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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派溫文,穿著身素色棉袍,慢慢俯身下來,安撫著太皇太后。 這是襄王。 先帝那些兄弟中,襄王長得最像他。 許是襄王守在皇陵,常年不怎么出去,所以臉色蒼白,氣弱且氣短。 他的樣貌跟當年沒什么變化。 低頭就看到趙棠,對著她凌厲過分的眼,他微一笑:“阿棠,不認得王叔了?” 第64章 無情 不變(小修) 這個襄王叔, 趙棠是第二次見。 可不妨礙她之前查他,少年時就守皇陵,按捺住那個年紀的所有欲望, 一守就是數十年,出來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樣的隱忍與耐心, 著實令人費解。 現在,顯然是他控制了整個慈寧宮。 看到他, 太皇太后更用力攬趙棠了,她詫異:“你什么時候進宮的?” “就今日?!?/br> “你要做什么?” “母后久經世事,想必不用兒臣與您解釋太多, 您都該清楚?!毕逋跆忠粋€動作, 便有禁衛軍的人齊齊進來, “兒臣從皇陵出來, 這宮里的主子就該換人了?!?/br> 禁衛軍的人都身著重甲, 站在太皇太后面前一動不動,卻極有威懾效果。 太皇太后只是瞪著他。 襄王站直了身,看她抱著趙棠的那雙手, 道:“母后別讓他們難做了, 不然真動起手來,只怕會傷著你?!?/br> “本宮看誰敢!”出乎所有人意料,太皇太后一把將頭上的牡丹纏鳳的金簪子取下, 抵在自己青筋冒起的脖頸上,“都給我退下, 否則哀家血濺當場,你們一個個都摘不了干系!逼死本宮的罪名,趙仲你可受得???” 她直呼其名,用自己性命要挾。 那樣說, 基本是卡在他的命門上。 逼死嫡母,可是大逆不道了。 況且這個嫡母,還是太皇太后。 金簪子極尖利,襄王雙眼漸漸彎起來:“眼下慈寧宮被我控制住,母后你也知道玄清觀大多是我的人在守著。你若是想死,那就用力點狠狠刺吧。你每日養在這慈寧宮中,想必血都比旁人的多,一時半會兒都流不完。死可不容易,你的勁別太小了,不然兒臣見了血,說不定還會幫你一把。這事賴不到趙棠身上,但我定會拿住趙桐,讓他受了這逼死皇祖母的罪名。到那時,他可不是做道士煉丹問藥了,我會將他直接按進煉丹爐煉丹,好好去陪你!” “畜生!你到底要做什么?”太皇太后顯然知道他說得出就做得到,被他的話嚇得發抖。 這個口口聲聲叫她母后的人,她看不清了,“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就變了,你有什么不滿的?” 他養在她身邊的時間,跟趙桐也差不了多少年。太皇太后捫心自問,待這個不是自己肚子里出來的孩子不算差,付出了心思心血。明明,他被養地乖巧懂事,知道進退的。為了避嫌,表明不會跟先帝爭什么,還早早請命去守皇陵。 難道那并非他所愿?他就一直蟄伏在皇陵中? 太皇太后的表情帶著點恍然大悟,還有驚懼。襄王扯了扯嘴角:“我一直聽你的話,幫扶趙桐替他做了多少事。沒想到他卻是扶不起來的阿斗,七年前多好的機會,新帝年幼,長公主昏迷,箭在弦上了,他居然說不想當皇帝。你說讓我等他,說趙桐遲早會后悔。他倒好,在玄清觀混著,可有真的想什么權勢地位?沒有。這樣一個全然沒有野心的人,我還等他做什么?這次祈福我給過他機會了。七年,我還有多少個七年?他既沒有心思,那就我吧?!?/br> 說完這些,再看太皇太后,襄王的表情就有幾分殘忍:“分開她們,別傷著裕華長公主就行?!?/br> 這是讓他們不擇手段的意思了,可一個禁衛的力氣就能敵過太皇太后,更不說是三兩個。 太皇太后已經怔住,不想掙扎了。襄王順利將趙棠帶離,還下令封鎖慈寧宮,派重兵把手,不讓任何人出入。 他與趙棠坐上她來時的步輦,前后左右都是禁衛軍。 不殺她不傷她,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你帶我去哪?”趙棠頭暈,但掩在長袖下的手用力按著手心。疼痛,讓她足夠看清楚襄王。 他原是靠在旁邊的迎枕上,不懼外頭的簌簌冷風,默看近處宮墻。 見問,他才側眼看過來:“我們先去見一人?!?/br> 所謂一人,就是幼帝。 下了步輦,趙棠推不動輪椅,襄王便推著她,直到離著幼帝不遠的屏風前才停下。 “你看陛下還能做皇帝么?再遇見幾場天災,打幾場敗仗,等百姓醒過神來,他遲早要讓位?!毕逋醯?。 養心殿只有王喜,往常伺候的宮女內侍都不見了蹤影。 趙棠忽然意識到什么:“是你們設法讓趙杭中風的?” 襄王微愣,繼而拍她的頭:“真聰明,不過他不會有你的好運氣?!?/br> 王喜卻有所動作,俯身道:“見過殿下?!?/br> 他對趙棠恍若不見,只朝襄王行禮。 襄王敲敲輪椅的扶手:“起來,備筆墨紙吧?!?/br> 王喜就拿一張矮幾放在趙棠身前。 他低眉將筆紙都擱在矮幾之上,這么簡單做事,根本不敢抬眉抬眼看她。 趙棠卻不放過他:“王喜,你什么時候成了襄王叔的人……或者,你一直就是?孤問你,你還記得阮娘么?是你害死她的,對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