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大師 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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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少年走到宮苑墻下的角落里,熟練地將湯碗中殘留的藥渣埋入土里,才重新拿著湯碗回到了門口。 “我祖母,就住在這德壽宮中?!?/br> 葉可可捏著傘柄的手指收緊了。 秦曄的祖母,是魏王的生母,也就是……皇祖皇太妃。 先帝對魏王多忌憚,這位就曾在宮中多得寵,雖說那些風光都隨著先帝駕崩與魏王分封化為了泡影,但如今人們提起她,仍習慣性地稱之為“太妃娘娘”。 “進來吧?!鼻貢戏鲋T說道,“來都來了……祖母也很久沒見外人了?!?/br> 德壽宮內與外面同樣荒涼。 荒廢的庭院和景觀,老態龍鐘的太監與宮女,年久失修的門窗與回廊,還有籠罩在其上的濃郁藥味……只留繁華擄境后的狼藉。 約莫是這里少有外人來,零星的幾個宮人在見到跟在秦曄身后的葉可可時轉動了幾下渾濁的眼珠,但又很快便回到了原位。 太妃的居所并不是華麗而空洞的主屋,而是旁邊不知道小了多少的暖閣。這里大概是整個福壽宮最有煙火氣的地方,不大的空間被各類家具擠了個滿滿當當,鋪了幾層褥子的床下放著合腳的繡鞋,床頭的矮幾上放著盛滿蜜餞和瓜果的碟子,從水果上殘留的水珠來看,才將將擺上。 太妃就半躺半靠地坐在床上,眼睛盯著窗外發芽的老樹,也不知是在發呆還是打盹兒。秦曄將湯碗放在一邊,擼起袖子剝了一個橘子放到祖母手里,輕聲說道:“娘娘,有人來看您了?!?/br> 聽到孫子的提醒,太妃緩緩回過頭來,眼皮掀了掀,發出了一聲冷哼,“有點姿色?!?/br> ……葉可可總算知道秦曄這張嘴是隨了誰了。 “是是是,”她親孫子敷衍道,“這六宮誰能比您美呀?!?/br> “油嘴滑舌?!碧鄱紱]睜,“給本宮把白絲剝了?!?/br> 秦曄只能把橘子從老太太手中拿回來,一瓣一瓣開始挑絲。 誰知太妃還不滿足,繼續說道:“那邊的丫頭來給本宮扇風?!?/br> 葉可可左顧右看,見桌上放了一把芭蕉扇,趕忙拿起來湊過去,學著以前看到過的宮人慢慢扇了起來。 “嗯,悟性不錯?!碧c評道,“有前途?!?/br> 我可真謝謝您啊。 少女無語了那么一瞬。 “你可別不服?!闭l知,這老太太就跟背后長眼似的,施施然說道,“這六宮里,說到識人辨人,本宮那是當之無愧的頭一份,就連皇后也要遜色幾分,至于其他人吶,更是眼盲心盲,跟睜眼瞎也差不多?!?/br> 她嘴里的“皇后”自然不是顧雁萊,而是宣王與先太子的生母。 秦曄把剝好的橘子放到小盤里,推到了祖母手邊。 “除夕那日,我們一同守歲,敬妃說要推牌九,本宮和皇后、賢妃、端妃一桌,就眼瞅著賢妃她不老實,皇后就愣是沒看出來,還輸了一個水頭上佳的翠玉鐲出去,你說氣不氣人?” “氣人,氣人?!鼻貢虾宓?,“娘娘,您吃橘子?!?/br> 老太太一邊拿橘子,一邊憤憤不平,“那鐲子是西域的貢品,宮里獨一份的寶貝兒,不知道多少人眼饞。本宮早就告訴過皇后,要當心那起子賤人動歪心思,可她就是不聽,白白便宜了賢妃!” 葉可可感嘆了一句,“您和皇后的關系可真好?!?/br> “那可不,”太妃挑眉的動作和秦曄真是一模一樣,“本宮和皇后在閨中時就好的跟一人似的,你也知道,皇上嘛,說白了就是個男人,真沒什么搶頭兒,還不如那個鐲子好看……” “咳咳?!