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用主義者的愛情 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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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瑜想,這大概是青梅竹馬了。 凌漪一封一封翻著讀者來信,對蘇瑜說:“要不咱們把信給穆揚送過去,這些信或許可以給他些勇氣,讓他放棄現在的職業?!?/br> 蘇瑜下意識地問道:“方穆揚現在在做什么?” “在飯店當服務生?!?/br> “服務生?” “培訓班結業后他就待業在家,我爸爸推介他到報社工作,雖然暫時沒有編制,但不久肯定會有的??伤且プ龇丈??!?/br> 蘇瑜不解,“這是為什么?” “大概有了家累的人對工資看得比較重吧,去外事飯店做服務生肯定比報社沒編制的工作工資高。其實他要缺錢,我也不是不能幫忙?!?/br> “就為了工資?方穆揚沒這么短視吧?!碧K瑜并不覺得方穆揚把錢看得重到這地步。 “結了婚的人總是有些身不由己。選擇了什么樣的伴侶有時就是選擇了怎樣的人生。自己不想去,有時也會被愛人推著去?!绷桎艉転榉侥聯P惋惜,同時也為自己慶幸,幸虧她沒在父親恢復待遇前,急著結了婚,離婚總是麻煩的。但這慶幸里也有很多遺憾,當她終于不再用為生存發愁,有能力也有精力報答方穆揚的時候,他卻不給她機會。 “我倒覺得他這個人,別人做不了他的主?!碧K瑜想起方穆揚在制帽廠工作的妻子。 方穆揚去外事飯店當服務生這件事,太出乎蘇瑜的意料,因著好奇,蘇瑜決定陪凌漪走一趟。 凌漪不僅為方穆揚帶來了咖啡豆,還給他帶了一個煮咖啡的摩卡壺。蘇瑜沒有凌漪這么隆重,只在來的路上買了些橘子。 她們只知道方穆揚住哪棟樓,到了費霓家樓下,蘇瑜看見一個年輕女人要和她們一起進樓,便問她知道方穆揚家住哪兒么。 汪曉曼粗粗打量了下眼前的兩個女人,稍微矮些的那個很漂亮,但高傲得過了頭,問路竟然不看她,只把眼睛去捕捉不遠處的松樹,好像她來到這兒完全是個錯誤。高個的女人用字很簡練,也算客氣,但語調冷冰冰的。她從兩人手上的手表,衣服的料子和肩上的背包猜出她們這身行頭不菲。她很喜歡高個女人的派力司西裝褲,冬天這褲子穿在身上也一點都不臃腫。 “你們是小方的同事?” “算是吧?!?/br> 汪曉曼對她們二人頗為不滿,不就是外事飯店的服務員嗎,有什么可傲的。 “你們飯店福利很好吧?!?/br> “什么飯店?” 凌漪知道眼前人把自己當成方穆揚的同事了,這讓她很不快,便說:“我們是出版社的,給方穆揚送讀者來信?!?/br> 汪曉曼想起以前費霓說過她家丈夫是畫畫的,沒想到竟出了連環畫。她心里想,費霓還挺沉得住氣。畫畫有稿費,在外事飯店還有份工作,這小方一個月不知道掙多少錢,沒準比他們家老徐還多。這才對,費霓這么精明,怎么會嫁給一個真的什么都沒有的人。 她問向她問路的人:“小方畫的什么?” 蘇瑜說了連環畫的名字。 因這兩個人態度冷淡,汪曉曼也缺乏指路的熱情,到了家門口,她指了指自己旁邊的門,“喏,這就是小方家?!?/br> 走廊大半被廚灶給占了,兩旁還堆著煤餅。凌漪對這個房子不能說是陌生,在她父親恢復待遇前,她也曾和家人住過類似的房子,正因為曾住過,她想起了那些艱難時光,愈發覺得無法忍受。 