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0)
最后能把千島收服,還是太祖用了大量暗衛,幾乎將千島全部皇室都請到了沽城喝茶,當時那個千島的皇帝與太祖暢談三十余日,最終才甘愿臣服,這關系至今也已有很多年了。 如今,嘉懿朝雖說水軍的素質要比過往任何時代都強出不少,但要說能在二十日同時內拿下千島三分之一的島嶼,這個勝率可不高啊。尤其是,這次的敵人不再是千島國民,而換成了更加心狠手辣的倭寇。 倭國也同樣是個島國,只不過那個島嶼的面積要比千島皇都所在的島嶼大將近二十倍,但水軍同樣強大,且因那個國家的傳統就是不勝即死,這個國家的軍人可以說是一幫真正的一上戰場就雙眼赤紅的修羅,若是大周真與倭寇在千島開戰,這一戰的激烈程度會發展成什么樣子,幾乎是人人都可以預見的事情了。 會很殘!根本無需多言。 正因如此,戶部李尚書在權衡多方因素之后,在今日早朝上,戶部眾人幾乎人人都說了番反戰之詞后,他也終于開了口態度很堅決,他反對開戰! 不過,李尚書反對開戰的理由給得十分充分,主要是從物資統計方面詳細闡述了大周當前的國情,另外他還指出南疆也不太平,渭水大壩修建工程今年耗資也重,這個時候再去援助千島實在非明智之舉。還說了一句苦口婆心的話:國之根基農桑藥畜,國之將亡戰亂四起。不過,倘若陛下決議要戰,戶部也必將竭盡所能為大戰做周全準備。只是這人手上恐怕就不夠了,臣之前就向陛下懇請過增設計相之位,不知陛下如今可否先將計司之編兌現,這樣也好叫我們戶部,重新再細細理順物資之事。 李尚書會提計相計司這個事情,其實真的只是好心。他想著戰或不戰都不是自己能說了算的,不如趁這個機會要求增編,先把人碼齊了,主要是這個計相之位,乃是之前就說好的,讓高畢焰來坐,如今趁著這個時局,趁著后宮太后的支持,先把這事落實,這才是大周開啟先河的驚天之舉! 千島國怎么樣,打贏了,戶部無功,打輸了是大周的損失,錢糧耗盡,還是得戶部來想辦法周轉,到時候有高畢焰在,戰贏戰敗都無所謂,因為李尚書相信,有了高畢焰,戶部從此便再也不用發愁政績了。 這要是換成幾天之前,周斐琦都會立刻點頭答應他。但是,今日不同往日,大周的畢焰君他有喜了。這個別說是放他去戶部入職了,就連晚上唉,不提也罷!反正今晨他走的時候,看赫連野的臉色不大好,好似是對他們昨晚的只顧自己爽的行為及其不認同。 他上朝來的早,因此不知道,赫連野在皇帝陛下走后,就逮著高畢焰好一頓苦口婆心地勸,那個架勢,真的,一點不夸張的說,很有幾分老僧念經的意味。 赫連野的緊箍咒留給高總一個人聽了,前朝李尚書的提議卻讓皇帝陛下犯了難。 李尚書本來還滿臉期待胸有成竹,可當他提出這個要求后,卻看到了皇帝陛下眼中閃過了猶豫,心下咯噔一聲,暗道:不會情況有變,高畢焰來不了戶部了吧?那可不行啊,那樣的話,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不是就都白費了嗎? 目前,大周第一哥兒是誰?平京人誰不說一句當然是畢焰君。若是畢焰君不入戶部,那他家那個還眼巴巴等著參加高畢焰考試的兒子豈不是要失望極了?那孩子可是李尚書的軟肋,他萬一要是希望破滅再想不開做出什么傻事來,李尚書可怎么辦吶? 不行啊,舍了老臉也得求得皇帝陛下把高畢焰放出來啊。 