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頁
* 京都,司禮監。 曹醇作為司禮監的秉筆,每日協助批紅外還要處理內閣遞上的奏疏甚至還需向各地寄發上諭,他手下過的事紛繁復雜,小到內衙用度大到國計民生,一日都拖不得,曹醇輕易是離不開京都的。 “干爹,蘇州織造的盧公公來信?!毙√O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信封呈上。 那封信十分厚實,也不知寫了多少東西,竟能將信封撐成這個樣子。 曹醇像往常一樣用玉刀將信封劃開,他瞥了一眼信封里的東西:“送信的人走了沒?” “回干爹,信是同奏折一同收訖的,送信的人應該早走了?!毙√O誠惶誠恐道。 曹醇一拍桌子道:“還不去追!” 小太監被嚇著了,拔腿就往崇文門方向跑。 敞開的信封像大肚子將軍一樣大大咧咧的躺在曹醇的桌子上,里面裝的全是面額千兩的銀票,厚厚一沓,大約萬兩有余。 曹醇與蘇州織造太監盧堂交情一般,此人之前在司禮監是個隨堂太監,這盧堂也不知做了什么事被外放到蘇州當織造。 一般來說司禮監的秉筆與隨堂太監絕不會外放,蓋是因為他們身上的所擔負的職責是關乎整個大銘政務的下達與運轉。 隨堂太監就是備用的秉筆,等上面的人空下來他們就會補上去,這波人離權利最近,也最會來事,就拿蘇州織造盧堂來說,他說話做事很有自己的一套,逢年過節上下打點也從未落下,就連老祖宗都稱贊此人有心。 但曹醇對盧堂感官一般,今日突然寄來這樣一封塞滿銀票的信箋,實在讓人難以琢磨。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出人頭地 宮里的事情不是誰努力誰就能平步青云,大部分情況下還需要靠天賦和機遇,就拿曹醇來說他是沾了他干爹曹博的關系和年齡小的先機才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年齡越小就意味著機遇越多、可塑性就越強,內書堂讀書的小太監們大多都在十歲左右,再大的根本沒機會,進入內書堂讀書幾乎就成功了一半,后面要是足夠努力足夠勤奮,進入司禮監到達權利的中心也未可知。 但也有人狠下心來險中求富貴,年年自閹之人如過江之鯉,削尖了腦袋都想進到這皇宮里撈上一筆滔天富貴,但大部分人根本沒有那么好的運氣,年齡大進了宮,只能作些底層的活計,酒醋面局里搬壇子、打掃甚至是掏糞,這些人大多蹉跎半生最終流放到浣衣局里自生自滅。 就像這皇宮中的閹人也不是每一個都能稱為太監,典簿、長隨、奉御、監丞下來是少監,少監上頭才是正兒八經的太監。 有太監當然就有大太監,掌握實權的就是大太監,這些人呼風喚雨,內閣的閣老見面都得禮讓三分稱一句老先生。 蘇州織造盧堂就是個自閹進宮的主,當年他能一路升到司禮監靠的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丹青造詣,說實話盧堂此人在書法與丹青上的造詣放眼整個大銘都咸少有人能及,不過礙于他閹人的身份,文人不齒少有人推崇罷了。 曹醇從小在宮中長大,什么樣的事他都見過,盧堂當年在司禮監也曾風光過,不過后來盧堂不知因何事急流勇退外調到蘇州當織造。 想著,去崇文門外攔人的小太監帶著一個穿土布衣服的驛使匆匆進到司禮監。 那人身材瘦高,皮膚白皙的不像是常年風里來雨里去的送信驛使,反而像個養尊處優的貴人。 “曹督主,久仰?!蹦侨宋⑽⒐笆忠允締柡?。 這一聲曹督主將曹醇的記憶直接拉到三年前,那時他同天津、山東的幾個礦監爭奪司禮監秉筆這一位置,后來因為搭上貴妃這條船才順順利利的晉升上去。 當時盧堂就是同他這般問候的。 曹醇從位上起了身,他走近低聲道:“盧公公膽子真大,萬歲不召就敢私自回京?!?/br> “早春時,曹督主不也去了淮陰?!北R堂將后兩個咬的極重:“所以彼此彼此?!?/br> 看來這個盧堂是有備而來,將他的底摸的門清。 曹醇不怒反笑,他吩咐左右道:“都照看著點,咱家有事要出宮一趟?!?/br> * 朝中風云際會就暫且不提,西北巡茶的隊伍終于有了動靜,他們整整在陽曲縣停了六日有余。 這短短的六日陽曲縣內部悄無聲息的發生了變化,說近些城東胡寡婦案中被冤枉的王金得以昭雪,陽曲縣的百姓們紛紛稱贊高老爺是大清官,說遠點平日橫霸鄉鄰的孫家二少爺孫璞竟跟著商隊南下去了揚州,就連他的狐朋狗友張文貴也沒了聲音。 陽曲縣又恢復到了往日的寧靜。 何喬倚雙手一拋,行李被他拋上了馬匹,他拍了拍馬鞍:“老大您上來試一試?!?/br> 馬鞍上綁了厚厚一層棉墊,江半夏有些詫異。 “上次您不是說馬鞍太膈人嘛,昨天我見街上有人賣墊子就買了幾個?!焙螁桃泻俸僖恍?。 看不出來,何喬倚還挺會拍馬屁的。 馬屁精,楊一清翻了個白眼,隔著個車廂他都能聽到何喬倚拙劣的諂上之聲。 何喬倚本身就是市井小民出身,跟誰有前途他比旁人都要看得清楚,江半夏傍上東廠,他傍上江半夏,道理是一樣的。 只要能讓他多賺點錢,怎么都好。 “老大,這小子怎么辦?”何喬倚指著縮在角落里的瘦弱少年,他每看一次心里就滴一次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