但同樣的格局,蘇瑜發現方穆揚家的門和門口的櫥柜比旁人家都要更干凈一些。 房內的琴聲透過門縫鉆出來,凌漪敲門的手因為這琴聲停頓了下,但最終還是落在了門上。 費霓聽見敲門聲出來開門,今天她在襯衫外穿了一件藍白黑相間的毛衣。之所以是好幾種顏色,是因為制帽廠員工每年可以不用券不用票買一個帽子,四年四頂的毛線帽湊成了這件毛衣。 不知情的外人很難看出,她是把帽子拆了給自己織的,只能看出這件毛衣費功夫。 費霓先注意到的凌漪,因為比較熟,她發現一個人得了意眼里的光都會宣告這件事,原來一個突然從低處回到高處是這樣一副樣子。去年這個時候,凌漪還黯然得很。另一個,報了名字后,費霓馬上把她和方穆揚的連環畫對上了號,她在連環畫上的封面上看到過蘇瑜的名字。 凌漪問費霓:“穆揚在嗎?” “他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br> “我們是給穆揚送讀者來信的,他的連環畫很受歡迎,最近每天都有來信?!?/br> 費霓聽說這個,連看凌漪也順眼了些,她笑著說:“他一會兒就回來,進來坐吧?!?/br> 蘇瑜打量著這小小的房間,她最先注意到的是墻角的鋼琴,她問費霓:“剛才是你在彈琴?” 費霓笑笑:“隨便彈彈?!?/br> “什么曲子?” “貝多芬的田園?!闭f完又補充道,“前幾年這個就允許演奏了?!?/br> 蘇瑜沒發現琴譜,便問:“你不用琴譜就能彈嗎?” “其實我來來回回就彈那幾個小節?!?/br> 蘇瑜很欣賞費霓的誠實,她把帶來的東西遞給費霓,費霓道了謝,拿出香蕉放在桌上請她們吃,又說:“我去給你們沏茶?!?/br> 凌漪說:“謝謝,我不喜歡喝茶,不用沏我的份?!?/br> 凌漪發現,他們的日子比自己想象得過的好不少,這樣的房間竟然放了一架琴。來這房間的人,很難不注意到高架床和下面的書桌柜子,凌漪從未在木器行看到過這樣的床,不像蘇瑜,她馬上猜出這是方穆揚自己打的。 蘇瑜問這床是從哪買的。 費霓還沒回答,凌漪就說:“這一定是穆揚自己做的,他在鄉下當知青的時候就經常做木工。連我們住的房子都是他設計的?!?/br> 這里面有夸張的成分,雖然方穆揚確實畫了設計圖,但最后成形并不是完全依照他的設計。他的設計在鄉村太不合時宜,而且缺少材料。 凌漪看見了椅子上的小像,那像上的人不難看出就是費霓,她知道這椅子也是方穆揚打的。 這個家太干凈了,干凈得不像方穆揚的家。她記憶里的方穆揚的臥室總是有一種散不掉的松節油味,這個味道從畫布飄散到整個屋子,地面上堆滿了碟子,各式各樣的顏料,他的臥室都是畫,畫完的沒畫完的正要開始畫的……后來方穆揚下鄉,她也時不時在他身上聞到這種味道。 方穆揚親手為這個女人打造了一個家,但這個家竟然沒有松節油味。在這樣一個干凈整潔得過了分的家庭,方穆揚大概只能畫賺錢的連環畫,油畫是畫不了的。賺完稿費,還要去外事賓館賺第二份錢。這個小房子容允許鋼琴占這么大的面積,卻容不下提琴。 她記得,方穆揚提琴拉得很好。 她多少為方穆揚感到委屈,這樣下去,他的才華一定要被毀了的。 因為凌漪不愛喝茶,費霓只好請她喝白水。 凌漪又問費霓:“穆揚還在飯店做服務生?” 費霓嗯了一聲。 “我和穆揚是很好的朋友,如果你們經濟上困難,隨時可以跟我提。我能幫一定盡量幫你們?!?/br> 費霓馬上說:“謝謝,不過我們沒有任何困難。