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大師 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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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可可半信半疑地把書從衣領里抽了出來。 宋運珹一把接過寶貝書籍,看到一本不少才松了口氣,甚至還夸張地抹了一把汗,“我跟你講,這些都是我爹他們給的,想要在殿上對答如流,這些東西不學可不行!” 雖說家里有個年年出席殿試的爹,但葉可可還真沒聽說過這個。這倒不是葉宣梧重男輕女或者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而是葉可可到底是個女孩,就算習再多的書,也走不了科舉的路,既然用不上,那說與不說就沒什么差別了。 宋運珹就不同了,他家從建朝起就個個都是探花郎,要論殿試經驗,全大夏都沒人能同他們一較高下。 “這殿試策論偏成這樣,還是本朝太(祖)開的頭?!毕茸鲑\心虛般左右探看完畢,他才小聲向表妹解釋,“前朝皇帝好長生術,殿試大都讓頌神求福,引得天下學子紛紛苦練青詞,甚至還出過幾任青詞宰相,可這一招,到了本朝就不靈了?!?/br> “太(祖)老人家沒讀過什么書,對那些辭藻華美的詩詞歌賦那是看了就頭疼。因此,他所出的題目大多為問政相關,涉及之雜,令人膛目,其實吧……”他把聲音又壓小了點,“我們都覺得,他就是把批奏章時想不明白的問題拿出來問了?!?/br> 葉可可咂舌,這是把貢生當智囊團呢! “后來呀,這就成了本朝的慣例?!彼芜\珹神色復雜,“你想啊,每屆參加殿試的貢生從二百名到三百不等,但凡有一個點子能用,都賺大了呀……” 太(祖),勤儉持家,不愧是你。 “可這跟你看佛經有什么關系?”少女指了指被埋在最下面的《佛經典故大全》,“你可別說,殿試還考佛法啊?!?/br> 宋運珹見她沒被自己繞進去,臉上就帶出了點為難,思忖片刻后又是一陣左右張望,還拿起手邊的折扇打開,神秘兮兮地把二人的腦袋都擋住,“我跟你說呀……” “啪!” 葉可可面無表情地奪過扇子,對著二貨表哥的腦袋就是一下,“說話就說話,湊那么近干嘛?!?/br> “我這不是要跟你分享一個大秘密嘛……”宋運珹揉了揉腦門,壓低了聲音,“本來殿試是沒佛經的,但本次殿試,招提寺的住持也要去!” 道虛?他去殿試干什么? 這道疑問剛在葉可可腦海中浮現,答案就自個兒上趕著蹦了出來——他當然是去挑人的。 招提寺固然香火鼎盛,但也不是誰都買賬,他道虛眼下既然要廣撒網,去見見皇帝未來的左膀右臂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你那皇帝哥哥親政之前,殿試題目都由姨丈代勞,今年可是親政的第一年,他肯定得另請援兵,不然可顯不出他的能耐?!彼芜\珹摸了摸下巴,“那招提寺的住持也是會賣乖,私下早就向各方遞了消息,不然我們住哪兒不好,非得擠在那么一個間破廟里?” 怪不得招提寺里的考生多到都能開詩會了! 葉可可有那么一瞬想打開秦斐的腦殼瞧上一瞧,看看里面是不是一直用小火燉著佛跳墻——這都不是引狼入室了,完全是投懷送抱??! 她說為什么道虛一個沒權沒勢的和尚能掀起那么多風浪,敢情都是他在背后牽線搭橋! 腹誹歸腹誹,冷靜下來后,葉可可也能理解幾分秦斐的心思: 如今秦斐還沒和她爹離心,就算想要打壓恩師也不好做得太難看,正好道虛既是她爹的故交好友又是秦斐從小認識的長輩,本身文學造詣也不錯,當這個中間人最是合適不過。 