于是,李尚書再接再厲,連忙對皇帝又說了許多勸諫的話:陛下啊,畢焰君乃國之祥瑞,又有金薄在手,且通古博今,乃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啊,陛下若是將他置于戶部,假以時日,老臣以為,他定然能令大周國力煥然一新也未可知??!陛下 周斐琦聽著李尚書的話,心想,你說得這些,難得我不明白嗎?可我媳婦他如今身懷六甲,我怎么舍得讓他再為了這些事勞心費力?! 因此李尚書說了半天,皇帝陛下依然沒有明確表態。 早朝散后,安國公和撫國公相繼去了戶部尚書房,這個三個老頭兒就今日皇帝陛下對戶部添加計相計司的態度,展開了各種討論。說來說去,這幾位還不都是為了自家孩子未來的出路在cao心。唉,果然還是那句話,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養兒不知父母恩??! 周斐琦下朝后回到極陽殿,高悅已經起來了,正坐在飯廳里,又赫連野親自督促著吃飯。說是親自督促,就是赫連野盯著他,每種菜吃多少,怎么吃,配什么吃,赫連野邊說,高悅邊做 高悅臉上面無表情,看得出來,那完全就是一幅被緊箍咒折磨得已經放棄抵抗的架勢。反正赫連野絕對是為他好,這一點高悅并不懷疑,所以赫連野這會兒讓高悅吃什么,高悅就算心里依然覺得沒啥必要,卻還是乖乖聽了話。 就是,赫連野指導著吃飯,這頓飯吃得實在是過于漫長且精細,因為赫連野會連一口菜嚼成什么樣都說得明明白白,高悅嘴巴動著,腦子里不是眼前菜色而是一些糊糊啊、碎屑啊、泥泥啊之類的面目模糊的東西反正,想著這些,也就是高悅心大,一般人估計是吃不下去飯了。 這頓飯,高悅其實吃到一半的時候就抗議過,他道:赫連太醫所言,本君都記住了,你就不必這么費心盯著我了吧? 一般的太醫或者臣子要是被主子們這樣說了,早就識趣兒地退下了。但是,赫連野卻很堅持,他還說:下官也不想這么時時刻刻盯著畢焰君??墒钱呇婢窃谔话鸦始易铀卯敾厥铝?,那下官只好替畢焰君在乎一下了。 這話是在暗示高悅和周斐琦這倆人昨晚弄得太過,險些傷到小崽子。赫連野敢這么說話,也確實是這些日子了解了高悅的為人和性格,覺得總之自己是真心為他好的,高畢焰定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因為,高悅這個人有時候看事情透徹得令人發指,他對阿諛奉承背后捅刀的人和忠言逆耳背后真心的人,絕對可以第一時間就分清楚。 因此赫連野看透這一點后,便嘗試著在高悅面前做自己,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真實的性情暴露在高畢焰面前,然后,他就發現,和高畢焰相處真的很愉快。就比如現在,他聽了自己的話之后,不但沒惱羞成怒,反而不再多話,讓吃什么吃什么了。 唉,高家的哥兒真是個好人!可愛的好人呀!難怪阿翁幾次三番囑咐自己,對高家的哥兒要多加照拂了呢。想必當年,孝慈太君也曾是這樣一位聰敏豁達明理之人吧,不然就他阿翁那個直脾氣,有幾個嬪妃會愿意理他呢? 周斐琦回來的時候,高悅一口飯才剛咽下去,赫連野還在說:少嚼了兩口,唉 赫連野見周斐琦進來,便連忙站了起來,躬身退到了一側,給皇帝陛下行禮。 而高悅見到周斐琦則是一下子就露出了看見親人的表情,那真是差點雙眼淚汪汪,有點小可憐的樣子,皇上!高悅叫了周斐琦一聲,聲音里不自覺就帶出了幾分委委屈屈的意思。 周斐琦微愕,幾步走過去,高悅已經向他伸出了手,好像求抱抱的樣子,真的,這樣子落在周斐琦眼里特別可愛!他拉住他的手,忍不住就彎腰親了他的額頭一下,問:怎么才用早膳? 