鼻貢祥_始咳嗽。 “你還是比鐲子好看的?!碧鸾蒂F安撫了孫子一句。 葉可可差點笑出聲。 “不過賢妃那個賤人也沒從本宮這兒占到多大便宜,“老太太往嘴里塞著橘子瓣,“之后再推牌九,她不知道輸了多少好東西給本宮,喏,就在那個柜子里?!?/br> “想要什么就去拿?!彼孟掳忘c了點不遠處的方盒子,說完還小聲嘀咕了一句,“反正真的早沒了?!?/br> 嘿,這老太太。 葉可可用力給她扇了個猛的。 太妃娘娘得意地咋嘛了一下嘴,不過很快又對著屋外的老樹發起呆來,嘴里喃喃自語:“可后來呀……皇后死了……賢妃被追封成了皇后……鐲子……鐲子也沒了……” 遇到后面她聲音越小,到了最后就發出了均勻的鼾聲,竟是靠在榻上睡著了。 秦曄小心翼翼地挪走果盤,給祖母蓋上薄被。葉可可放下芭蕉扇,躡手躡腳地跟著少年走出了暖閣。 “方才多謝?!币恢弊叩交乩壤?,秦曄才停了下來,“祖母年紀大了,有時認不清人,要有冒犯之處,還望多多擔待?!?/br> 他客氣得簡直不像葉可可認識的魏王世子了。 “太妃娘娘比世子可開朗多了?!比~可可眼睛撲閃撲閃的,“說好給我的寶貝兒,世子爺能補上嗎?” 秦曄聞言瞥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就往前走。他身高腿長,步子也大,一下子就能把人甩很遠。葉可可仗著胡服靈便,硬是跟小尾巴一樣綴在了后面。 二人這么一前一后走著,很快就回到了鄰近大門的正院。葉可可這才發現在池塘旁放著兩個木桶,一個底部有層淺淺的水,另一個裝著滿滿當當的衣服,結合秦曄袖子處未干的水漬,先前是誰在這里不言而喻。 “……宮里沒給娘娘撥人么?”葉可可看著漿洗用的木桶,感覺嗓子有點發緊。 “大部分都是早年跟著祖母的老人,早就干不動了,還有親人在外面的,我就讓他們回去了?!鼻貢洗鸬?,“新撥下來的除了偷jian?;褪瞧圬撟婺改赀~,我也一并趕出去了?!?/br> 宮闈之中,人情冷暖,便是如此。 看著秦曄熟練地端起木桶,葉可可有些挫敗,“……可我不會漿洗衣裳?!?/br> “你可是丞相千金,”秦曄面色古怪,“學這個干嘛?” “……你還是魏王世子呢?!比~可可超小聲嗶嗶。 秦曄無語地瞅了她一陣,揚揚下巴示意她跟上。 葉可可趕忙湊過去,就見在池塘邊上正好有兩棵大樹,不知是沒熬過寒冬還是缺人照料,已枯死多時,光禿禿的枝椏上全是半掉不掉的樹皮。秦曄將木桶放到樹下,不知從哪摸出來一根白線繩,把一端遞給了她,“拿著?!?/br> 見少女聽話地拿好,他走到樹旁,將另一頭系到了樹干上,又回來拿走另一頭,系到了另一棵樹上。 “好了?!鼻貢吓牧伺氖稚系母m,“多謝幫助?!?/br> “……我懷疑你拿我當傻子哄,但我沒有證據?!比~可可找了塊石頭坐下,鼓起了腮。 而樹下得秦曄已經把衣裳往繩子上掛了。葉可可看著他將漿洗好的衣裳一件件拎起、抖開,再仔細地掛到線繩上,一次又一次,認認真真,不厭其煩。 她彎腰抱住膝蓋,用手指偷偷擦了一下眼角。 “怎么哭了?” 不知何時,秦曄停下手中的動作,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 葉可可沒有動,眼睛盯著地面上的一根枯草,“就是覺得,人心易變,真可怕呀?!?/br> “想哭就哭,”少年放下了袖子,“你先前在門口就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br> “我才不要,多丟人呀?!