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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兩,一千兩??!江南最頂級的名妓再貴也才二百兩,做個稅監三年才撈百兩,這小子竟要一千兩! 說實話江半夏花錢買下這個人后她就有些后悔了,一千兩不是一個小數目,曹醇一口氣給了她三張面值千兩的銀票,除了充面子外其實也料定她花不出去。 少有銀號能消受這么大額的銀票。 人是拉了一把,可錢卻沒了,說起來也很有意思。 “那就讓他自己賺回來?!苯胂拈_玩笑道。 “就他?”何喬倚笑出了聲:“怎么賺?搶國庫?” 謝生從角落里鉆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連磕了幾個頭:“求大老爺送小的進宮,小會將錢還清?!?/br> “別介?!焙螁桃羞B忙躲開:“旁人都說宮里有條通天大道,在我看來蹉跎致死的比比皆是,你要是真進去了說不定還要我們老大多搭一筆銀子替你收尸哩?!?/br> 江半夏輕聲嗤笑道:“進宮可不是什么捷徑?!?/br> 宮里十萬宮女太監,宮女們都各個指望著能成為第二個蔣貴妃,太監們則指望著能成為第二個曹醇。 這么多年過去,不論是年齡小的還是自閹進宮的老公,最后能成為人上人的有多少? 謝生長跪于地不肯起來。 這與江半夏第一次見他時一樣,少年固執而冷漠,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人就是條狼,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老...老大?”何喬倚磕絆道:“您該不會是真要答應他吧?凈事房的小刀王師傅一刀下去您那一千兩就貶值了!” “總得給孩子一個機會?!边@句話是江半夏說給謝生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話音剛落,謝生‘咚咚’連磕幾個響頭,看得何喬倚腦瓜子疼。 “起來吧?!苯胂膯问址銎鹬x生:“進宮是你自己選的,以后的路走成什么樣我們也幫不了,那一千兩就當我打水漂了?!?/br> “我一定會還的!”謝生忙道。 “那就拭目以待?!?/br> 江半夏讓人拿了筆墨來,她捻著筆將墨舒開,洋洋灑灑的寫了些近日西北巡茶的近況,但唯獨沒提謝生的事。 她將信封裝好并交給謝生:“想要進宮順遂,就親手將這份信交給東廠提督?!?/br> 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考驗,有本事的人總會想辦法達成目的。 謝生盯著信封上瀟灑的幾個大字,他心里暗自發誓,將來若能出人頭地,一定要報答這位大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蘇州織造 曹醇叫人在迎客樓安排了一桌席面用來招待盧堂。 今日不知是何日子迎客樓里人滿為患,還真應了迎客這二個字的含義,迎接八方之客,好不熱鬧。 曹醇揣著手問道:“盧公公,這里的菜可還正宗?” 盧堂用筷子挑了點干絲細細品嘗,而后挑剔道:“揚州的師傅?雖融了點京味,但還算正宗?!?/br> 杯中酒滿上,曹醇敬了盧堂一杯,他道:“盧公公請?!?/br> “請!”盧堂一口將杯中酒喝干:“夠勁?!?/br> 曹醇執著筷子笑道:“別光喝酒,吃點菜?!?/br> 連日奔波,盧堂一路也未曾吃好,今日品到家鄉的味道,不禁多吃了兩口。 曹醇也不吃,他笑瞇瞇的看著盧堂,這人不遠千里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親自上京,他想不明白盧堂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樣的大事需要他親自來? 盧堂老神在在的用完碗里的飯,輕抿了口香茶才道:“其實這次我私下里回京的事老祖宗也知道?!?/br> “哦?”曹醇捻住手中的菩提串,擺一副出愿聞其詳的樣子。 “今年南邊的事情朝堂上下應該都知道是個什么情況?!北R堂一字一句道:“暴雨不停,堤壩危在旦夕,萬歲又派人清查黃冊...海上倭寇橫行?!?/br> “不過?!北R堂語氣一頓:“這些和我都沒什么關系?!?/br> 曹醇臉上的笑容僵住。 “只有兩樣我最關心?!北R堂以指點桌道:“那就是織造與稅收?!?/br> 弗朗機人帶著紅夷大炮與白銀來了,他們想要與大銘做成一大筆絲綢與瓷器的生意,當中光絲綢就定了數十萬匹。 蘇州織造、杭州織造、江寧織造,江南三大織造局所要承擔的織造任務幾乎是前所未有的挑戰。 盧堂此次來京為的就是這件事。 “盧公公要是為了織造局的事情就找錯人了?!辈艽紝⒛欠庋b滿銀票的信封推出。 盧堂又推了回來,他抄著手道:“曹督主,修繕河堤的款項戶部還沒撥下來吧?” “是沒撥下來?!辈艽祭湫Φ溃骸氨R公公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當?!北R堂道:“南邊的事情沒有人能比我更清楚,這次來找曹督主,就是想讓我們雙方互利?!?/br> 互利?曹醇心里冷笑一聲,與盧堂這種人共事無異于與虎謀皮。 但他面上卻帶笑道:“愿聞其詳?!?/br> “江南三家織造局,江寧織造的黃公公、杭州織造王公公還有我轄下的蘇州織造?!北R堂挨個數道:“別的不提,光是去年杭州織造的王公公為了自個兒的工期,偷從我手下明目張膽的搶了數十織戶,險些害我去年供不上御用緞匹?!?/br> 盧堂在南直隸雖然不是最突出的一個但卻頗有手段,曹醇不信他會被人欺負到頭上。 “如今要同弗朗機人做絲綢生意,三大織造局都要產出絲綢,平分攤派到我們蘇州織造局頭上,這量絕對不會少,沒有織戶,怎么織!怎么交差!”盧堂兩手一拍:“到時候交不了絲綢,耽擱了生意,豈不是要我的命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