高悅悄悄看了赫連野一眼,臉貼在周斐琦的腰間,說:起晚了。 赫連野:?。?! 高畢焰竟然如此善良?而自己是不是對他太苛刻了些?難道要換種方式看著他吃藥膳嗎?直接給出了詳細到每個細節的方子會不會更好一點兒?那他如果偷懶怎么辦,肚子里的崽子豈不是還要受委屈? 這也不行那也不好,一時間,赫連太醫覺得自己在小皇子出生前頭發就可能先禿了。 那邊,周斐琦也在高悅身邊做了下來,自然有小太監給他遞上碗筷,就聽皇帝陛下笑道:沒事兒,慢慢吃,朕陪著你! 嗯,高悅痛快地應了一聲,扭頭就沖赫連野來了句:赫連太醫,咱們吃到哪兒了?繼續吧!高悅笑得那叫一個陽光燦爛,赫連野的內心卻如同中了一道閃電,他想:高畢焰哪兒是什么善茬,是自己眼拙,這明明是朵黑心蓮?。?! 周斐琦聽了高悅這話,眉間蹙得更緊了,他甚至問了一句:什么繼續吃? 高悅就笑,然后沖赫連野一點,道:赫連太醫開始吧。咱們給皇帝陛下展示一下,我們為大周皇嗣所做的努力! 一時間,赫連野心中又是一動,他覺得聽高畢焰的話口,怎么好像故意要給他在皇帝面前露臉的機會???唉,算了,不瞎想了,還是按照畢焰君說得辦吧! 于是,極陽殿里的這一餐,因為皇帝陛下的加入,竟然一直從早吃到了午時。后來,周斐琦在高悅的攛掇下,也跟著赫連野的口訣體驗了一把古代人形教吃機的難忘經歷,這個感覺怎么說呢,很奇特,就想將吃飯這件事做成了第八套廣播體cao,而且畫面感極其強烈,令人吃過不忘! 這頓飯過后,大周皇帝周斐琦覺得,赫連野這個人,絕對是個人才! 當然,在人才赫連太醫的建議下,皇帝陛下飯后陪著畢焰君在院子里又遛食了一刻鐘。兩人就在極陽殿的大院里,手拉著手,慢悠悠地晃,周斐琦幾次開口卻都沒把那一話說出來。高悅一開始有點兒犯困,根本沒注意周斐琦的異樣,可是次數多了,周斐琦那渾身壓抑的氣息傳遞過來,自然就引起了高悅的注意。 他側過頭,陽光透過枝椏的縫隙照到他的眼皮上,令他微微瞇起了眼,但臉上的笑容卻蓋也蓋不住,他就那么笑著,用很溫柔很溫柔的聲音,問周斐琦:怎么了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什么話還不能跟我說了? 周斐琦那略微緊繃的神經,在高悅溫柔的聲線中頃刻就散開了,他一手托著高悅的后腦,在他的額前很響亮地親了一下,嘆息著道:其實也沒有什么大事,就是早朝的時候,戶部李尚書又提起了讓你去任計相的事。我擔心你現在的身體吃不消,沒給他準話兒。 呵呵,沒想到高悅聽完后就笑了,而且笑得特別歡,緊接著,皇帝就見高悅抬手往飯廳的方向一指,道:我帶他去不就行了。他剛才跟個強迫癥重度患者一樣的盯著我吃飯,你覺得放他在我身邊,我還有機會想以前那樣加起班兒來不要命嗎? 周斐琦也笑了,道:那還真沒那個機會。我估計,在你稍微有一點兒苗頭要不顧身體的時候,赫連野就可能第一時間站出來,催你回來睡覺。 這不就結了。 高悅說著,突然一把拉住周斐琦的腰帶,把人扯著就拐進了一塊高大的姜石影壁后面,然后喘著粗氣兒說,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我自從前天被確診出喜脈之后,就總是想讓你抱著我,你說我這樣的癥狀用不用給赫連野 后面的話,被周斐琦一個深吻給吞了下去。 巨大的姜石影壁將兩人的身影完全遮住,頭頂的桂花樹悄然綻開了一朵朵金色的小花,香氣陣陣襲來,醉人亦醉心。