比~可可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她正窩著呢,就感覺到人拉起背在身后的幃帽,罩到了她腦袋上。幃帽自帶的紗帳垂下,隔絕了挨著坐的二人。 葉可可抬頭,透過朦朧的薄紗,凝視著秦曄的側臉,耳畔卻響起了另一道更為沙啞低沉的聲音: “吃慢點,沒人跟你搶?!?/br> 隨著話音落下,別苑、枯樹、木桶、衣裳都消失不見,她坐在一間簡陋的客棧里,正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飯,對面坐著一個穿著軍士衣服的男人,正是青年模樣的秦曄。 他比小時候還要好看,一頭黑發束在腦后,是破敗客棧也蓋不過的熠熠生輝,唯有一道猙獰的疤痕自衣領順著脖頸向上,止于下巴,昭示了主人曾遭遇怎樣的險境。 “嗚嗚嗚?!比~可可嘴巴滿滿的,發出了幾聲嗚咽以作回答。 秦曄似乎嘆了口氣,“不在江東待著,來前線干嘛?!?/br> 葉可可努力咽下飯菜,一開口便“語驚四座”,“我把謝修齊的老相好打了,不跑等著他找我算賬???” 秦曄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放得下葉相靈堂?” “放不下??!”葉可可一邊加菜,一邊伸手拍了拍放在腿邊的包裹,“所以我隨身帶著啦!” 說完,她還特意翻開包袱數了數,“你看,我爹、我娘、大伯……我來之前還特意去宋家把大姨、姨丈、表哥和茗姐帶上了?!?/br> “這波呀,是拖家帶口投奔你!” 秦曄似乎被驚得失語了一瞬,“……你瘋了吧?!?/br> “我才沒瘋呢,我已經想好了?!?/br> 葉可可把盤子里的菜倒進碗里,和米飯一起往嘴里扒。等到最后一口飯也咽下,她放下筷子,扯過秦曄的袖子抹了抹嘴。 “你看,我已經了無牽掛了,你也差不多,干脆……咱倆單干吧!” “再看我就收錢了?!?/br> 屬于少年的清亮嗓音招回了葉可可的魂,她猛地驚醒,才發現已經不知道盯著秦曄看了多久。 少年無奈地皺眉,“我倒是不知道,我還有止哭的功效?!?/br> “不……”葉可可呆呆地說道,“我只是在想……這里吃飯要怎么辦……” 秦曄聞言看了一下天色,還真回答了:“過會兒你就知道了?!?/br> 沒等葉可可仔細琢磨他這是什么意思,就聽到門口一陣嘈雜。 “喂!你們去個人把門檻拿了!” ”沒吃飯嗎!使勁推呀!” “你們都小點聲!這可是皇宮別苑,不能讓人看到咱來!” 然后別苑大門就被人一把推開,幾個大男人推著一輛牛車出現在門口,牛車上滿滿當當裝著米面糧油、青菜蔬果,甚至還有幾扇豬rou。 這幾個人中,大部分都在推著牛車,分出了兩個去抬門檻,折騰了半天才把牛車搞進院內,剛站起身準備邀功,就瞥見了藏在秦曄身后的葉可可,均是一怔。 葉可可瞧見了幾個在禁軍和金吾衛碰到過的熟面孔,悄悄問秦曄:“他們是你的下屬?” “不!”下屬們異口同聲,“我們是知名不具的熱心市井良民!” 說完他們對視一眼,“對對對,我們不認識什么世子啊太妃啊,哎呀,這個花園好大啊,這就是有錢人么,鄉下人第一次見……” “城里真好啊,菜也水靈,豬rou也香,得多買點帶回家……” ……他們在干嘛? 葉可可陷入了茫然。 面對著這一群二傻子,秦曄額頭的青筋跳了一下。 等到那群人搞明白情況,已經是半盞茶后的事了。 “哎呀,早說葉小姐是自己人嘛,嚇得我喲?!痹诓铇且娺^的金吾衛擦了擦滿頭虛汗,“要是讓人瞧見我們進宮苑,可是得砍頭的?!?/br> “你們都和我混在一起了,還怕這個?”秦曄冷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