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落地不說，恐怕他們也不好過。

    “這事本不應單獨拿出來說?！辈懿╊D道：“可南北戰事不斷，北邊俺答南邊倭寇橫行，國庫也不充裕，處處都是要錢的地方，單不說錢之一事，光是每歲差發減少，就必須拿到明面上來說?！?/br>
    “差發減少？”站在最后的年輕閣員嘆道：“沒有馬，怎么打仗？”

    “正是這理兒?！辈懿v住龔綏道：“閣老，這事馬虎不得?！?/br>
    “馬虎不得，馬虎不得?！饼徑椷B聲重復道：“馬虎不得吶?！?/br>
    ...

    慶文帝打了一夜的坐，他不光不累反而精神分外抖擻。

    “道家的養生方子還是挺管用的?！睉c文帝起身抻了一個懶腰，他望著殿外透來的光。

    “主子萬歲爺心誠，自然是事半功倍?！秉S維恭維道。

    慶文帝抬手笑指著黃維道：“你呀你，恭維朕?！?/br>
    “奴婢說的可都是實話，半點假都沒有?！秉S維一臉真誠：“三清可鑒?！?/br>
    慶文帝臉上帶著笑意，他并未追究黃維說的話是真是假，反而坐回蒲團上問道：“幾更天了？”

    “回主子，已經卯時了?！秉S維回道。

    “卯時了，不早了?！睉c文帝望著殿外透進的點點晨光，他道：“叫人進來吧?！?/br>
    他指的人是內閣和司禮監的人。

    黃維從小門出了乾清宮，他看見曹博一行人，立馬疾步迎上前去。

    “萬歲請各位進殿議事?！秉S維拱手道。

    “該進去了?！辈懿┚従彃吡艘谎勰侨洪w臣：“咱家要說的話剛才已經說完了，一會兒大家都兜著點兒吧?！?/br>
    一時間閣臣都默了聲。

    司禮監當值的不當值的秉筆們都跟在了曹博身后，一行五個大太監在乾清宮外站的溜直，與他們相對的是內閣的五大閣員。

    小太監們開了門，這些人緊跟著放輕了腳步踏殿內。

    江半夏與一眾內侍緊隨其后，他們一進到乾清宮外殿就分散了開來，各自找了位置站下。

    司禮監與內閣眾人緩步進到了內殿。

    江半夏進不去，她只能立在外面聽里面的動靜，在聽到那群人叩頭高呼萬歲后，殿內突然傳來慶文帝的聲音：“都看座吧?！?/br>
    外殿候著的小太監們應聲而動，她眼睛一轉，也跟著拿了墩子往殿內走。

    這雖然不是她第一次來乾清宮，但不得不承認這里真的很大，光是銅香爐就占了三個，三個香爐放在殿內遙相呼應。

    每個香爐旁都站著一個小太監，他們時不時的往里面加香料，香爐頂處絲絲縷縷的往外冒著煙。

    ——滿殿香氣如蘭。

    第八十七章 推諉

    內殿竟也同司禮監一般，擺了許多張案幾，只不過不是挨在一起而是分了兩邊。

    司禮監的人站一邊，內閣的閣臣們站另外一邊，江半夏彎著腰將墩子放在了曹醇身后。

    曹醇站在第三位，他前面站著首席秉筆黃維，最前面站的則是掌印曹博。

    他悄悄伸出手指了指兩柱旁的香爐，示意江半夏站過去。

    香爐添香的小太監也十分有眼色，見著江半夏過去，立馬悄無聲息的退出內殿。

    “都坐吧?！睉c文帝發了話：“坐下來再回話?！?/br>
    閣臣與太監們謝了恩后紛紛落座，他們的視線全集中在案幾前的方寸之地。

    只有曹博一人面向慶文帝，他在等慶文帝發話。

    “還是按老規矩來?！睉c文帝閉眼斜靠在椅子上，他道：“議事吧?！?/br>
    按照老規矩司禮監先發話，曹博主持道：“想必各位都知道今個來是要議什么事兒，趁著內閣、司禮監的人都在，爭取議完事直接將章程敲定下來，該簽字的簽字，該批紅的批紅，茶馬一事也能告段落?！?/br>
    閉著眼睛的慶文帝打斷道：“先將于懋恭的折子傳閱了再議?！?/br>
    “是主子?！?/br>
    曹博從司禮監的案幾上的抽出于懋恭的那份奏折，他向旁走了兩步遞到內閣首輔龔綏的手上。

    那份折子極厚，龔綏粗略的掃了兩眼就將折子遞給一旁的次輔殷知曾：“我眼睛有些花，明濟你看看?！?/br>
    殷知曾雙手接過奏折，他從頭到尾的掃了一遍，越往后他眉頭就皺的越緊。

    接著這份奏折在內閣眾人間傳閱了一圈又回到司禮監的手上。

    龔綏咳嗽了一聲道：“明濟你與李灤同管戶部，就和大家說一說茶課易馬的事?！?/br>
    “根據歷年差發，我與李侍郎一連核對了幾個晚上，今早才剛核對完?！币笾蛘驹谒砼缘睦顬矗骸昂藢Φ馁~目，有些對的上，但有些對不上，我和李灤沒敢簽字?！?/br>
    本來茶馬之事就是由各地茶馬司來管，監督府加以監督，但此事事關馬政，前方打仗后方拆臺，慶文帝這才不得不下猛藥剜了這塊瘡。

    所以核賬一事就落在了戶部的頭上。

    “慶文二年茶課歲入一百六十七萬斤有余，易馬四萬一千九百有余?！币笾痪o不慢道：“可慶文二十年，也就是去年，茶課歲入不足百萬，易馬也不足兩萬，期間相差數額之巨大?！?/br>
    司禮監與內閣閣員紛紛驚訝不已，相差數字竟如此之大！

    殷知曾又道：“我們不敢簽字的原因是，這賬目在從慶文二年到十九年之間所差數額與慶文二年相差無幾，但到了慶文二十年竟如斷崖般，相差足足一半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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