周斐琦把高悅緊緊地抱在懷里,親得頭頸后昂,高悅雙手攀在他的脖子上,雖然閉著眼睛,卻滿臉都是既享受又愉悅的神情,顯然,此刻兩人之間,愛意正濃。 他控制不住自己真得好想要,那種感覺實在太奇怪了,就好像高悅的眼睛變成了某種行為的信號接收器,而周斐琦就是那個移動信號,一旦他出現在他的視野內,他的身體立刻就有了化學反應,心尖開始發顫,腿發抖,腰發軟,想爬在他的胸口發嗲,說自己可能這輩子清醒的時候都不可能說出口的那些羞羞的話語 其實,關于這一點,高悅是真得不知道。哥兒有孕之后,就是會時刻想著這些事,那是正常的生理反應,因為要生產為了順利,身體自然而然就會加大這方面的需求,所以表嬸才會提前就送了他那個禮物,以便他在后宮不能時刻被寵幸的時候,戴上。這樣就可以緩解身體的難耐了。 不過,這個地方到底是外面,周斐琦也只是把高悅親得軟在懷里后,就送開了他。倒是他自己,龍袍都被高悅扯得快要散了。 周斐琦低頭看了眼自己凌亂的樣子,抵著高悅的額頭,低聲輕笑,小聲說:這可是你主動 不是,高悅不讓他說下去,狡辯道:我就是病了。 嗯,你喜脈,朕懂。 高悅:? 你懂什么?你又沒懷過。 傻瓜,周斐琦又笑,道:大周的哥兒都是這樣,孕子期間,都會這樣。聽懂了嗎? 呵呵。高悅把臉貼在他脖子上,散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對周斐琦道:就讓我去戶部吧。帶著赫連野,不會出什么事的。 嗯。周斐琦意義不明地應了一聲。 高悅抬起臉,視線尋到他的眼睛,說:不要敷衍我。我不想十個月都在極陽殿和后宮憋著,多運動對身體也好。你看,赫連太醫以前什么時候管過我飯后遛食這個事?所以說,我只要小心點不過勞,就會沒事的。 這次周斐琦總算是給了個明確的答復,他說:好。我會安排妥當。 這還差不多。 中午高悅拉著周斐琦純睡了個午覺。下午,兩人一個去了御書房,一個回了景陽宮。 高悅如今已是太后任命的后宮實際掌權人,景陽宮如今更加不可同日而語。因此,他一回來,景陽宮立刻就變成了門庭若市,前來拜賀、巴結的各路嬪妃簡直不要太多。 齊鞘作為高悅嫡系,被高悅喊來幫忙接客,這些來往的嬪妃里,唯有咸鉤卷卷被高悅給留了下來,其余的人,基本他都是走個過場,寒暄幾句便放到一旁不管了。 那些嬪妃有厚著臉皮留下來伺機而動的,也有自知沒戲加入高派知難而退的,當然也有被別人拉著留在景陽宮一起混點兒的??傊@一個下午,景陽宮熱鬧非凡。 咸鉤卷卷的二皇姐在大朝貢之后,去守備營大牢把高山國的三皇子接了出來后就和高山使團的人一起出京回國了。她這一走,留下咸鉤卷卷一個人在皇家后宮自然是倍感孤單。不過,有的時候,人若想成長孤單、寂寞、吃苦、受罪都是必然的過程。過度保護對那個保護的人可不一定都有好結果。 咸鉤卷卷便是如此,她二姐走之前曾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在大周后宮里一定要和高悅打好關系,因為她告訴她,高悅將是她在大周后宮最大的一頂保護傘,且這頂保護傘足夠結實,絕對牢固。 當時,咸鉤卷卷還沒明白這話的真意,然而不過一天,她就在儲秀宮連著吃了兩個暗虧,終于明白自己之前是多么天真,而這世道又是多么險惡。也終于明白,她二姐臨走前那番話是什么意思了現在的她,還沒有能力在大周的后宮獨立生存下去,所以她得給自己找一個保護傘,否則怎么死得她可能都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