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大師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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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過景墻,還沒等著進屋,葉可可便被人攬進了懷里。 “沒事就好,回來就好,”葉夫人抱著女兒,抖得卻比她還厲害,“佛祖保佑我們可可,有驚無險,平安順遂?!?/br> 大約是后怕這事也會傳染,葉可可本沒覺得有些什么,此時卻被哄得鼻頭一酸,順勢便在娘親懷里蹭了蹭,正待說些什么,眼角余光一瞥,就見院內角落里的石竹變成了盛開的連翹,花似乎剛換了沒多久,還有零星浮土灑在周圍。 “石竹開花太晚,顏色還艷,還是連翹好些,”從情緒中緩過來的葉夫人順著女兒的視線望去,掏出帕子捂住了胸口,“況且再過幾日就是春闈,也能給你運珹表哥求個好兆頭?!?/br> 本朝唯有王公貴族才能分封建府,官員所住皆是賜邸。這些官舍都是按照形制統一建造,即便是丞相住的相舍,也僅比普通官員多了個庭院,唯有葉可可住的繡樓算是額外恩賜。 葉夫人從小錦衣玉食,哪能受得了住的如此簡陋?偏她深知大肆鋪張對夫君仕途有礙,只能憋著一股勁天天折騰花圃,恨不得一年到頭花團錦簇才好,搞得葉可可老是懷疑自己走錯了院子。 “早知會有今日,就該聽你外祖的話,讓你多少學點招式防身?!比~夫人攬著閨女走進正堂,“要不從明兒起,你每日跟著為娘練上兩個時辰,唉,你小舅可是當年的武狀元呢,可惜不在京中……” 娘,我和我爹都會哭的。 想到外祖家那一排排兵器架,葉可可在心底瘋狂搖頭,連帶著坐姿都透著乖巧。 “我和你爹商量過了,京中出了這么檔子事,犯了血光忌諱,選秀說不得就得緩上一緩,”葉夫人接過丫鬟遞過的茶,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壓低聲量道,“眼下山匪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宮里無心他顧,等到風頭過了,京中那起子長舌婦人想起了你,恐怕又要多生事端。你爹的意思是,等春闈放了榜,他就給你相看一門好親事?!?/br> 饒是葉可可早就從玉棋那得到了暗示,此刻聽到娘親親口說出,還是不由得呆住了,緊接著便想起了禪房里的夢。那夢實在算不上愉快,僅是回憶,就讓她面上就帶出了點抗拒來。 葉夫人見狀嘆了口氣,放軟了語氣,“可可乖,這事著實不能由著性子來。不過你爹說了,先議親,不急著嫁,省得宮里的貴人心里結疙瘩,再說了,爹娘也想再多留你幾年?!?/br> 要是放到尋常姑娘身上,此刻早已連羞帶臊了,偏葉可可一想起這件事就胸悶氣短,別說頰飛紅霞了,她不面色慘白都是心態平穩,有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卡在喉嚨里,眼看要脫口而出—— 知子莫若母,葉夫人看出了自家女兒狀態有異,嘴里的話立馬轉了個彎兒,“春闈轉眼在即,你爹為這事忙得腳不沾地,這幾天怕是要歇在宮里。這家里一直沒有男丁出面待客也不行,正巧你運珹表哥沒處落腳,我就讓他暫住在偏院,只是他到底要溫書,你沒事就別往那邊晃?!?/br> 少女聽得眉頭微皺,正想嘟囔一句“他考不上狀元又沒用”,就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嬌柔嫵媚的女聲:“哎喲,可可meimei回來啦?” 葉可可心頭一跳,就見一道嬌小的身影從敞開的正門走了進來。明明尚在初春,這人已換上了一身妃色的羅裙,外罩一件秋香色的紗袍,頭上戴著掐絲金簪,流蘇上綴著龍眼大小的東珠,明明是姑娘裝扮,卻比身穿檀色襦裙的丞相夫人還要華貴幾分。 