你怎么會這么想?” “沒有當然好?!绷桎粲痔岬綀笊绲墓ぷ?,“我爸爸推薦穆揚去報社工作,暫時沒編制,但很快會有的。剛去工資雖說不如去飯店,但我覺得還是報社的工作更適合他。選擇工作不要看一時得失,還是要看得長遠些。穆揚的長處在畫畫,服務生實在不適合他。我實在不能想象他為了生活去做服務生,這在以前簡直是無法想象的?!?/br> 在方穆揚做服務生前,費霓也難以想象,但她從凌漪嘴里聽到了質問的味道,她憑什么質問她? 費霓笑道:“你的意思是我為了錢逼著他去做服務生了?” “我沒那個意思,你誤會了?!?/br> 費霓借用了凌漪的話:“沒有當然好?!?/br> “我不清楚原因,但我覺得服務生的工作不適合他?!绷桎艨粗M霓微笑,“你說呢?” 凌漪的話很溫和,但費霓卻聽出了里面的不滿,她沒想到方穆揚曾有去報社工作的機會。方穆揚放棄去報社工作,選擇當服務員……她當然是不贊成的。 當著凌漪的面,費霓仍保持著微笑:“你和方穆揚多年的朋友,難道不了解他的脾性?你怎么會認為他去飯店是為了生計,就不能為了積累創作素材嗎?他又不是一直要在那兒做下去?!辟M霓特意給方穆揚留了個話頭,如果他還愿意去報社工作,就說他素材積累夠了。 她雖然討厭凌漪現在這副面孔,但于公,方穆揚的能力去報社工作綽綽有余,于私,凌漪欠著方穆揚的大人情,方穆揚接受她的感恩也是人之常情。她不能因為自己對凌漪的偏見,就妨礙方穆揚的前途。 她信得過方穆揚,自信方穆揚不會和凌漪發生什么故事。即使發生了,她也認了。方穆揚過得不好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凌漪并沒碰費霓的白水,她從帶來的盒子里,取出咖啡豆和摩卡壺,放到桌上,“這是我給穆揚帶的,喝咖啡可以提神,平??梢杂镁凭珷t?!彼Φ?,“你要不會煮的話,我教你?!?/br> 第69章 費霓聽凌漪要教自己煮咖啡,笑道:“方穆揚要想喝咖啡,他自己就煮了。一會兒等他回來,我給你問問他會不會煮,他要不會,還要辛苦你教一教他?!?/br> 凌漪沒料到費霓會這么說,臉上的笑有點兒僵。 費霓又問凌漪:“你大學畢業后就分配到出版社?” 去年她專程請凌漪來看方穆揚,她才屈尊紆貴來一次,之后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今天卻不請自來了,一口一個“穆揚”叫得她頭疼。既然她總是提她和方穆揚的舊事,費霓不介意幫她回憶一下她是怎么上大學的。 凌漪不知道費霓為什么問這個,直言說是。 “如果方穆揚當初在知青點不把上大學的名額讓給別人,大概應該現在也在出版社工作。凌漪,你說是吧?!?/br> 凌漪一聽,她開始后悔讓蘇瑜一起來,為防費霓把話題引到她身上,她只能繼續附和費霓說是。 費霓又對凌漪說:“你也知道這個名額對于方穆揚是多么重要,當時他把名額讓出去,就只能在鄉下和鄉親們一起掙工分,遇上天災,飯都可能吃不飽,現在做服務生好歹能夠掙工資,溫飽不成問題。要說惋惜,你那時候更應該替他惋惜?!辟M霓笑道,“凌漪,你當時一定很為方穆揚難過吧,畢竟他喪失了那么好的一個機會,不光喝不上咖啡,連糖水可能都喝不上。我們家雖然現在不喝咖啡,但他的糖水我是管夠的?!?/br> 不過方穆揚并不怎么喝糖水,費霓想,他沒準真喜歡凌漪帶來的咖啡也說不定。如果他真愛喝,他就用凌漪送他的摩卡壺自己煮去吧,她可不伺候他。 