就聽宋運珹道:“前段日子招提寺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到現在北衙禁衛還沒撤,我還以為那道虛和尚怎么也得閉門謝客避避風頭,結果聽說他反其道而行,反而廣告天下,說要開壇講法,搞得轟轟烈烈,也不知道宮里是不是瞎了,竟一點動靜都沒有?!?/br> 這一點葉可可倒覺得是意料之中。 知曉道虛真面目的人怕泄漏自身的小心思,只能閉口不言,不知曉道虛真面目的人都覺得他真是個得道高僧,如此一來,這只披著人皮的豺狼虎豹自然能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但這都不妨礙她罵秦斐腦子進水,反正他欠罵。 “要是爹爹在家就好了……”她嘆了口氣,哀愁得像只被魚刺扎到的小花貓。 “姨丈要等傳臚大典后才能離宮呢,他是春闈主考,這屆貢生都算他的門生,”宋運珹也跟著嘆息,“你說我以后見了姨丈是喊他姨丈呢,還是喊老師???” 葉可可幽幽道:“表哥你加把勁就能當天子門生了呢?!?/br> 殿試三甲都是皇帝欽點,算皇帝的門生,一般只有狀元能這么自稱,但其他兩個偶爾用用也是默認的常態,畢竟考到前三了還攔著人家不讓吹牛,實在是有點不太人道。 宋運珹顯然也是才想起還有這么一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過很快就又高興了起來,“傳臚大典之后就是夸官三日,到時候進士們會從左宮門出,繞城一圈,我已經吩咐了黃芪,早早就在沿途酒樓里訂好了位置,讓你能清清楚楚看到為兄的英姿!” 夸官三日,騎馬游街。 作為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葉可可自然知道這項春闈的重頭戲,只是她身為主考官的女兒,總不好去湊那個熱鬧,唯一一次觀看,還是小舅中了武狀元,被娘親抱著去東門接人。 少女記得,足足有八尺高的小舅笑嘻嘻地下了馬,趁著娘親不注意一把拎起了剛到他膝蓋的自己,頂在肩膀上游了半條街。 當然,事后他差點被二姐親手送上西天。 娘親為什么沒看住她來著? 葉可可冥思苦想,才依稀記起因三品以上官員都要去聽傳臚,外祖父早年四處征戰留了一身舊傷,站地稍久膝蓋就痛,更別說傳臚最后還要三跪九叩,走出東門時腿都有點不打彎兒了。她娘心疼外祖父,才被小舅鉆了空子。 是了,傳臚大典結束后,主考官、三品以上官員和進士都要一同從東門出來,無一例外。 換言之,哪怕招提寺被禁軍圍得像鐵桶一般,也不管道虛和尚會如何去皇宮,是否有護衛的護送,在傳臚大典后他定會出現在皇宮東門外,和其他人一起。 想到這里,葉可可心念一動。 這不就是……機會么? 殿試定在了二月廿八,相比較于能拖到四月的往年,秦斐這求賢若渴的姿態擺得可謂異常足。 不過這可就苦了鴻臚寺和織染署,因為皇帝這一拍腦袋,忙得日日腳不沾地,前者好歹還能拿往年的黃案湊合一下,后者為了能將二百名貢生的袍服冠靴趕制出來,把全城的繡娘都搜刮了個一干二凈。 不光是他們,六部九寺長官中只要中過三甲的都被點了閱卷官,幾個大老爺們天天在政事堂面面相覷,要是碰上了有仇的,說不定還能一展身手。 政事堂里的官老爺們度日如年,政事堂外的貢生們恨不得把每個時辰都掰成八瓣。 饒是從小耳濡目染如葉可可,也在看到一向吊兒郎當的表哥認真起來時,承認自己小覷了金榜題名對文生致命吸引——后者甚至在偏院里燒了一柱香,用來保佑秦斐出題不超綱。 不光如此,進號房前還跟葉茗玩捉迷藏的宋運珹甚至在殿試前一天卡著宵禁熄燈的,引得葉夫人都懷疑自家外甥是不是轉性了。 這也太玄學了。 葉可可不由得感嘆。 