葉夫人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抬眼看向來人,方才道,“茗兒來啦,快坐?!?/br> “叔母,”那女子對葉夫人行了一禮,敲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葉可可,又道,“可可meimei不是去招提寺進香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又來了,這明知故問的伎倆。 聞到了熟悉茶香的葉可可嘴角抽了抽,在心里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面上還是柔順一笑,“萱jiejie真是風趣,再怎么長的香,一晚上都燒完了,不然還要住持留我用飯嗎?” 被稱為“萱jiejie”的女子被噎得一頓。 葉可可呵呵一笑,全當沒看出來。 古人云:“不是冤家不聚頭?!?/br> 葉可可云:“三人行,必有我敵?!?/br> 而她嘴里的那個“敵”,就是她如假包換的親堂姐——葉茗。 她倆的過節要從呱呱墜地那日說起。 十五年前的一個夜里,葉家添了兩個新丁。一個被穩婆抱在懷里擦拭著臉蛋,另一個則被遺棄了在葉家門口,直到哭聲吵醒了守門的家丁,才被免去凍死街頭的命運。 前者是狀元郎的嫡女,后者是狀元他哥找上門的風流情債。 葉宣梧年少時韜光養晦,并不像后來這般才名遠播,反而是他大哥葉元岐靠著玩物喪志在十里八鄉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葉元岐是個歪才。 論四書五經,他只能算勉強通讀;論經緯策論,他能寫得狗屁不通,但要是論風花雪月,那恐怕大夏才子加起來,都不如他一根手指。酒酣之際作出得歪詩被人一傳再傳,隨手一畫的美人圖價值千金,就連畫舫游女也以與他過夜為榮,人人皆知,在那燈紅酒綠之中,可以有無數個“葉公子”,但只有一個“葉郎”。 就算是在逗孩子方面,他也天賦異稟。 葉可可記得,大伯用核桃給她雕過玉兔,還用竹條扎過花燈,那些用草葉編就的蟈蟈曾堆滿了窗臺的竹簍,更遑論數不清的玩意兒和擺件。 然而葉元岐對侄女有多偏愛,對親生女兒便有多漠視。 葉茗的親娘是那些游女中的一員,與他不過是露水姻緣,即便是珠胎暗結,也沒打過從良的譜。她一出生,便被那位花魁當作了燙手山芋,毫不留戀地丟給了生身父親。 這一丟,壞了葉元岐的大事。 因為那個時候,他正在議親。 弟弟先于兄長成婚,放別人身上是不成體統,放到葉家就變成了情有可原——誰叫他家長子實在太過放蕩呢? 可放蕩如葉元岐,也是會敗在石榴裙下的。 葉元岐的心上人出身書香門第,是百里挑一的才女,他用盡渾身解數才磨得老丈人松了口風,卻在葉茗出現后徹底功虧一簣。 那小姐知書達理,得知此事后沒有哭鬧,只是托人把二人的定情信物送了回來。 從此,葉茗就成了葉元岐心中的一根刺。他不愿另娶他人,就把孩子丟在家中,四處游山玩水,偶爾歸家,也不愿多看女兒一眼。 葉茗就這么留在了葉家,因無人知曉她真正生辰,便算作與葉可可同天。葉家對外宣稱她是葉元岐小妾所生,由葉父葉母撫養,等二老西去之后,才接到了京中的叔嬸家。 在葉可可的記憶里,自打二人記事起,這位堂姐就跟她極不對付,什么都要爭,什么都要搶,說個話夾槍帶棒已是常態,要是假惺惺的勁上來,真是十里茶場都沒她飄香。 她又不傻,等懂事以后,自然明白這其中挑番起事的大伯居功甚偉,但她又不是泥捏的菩薩,兩次三番被人拱火,怎么也得刺回去一回。 被堂妹不軟不硬的頂了一句,葉茗爭強好勝慣了,面上就有些掛不住,只是礙于葉夫人在場,硬生生忍住了反唇相譏的沖動,轉而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憋出了一副委屈相來,“我關心meimei,也不行么?” 