費霓本不想跟凌漪提舊事,歸根究底那是凌漪和方穆揚之間的事情。但凌漪找上門來展示她的優越感,費霓便不得不提醒她。 凌漪的臉越來越紅,想掩飾都掩飾不住,費霓的話直搗她的痛處,她沒法回答。 她又想起那些在鄉下的難捱時光,那些日子太苦了。她在鄉下受苦磨了一手水泡腳疼的不能下地還要堅持著去掙工分的時候,費霓這種人正在廠里好好的上班領工資。就因為費霓的父母比她的父母平庸無能,前些年費霓這種人就能過得比她好,優秀反而成了一種罪過,被排斥、被打擊。那時候要不是有方穆揚,她真不知道怎么挺過來。她小的時候,別人因為她漂亮可愛都捧著她,去照相館照相都是免費,因為照相館要把她的照片放在櫥窗展覽。她的童年很快樂,最不快樂的都是因為方穆揚,她主動找方穆揚玩兒,方穆揚總是都懶得理她,只有一次方穆揚主動找她要給她畫像,方穆揚要求她抱著自家的小貓,結果她枯坐了半天,入畫的只有她懷里的貓。到了鄉下,方穆揚好似變了一個人,對她不再像往日那樣愛答不理,他是射入她黯淡生活中的一束光,但這束光因為方穆揚住院熄滅了。 好在這一切都結束了,費霓這種人靠著貧苦出身過好日子的時期快要過去了。 凌漪想說方穆揚想去出版社她家也能夠幫忙,她愿意盡己所能幫助方穆揚,只要費霓不因為嫉妒攔著,但有蘇瑜這個不相干的人在場,凌漪不好這么說。 凌漪不想再讓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她打開包取里面的信,一封封數著,“這些信加起來得有一百封了?!?/br> 但蘇瑜并不準備讓這個話題結束,她問凌漪:“方穆揚把自己讀大學的名額讓給了你們知青點的人?”之前凌漪跟蘇瑜說過,她和方穆揚是一個知青點的。 凌漪有點恨蘇瑜的多嘴,有費霓在,她怎么能否認。 凌漪輕輕嗯了一聲,她想費霓一定在心里笑話她。她們倆都清楚地知道方穆揚把大學名額讓給了她,而她卻不敢在第三人面前承認。 是,費霓家庭不如她,工作不如她,但只要費霓提起舊事,她就永遠低費霓一頭,因為方穆揚確實把大學名額讓給了她,而她欠了方穆揚這么大人情,他住院的時候,照顧他的,除了醫院的護士,就是費霓。一旦費霓提起這個,無論自己有多么大的苦衷,別人只會認為她忘恩負義。 可她欠的是方穆揚的人情,關費霓什么事?如果方穆揚不落難,費霓有什么資格跟方穆揚結婚? 但這些話都是不能說出口的。 蘇瑜還要繼續問,方穆揚的歸來適時解決了凌漪的危機。 方穆揚去郵局取了包裹,出郵局他給自己買了畫紙顏料,又去商店給費霓買了一件雙面穿棉猴。費霓只有一件棉襖,兩件罩衣輪換著穿,她還缺一件棉衣。買完棉猴,他順便又給費霓買了一個羊絨披肩,平時也可以當圍巾。費霓的圍巾本來很長,因為要給他織坎肩,愣是把長圍巾拆了,只剩短短一截,圍起來多少有點兒奇怪。 費霓一開門,就看見方穆揚手里抱著一堆東西。方穆揚把盛披肩的紙包遞給他,讓她去試一試。他又把棉猴袋子給了費霓,“這個棉猴是兩面穿的,可以當兩件衣服,我會買東西吧?!?/br> 袋子上的店名告訴費霓這件衣服價格不便宜,塑料袋子這種有礙環保的廉價貨,此時在國內還是個稀罕東西,一般店里并不提供。 他出去這么一趟,身上的錢恐怕都要花光了,算什么會買東西。 可有外人在,她只好給足了他面子,說:“你確實很會買?!?/br> 方穆揚刮了刮她的耳朵,“不試怎么知道我會買?快去試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