謂的仙山海路,又或者是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故人 老狗悶咳一聲:謹慎些,越是美麗,越是有毒。 他這話一落,花琵琶rou眼可見打了個哆嗦,心里頭又驚又怕,一會像是被剖出心來觀,一會又疑他敲山震虎,不論如何,是萬不能做這出頭鳥的,于是,她佯裝害怕,屏著口氣躲到最后。 這下可犯了難,橋只有一人寬,兩人雖側身可過,不過行動會大大受制,誰也不愿讓出空門,更不敢與人冒險。 僵持之下,還是狐兒生先站了出來:老大,我去看看。 沒人上也是個麻煩,黃衣老狗看破不說破,只叫他留心。待人上橋,余下的睜著圓眼,一眨不眨,就連呼吸也短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