然后她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約莫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這一覺睡到筋骨松軟,面帶酥紅,整個人就像是一顆水靈靈的大桃子,任誰見了都想咬一口。 按經驗,殿試要到下午才出結果,于是她美美地在家用了一頓豐盛的午膳,才慢悠悠地裝點打扮了起來。 考慮到今日的目的,葉可可忍痛放棄了偏愛的姜色胡服,選了件京中正時興的留仙裙,配上點綴了銀絲的幕籬,力求讓每個見到的人都對她印象深刻。 這番盛裝打扮令葉夫人都驚了一下,還以為她終于開竅了,眼神霎時欣慰了許多。在“見到喜歡的回來跟娘說”的念叨中,她看不到女兒幕籬下那張略顯心虛的臉。 黃芪辦事向來令人放心。訂下的雅間不僅緊臨主街、視野開闊,還位置隱蔽、舒適雅致,很是照顧到了閨閣小姐們的難處。 葉可可時間掐得極準,剛坐下不到半盞茶,不遠處的皇宮就隱隱傳來了唱名聲,等到她將一盞茶吃完,樂聲奏起,有人在街頭巷尾奔走相告: “掛榜了!” 玉棋為小姐重新添滿水,順著聲音從敞開的窗上探出腦袋,不一會兒就收了回來,“小姐,游街的隊伍出東門了!” 話音剛落,樂聲變大了起來,鑼鼓有節奏的響起,道路兩邊迅速聚集了看熱鬧的人群,伴隨著樂聲發出了陣陣歡呼。葉可可聞聲來到窗前,兩三下將支起的窗戶開到最大,就看到一隊人騎著高頭大馬在金吾衛的簇擁下,從街頭緩緩走來。 打頭的,是謝修齊。 一向如青竹勁松的青年此刻透著說不出的意氣風發,在他身后,是并排前進的楊臨清和宋運珹,前者依舊是那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后者嘛,冠上斜簪著一排連翹花,嫩黃色的花朵隨著微風晃動,引得四周的姑娘紛紛往他身上扔著采好的鮮花。當隊伍走到茶樓前面,宋運珹在漫天花海中準確地尋到了葉可可所在的窗口,對她大笑著揮了揮手。 葉可可也興高采烈地揮了回去。 冷不丁的,一道女聲從身后傳了過來,“呵,瞧他人模狗樣的?!?/br> 女孩回過頭,就見葉茗開門進入了雅間。她穿著與玉棋一模一樣的衣物,只是多了一個帷帽,臉上未施粉黛,見葉可可注意到自己,就摘下帷帽刺了她一句,“你倒是心大?!?/br> “我和表哥關系好嘛?!比~可可也沒在意她那點小脾氣,兀自站在窗前,等到前三名都走過去了,才作出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將窗戶支回了遠處。 “行行行,你倆關系最好,合著上輩子你們就是聯合起來整我是吧?”葉茗聞言翻了個白眼,“孩子是我生,飛醋是我吃,連砍頭都是我來?!?/br> 她嘴上抱怨著,起身同玉棋一起幫葉可可將幕籬和留仙裙脫了下來,然后二人迅速交換了衣物。 “你當心著點,”葉茗坐到了葉可可原本的位置,“我可撐不了太久?!?/br> “玉棋會幫你的?!比~可可將帷帽放下,閃身出了雅間。 此時的茶樓已人滿為患,門前更是被看客擠了個水泄不通,葉可可抬手按住帷帽,仗著四肢纖細,從縫隙里鉆了出去,貼著墻邊往游街人馬的反向走去。 本朝狀元游街,講究個先文后武。 因秦斐有意做給人看,這次游街隊伍格外浩大,只要金榜有名就都可參與,也因此,當葉可可逆著人流走到頭時,本次錄取的武進士們剛出東門。按照規矩,要等本屆的進士全部出宮,參與傳臚大典的官員才能依品級出宮,一同前往曲水亭參加酒宴。 此等出風頭的大好良機,道虛可不虧錯過。 果不其然,透過人群的縫隙,葉可可瞥見了那顆最锃亮的光頭。隨后,她立馬轉身,拐入了一條陰暗的小道。