葉可可被惡心得一哆嗦,暗道繼續下去只怕要給家里省頓飯食。 就在場面即將演變成互相傷害之際,一名小廝從院外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對著主座的葉夫人道:“夫人,宮、宮里來人了!” “咚?!?/br> 葉夫人重重地把茶碗放到了桌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望熒、不知眠的火箭炮,么么噠。 感謝不知眠、望熒、貓控有什么不好、宋旻浩女朋友、沒得追求的夏目、焉湲、染色灌溉的營養液,比心。 第10章 葉可可到達前院的時候,宮里來的馬車已經被管家迎進了門。 只見那馬車全身雕花,四角包著金邊,垂簾上繡著蛟龍騰空,就算沒有跟著的那一隊軍士,也沒有傻子會往前撞。 馬車剛在院中停穩,葉夫人便從正堂里走了出來。 她已換下了閑服,上身穿了一件朱褐色孔雀紋錦衣,下著同色絹裙,梳著時下最流行的云髻,挽著一支雕花檀木簪,雖素雅有余,但也壓得住這一院春色。只是她此刻神情肅然,保養得宜的臉上不見絲毫笑意,眼角眉梢都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愁絲。 很快,令堂堂丞相夫人都面露愁色的人下了馬車。 那是一個富態的中年人,圓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精致的玉腰帶束在將軍肚下,要不是胸前張牙舞爪的五爪金龍,恐怕十個里要有九個把他錯認成廟里的彌勒。 “哎呦,郡夫人!”來人在葉夫人行禮前就扶住了她,“別多禮,別多禮,你跟本王客氣啥呢?” 葉夫人是被攔住了,葉可可等人可不敢打蛇隨棍上,紛紛行禮,“宣王殿下?!?/br> “哎,哎!”宣王樂呵呵地應著,看起來毫無親王架子,“賢侄女也好呀,數月不見,出落得更漂亮了啦!去年你小舅與本王通信,說自己外甥女如何如何出眾,如今一瞧,果然如此!” 被單拎出來的葉可可聞言一跺腳,拿袖子擋住了臉,“您又戲弄人!” “哎呀,小丫頭還害羞了,是大姑娘啦!”宣王一邊大笑,一邊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山匪的事本王已聽說了,招提寺可在天子腳下,那群賊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要是本王再年輕幾歲,定饒不了他們!” 宣王之母孝仁皇后出身晉國公府,是正宗的勛貴嫡系。宣王作為皇后幼子,打小就跟勛貴子弟混在一處,其中就包括葉可可的小舅姜燕青。 宣王上有長兄,不承大統,很是有紈绔的本錢,沒事就拉著姜燕青招貓逗狗,偏偏后者有爵位要繼承,日日在家練武,逼得他只能去武場蹲人。這么一來二去,就跟武場一霸姜二小姐熟絡了起來。 也因此,宣王與葉夫人說話時,總是透出幾分親近:“葉相這些年為國鞠躬盡瘁,所立功勞,貴人們都記在心底。太后聽聞賢侄女受驚,特賜寶撫慰,本來圣上想親自遣人前來,奈何政務煩勞,就由本王這四叔代勞了?!?/br> 這么說著,宣王從袖子里掏出一支明黃色的卷軸,托在手里,清了清嗓子。 “葉姜氏接旨——” 葉夫人當即帶著在場所有家眷拜倒在地。 “傳陛下口諭,驚聞葉小姐近日遭遇,朕心甚憂。葉小姐與朕一同長大,青梅竹馬,高情厚誼,特命內庫備些小禮,贈予小姐,盼小姐多喜樂,長安寧?!?/br> 葉可可聽得眼皮直跳,恨不得指著秦斐鼻子問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好在這廝還知道“青梅竹馬”后面不能跟“兩小無猜”,否則她除了嫁他就只能去投河自盡。 就在她腹誹秦斐好生歹毒的時候,宣王背完口諭,展開手中的犀角卷軸瞄了一眼,“喲,這可有不少好東西,本王就不念了,省得賢侄女招賊惦記?!?