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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舞畢,趙棠不廢話,道:“賞!” 自有容嬤嬤知道該賞些什么。 舞姬們一一謝賞退下,下一個卻是琴曲。 已是正午,門外日光熾白。 趙棠還想著剛剛那些舞姬的身姿,每一個下腰及躍起的動作都那般靈活靈動…… 下一瞬,卻見一白衣少年大步跨過那門檻,腰背挺直著負琴而來。 那身形極眼熟,瘦高個,穿著長衫襯地他單薄地可憐。在他走到殿中席地坐下,趙棠才看清楚他的樣子。 不過十五六歲,眉清目秀,細眉長眼,眼神極清亮。 細長的手指調試過琴音,他開始彈奏。 隨著那琴聲起,一旁的容嬤嬤臉色古怪起來。她緊緊盯著那白衫少年,想要從他的表情中猜測他所思所想。 這當然是徒勞,那少年彈地極認真極投入。 容嬤嬤只好去看座上的長公主。 趙棠卻在笑,只是這個笑,容嬤嬤無法判斷是喜還是怒。 那少年彈地不是什么慣常聽到的曲目,亦不深奧。 只是一首童謠,名《采蓮曲》。 這首童謠是極歡快的,原來的詞句描寫的就是尋常百姓家豐收的景象——這曲子,可以用打鼓,用吹喇叭,再不行用吹笛子來詮釋都成。 與古琴卻極不搭,違和且怪異。 大秋天的,容嬤嬤硬是悶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想過,下去就將他的琴給摔了。彈的都是什么?既不愛惜機會,那就別再彈了。 一曲畢,趙棠就沒有干脆地說賞。 大殿內,陷入一場空前的沉默中。 這里靜,所以能聽到不遠偏殿處那些孩童的嬉笑聲,外邊樹枝鳥雀聲,再往外頭,那水車嘩啦啦的水聲…… 容嬤嬤低著頭,等一場發落。 夏竹跟秋月侍立兩邊,將呼吸都放慢了。 座上的趙棠,就靜靜看著那個少年。 從他的眼中,趙棠看不到害怕,亦看不到任何的歡喜。 少年就靜悄悄地撫著古琴的邊沿,摸著似乎無礙了,所以他才將古琴包好,寶貝一樣背著。 再不說話,他可能就要告退了。趙棠有這種感覺,所以她問:“你叫什么名字?” 原本低頭系帶子的少年暗中松了一口氣。 “回殿下,奴婢江蓮,江岸紅蓮,灼灼若火?!?/br> 這人怎么卻多話起來,容嬤嬤抬眼去看江蓮。這一看,卻見他在笑。 居然是對長公主笑! 那樣地笑,容嬤嬤看得心中一突。 他不笑時給人的感覺很淡,如那身寡淡的白衣一般,便是彈著歡快的童謠曲,他也沒笑。 現在笑起來,倒是灼目。 少年還稚嫩,趙棠想象不出,他若是再長大些,會出落成什么樣子。 這是貼合人的好名字,不過奴一般都沒有名,趙棠好奇:“誰取的名字?” “已故琴師,奴婢的老師江雅?!?/br> 江雅不是奴,是長公主府里請來教導的名師……趙棠沒想到他已故,在她的記憶中,他似乎才四五十,正當壯年。 逝者已矣,趙棠沒有繼續問江雅的事,而是道:“我不賞也不罰你。只想問,你可愿隨我入城長???” 與趙棠而言,聽著古琴彈童謠,是種趣味。 這世人的琴,不是彈深奧的曲目,就是技巧繁復。 童謠卻簡單至極。 日后多的事情要忙,她就想聽點歡快些的。 再不濟,看著這樣一個少年對自己笑,亦是賞心悅目。 容嬤嬤心中有準備,所以對趙棠所提,就沒有詫異。 詫異的是春月跟夏竹,她們不知道趙棠是什么意思。 這入城長住,是專門彈琴呢?還是要做點別的? 各朝各代的公主們,聽聞背地里都養面首。趙棠是長公主,但她在公主中排行第二,上面還有個大公主趙嫄,嫁給昌平侯,是昌平侯夫人,只是昌平侯夫妻關系不和睦,兩個人各過各的,互不相擾。 當然,眼下想這些也沒用,長公主身體還沒好。 江蓮被趙棠那么一問,顯然也覺意外,而他沒讓長公主久等:“殿下,我愿意?!?/br> 大殿上,少年的聲音也清亮。 對著這副少年身影,趙棠并不確定:“你愿意……是心甘情愿?” 似乎擔心有人拿刀脅迫他一樣,容嬤嬤想到過去舊事,不免心中嘆氣。 “當然,”江蓮又笑了,“心甘情愿的?!?/br> 他不會像那位一樣跑掉,他會緊緊地抓住她。 座上的裕華長公主,權勢地位,都是他平生所見最高的。 做他jiejie的年紀,但也大不了幾歲。 況且,她還那樣好看。 如纖纖的畫中人。 第18章 不見 累著 從城外進來的五六輛馬車穿過喧鬧的朱雀大街,走過寂靜的楓橋巷,順著大道一直走,到長公主府已經是掌燈的時辰。 王皮來報長公主回來時,王通正舉著他那只有一條腿的西洋小眼鏡兒,在燈燭下看賬本。 聞言,他放下那只小眼鏡兒,將本子放好,便往長公主那里去。 剛走到半路,他就跟迎面而來的春月碰上了。 春月穿著一身青綠色侍女裙,提著一盞六角琉璃畫嫦娥奔月的宮燈,臉上帶笑:“大總管來的正好,殿下正要找您安排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