托秦斐的福,平日里躲藏在角落里的乞丐與混混都被這前所未有的盛會引走,小巷里空無一人,少女熟練地在巷道里拐來拐去,眨眼的功夫,就穿過鱗次櫛比的坊市,來到了一座花樓前。 這花樓跨河而建,足有四五層高,每層都有嬌艷嫵媚的姑娘倚樓而坐,對著街道上的來往人群丟著香囊和手帕,正是京城有名的銷魂窟。 葉可可能知道這個地方,還多虧了她那不著調的大伯……哦,也得謝謝顧懋。 理了理身上的麻衣,她抬手又壓了一下帷帽,才施施然走進了樓里。此時尚是白天,春滿樓里人影稀疏,唯有老鴇百無聊賴地嗑著瓜子,看到葉可可才一下子精神了起來。 “喲,姑娘,我還以為你今兒不來了呢?!兵d母拍掉手上的殘渣,從座位上站起了身。 “人都備好了?”葉可可低聲問道。 “備好了,備好了,人一大早就讓我給散出去了?!兵d母往前湊了湊,濃郁的牡丹香粉熏得葉可可有些想打噴嚏,“不過姑娘你得給我透個底,這么做……真的不會惹上麻煩?” “又不是讓你去撲新科狀元,啰啰嗦嗦些什么!”葉可可冷眼瞧她,“mama不想想,這些年要是沒有我家公子關照,這生意能做得這么痛快?” “哎喲,您說的是哪里話??!顧二少的恩情我那時一刻都不敢忘吶!”鴇母一聽趕緊賠笑,“我這不是……我這不是膽子小嘛,畢竟還有這么多張嘴指著我吃飯啊?!?/br> “行,”上下打量了女人一眼,葉可可雙手插袖,腦袋一歪,似笑非笑道,“mama這家大業大,謹慎點也是對的,我就破例給您透個底?!?/br> “是是是,給您添麻煩了?!兵d母打蛇隨棍上。 女孩伸手沖著女人勾了勾,見對方附耳過來,才道:“這事告訴你本也沒什么。前段日子,那道虛禿驢在招提寺搞了好幾場詩會,這您知道吧?” “知道,知道,”鴇母諂媚道,“那些文生公子最愛跟我們家姑娘說這些了,有些人沒收到請柬,還老大不樂意呢!” “他們還不樂意呢?”葉可可故意叫道,“我家少爺也沒收到呀!” “嗬!”鴇母及時捧場。 “mama你也知道,咱家少爺對文人那是發自內心的敬重,對什么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也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一聽到不少才子都要去,不惜重金也想去結識一番,花了至少得……這個數?!比~可可伸手比劃了一下。 “嚯!”鴇母眼都綠了。 “誰知道那禿驢拿了錢不辦事,還四處散播謠言誹謗我們少爺,”說到這里,少女一拍桌子,“上回少爺碰到那姓謝的還被夾槍帶棒說了一頓,用腳想都知道是那禿驢從中作梗,你讓少爺怎么能咽下這口氣!” “咽不下,咽不下!”老鴇笑成了一朵花,還用肩膀捅了捅葉可可,“煩請您回去跟少爺說一聲,mama我呀新給他物色了一個美人,剛從南邊來京里,長得那叫花容月貌,彈琴唱曲都不在話下,最重要的是還是個清倌,也不知道國舅爺什么時候賞面光臨呀?” 葉可可也笑了,“那就煩請mama多費心吧?!?/br> 老鴇會意地瞇了瞇眼。 見目的達到,葉可可也不再多留,兩三步走出春滿樓,誰知,卻與人差點撞了個正著。 那人一身白衣,身形清瘦,臉上帶著面紗,只露出了一雙如秋水般的眸子和遠山般的黛眉。收得正好的面紗勾勒出了女子面部精致的弧線,只見她倒退了一步,對著葉可可行了一禮,才娉娉婷婷地走入樓中,配上空中殘留的淡淡曇花香氣,真是既出塵清雅,又溫柔多情。 遠遠的,老鴇的聲音傳了過來,“哎呀,憐兒姑娘,今日出門怎么不跟mama說一聲??!瞧急得我這一腦門子汗??!” 葉可可回過神,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日頭,吐掉了一直壓在舌下的糖塊,快步走進了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