/br> 說完,他一揮手,等在院外的軍士便將御賜的寶物一樣樣抬入府中,竟足足搬了三趟才完。 “雖說前些日子有些風言風語,但圣上、太后、皇后都念著賢侄女,可見她的福氣大著呢?!毙跹劬πΤ闪艘粭l縫,將手中的圣旨遞給葉夫人,又親自將她攙扶起來,“郡夫人有女如此,當好好珍惜吶?!?/br> 這是暗示……秦斐還打算讓她入宮? 葉可可越聽越不對勁,仔細一琢磨,頓時就如五雷轟頂,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宣王這話直白到就差挑明了說,因此葉夫人聽完不僅沒有喜上眉梢,反而臉還白了幾分。 “殿下不妨跟臣婦說句實話,”她嘴唇顫了顫,“圣上到底是?” 宣王聞言收斂了笑容,他定定地瞧了葉夫人一會兒,才仿佛毫無所覺地又笑了起來。 “本王與葉相年歲相仿,便托大喊郡夫人一聲弟妹,”男人摩挲著拇指上的碧玉扳指,“貴人們的心思,咱們做臣子的揣不透,摸不著,更不能想,不能猜,弟妹若是理不清其中頭緒,那不如——” 他輕輕巧巧地說道:“早做打算為好?!?/br> 此言一出,葉夫人猛地一僵,但僅是一瞬,她便恢復了平常的模樣,要不是葉可可離得近,恐怕會以為是錯覺。 “是啊,是臣婦想差了?!比~夫人低聲說道,“一把年紀還患得患失,讓殿下看笑話了?!?/br> “哎呀,為人父母總免不了如此!”宣王跟著感嘆,“上次太后說要給我家那丫頭指婚,本王的心吶,真是七上八下……” 不管怎樣,院內的氣氛總算是重新熱絡了起來,由于男主人不在,宣王和葉夫人攀談幾句后便借故離開,只留下了一院子的賜物,讓人瞧著頭疼。 目送雕花馬車隱沒在街角,葉夫人低頭看著端著的圣旨,不由得怔忪起來。不過也就是片刻,她就回過神來,對等在一旁的官家吩咐道:“讓人把東西運到庫房,這些都是御賜的東西,讓他們都打起精神,可不能磕了、碰了?!?/br> 等管家應下,她又揉了揉額角,面露疲色,“可可,娘有些累了,你扶著娘點?!?/br> 這便是讓女兒一同跟著去的意思了。 葉可可當即上前一步,攙住了娘親的手臂,亦步亦趨地往庫房走。葉夫人嘴上的“庫房”并非存放金銀細軟的內庫,而是主院內一間大門緊閉的小間,里面專放著宮里賜下的各類玩意兒,門上常年掛著黃銅大鎖,開鎖的鑰匙也只有一把,由當家夫人貼身保管,旁人輕易不能得見,就連葉可可也是頭次看清這把黃銅鑰匙的模樣。 就見葉夫人從腰間取下鑰匙,打開落灰的門鎖,一邊指揮著仆役們將東西抬入屋內,一邊示意賬房先生一一登記造冊。就算是在相舍,能親眼瞧見御賜之物的機會也不多,不少下人在景墻下探頭探腦,葉可可甚至在里面瞥見了葉茗的身影——葉大伯并非官身,她自然是沒資格去接旨的。 少女冷眼瞧著賬房運筆如飛,一件件刻著“御制”的物品被從匣中取出,再被人恭恭敬敬的請入庫房。 然而瞧著瞧著,她右眼皮就跳了起來。 打從那段疑似腦子進水的口諭開始,秦斐似乎就不打算做人了,賜的全是女孩家中意的玩意兒,什么象牙的梳篦、玳瑁的步搖、金鑲玉的腕釧……最夸張的是,這家伙竟然賜了一套半人高的玉制擺件。那是一座由一整塊白玉雕成的天上宮闕,繚繞的云霧之下是精巧至極的樓臺亭閣,瑞獸仙草栩栩如生,任誰見了都得夸一句巧奪天工。 相比之下,太后賜予的佛珠、玉牌直接被比成了破爛,連個中規中矩都沒夠上。 “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收起來?”葉夫人大概是在場唯一沒被玉雕驚呆的人。她就像沒看到那座天上宮闕一般,讓仆役們打開了來自皇后的封賞。 因憂心外戚坐大無法收場,秦斐的皇后并非名門閨秀,而是出自普通官宦人家?;屎竽锛倚疹?,祖上最高才干到從五品,老爹在司農寺摸爬滾打了一輩子,靠著當國丈才升上了少卿,終于把自家當官記錄抬到了從四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