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竹馬 第32節
書迷正在閱讀:嫁給八零老男人[重生]、實用主義者的愛情、全能女仆退休后[快穿]、飼狼記事簿(1v1)、把小美人艸得哭唧唧、錦衣天下:菜雞駙馬不要茍、重生后我成了老公的學生之每天被cao(高h)、被綠茶情敵墻煎的日夜、天橋、我喜歡的樣子他都能演
他也算是豁出去了。 明知道說出這樣的事會面臨著什么,可他就是不想讓謝池南好受!反正他家和謝家也不過是表面關系,刺史有監察之責,陛下明著是讓他爹來打理雍州,可但凡有心的都能看出來,陛下是怕謝平川擁兵自重,這才要在這遠離金陵的北地弄這么一個刺史。 何況他家背后站得是陛下,就算謝家惱他說出這樣的事,還能把他殺了不成? 他越想,心越安,尤其是看到謝池南那張忽然變得沉默的臉,更是放肆笑道:“謝池南,你的身上背了這么多條人命,你怎么有臉活著?”他懷著最大的惡意和希冀一字一句地沖人說道,“謝池南,你怎么不去死?你就應該去死,你應該去地底下向他們懺悔!” “閉嘴!” “魏垣,你找死!” 幾聲暴喝同時響起,趙錦繡滿面寒霜,再度捏緊手里的鞭子,而她身后,除了陶野,就連一向溫潤看著好脾氣的傅玄也徹底沉了臉。 他們紛紛捏緊了手中的鞭子,目光一致望向魏垣的方向。 看到趙錦繡手里的鞭子時,魏垣想到自己身上還殘留的痛感,瞳孔微微一縮,但想到如今自己身邊全是人,他又放寬了心。余光瞥見周遭人群皆是一副震驚到不敢置信的模樣,他心中更是快意萬分,還想再說幾句刺痛謝池南的話,卻忽然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街上響起—— 是謝池南開了口。 “是,”他看著魏垣的方向,目光幽深,語氣卻淡得如同此刻的風,“我哥哥的確是因我而死?!?/br> “謝池南!” 趙錦繡神色大變,她想阻攔謝池南即將說出口的話,卻見少年忽然往她的方向撇了下頭,艷若桃李的晚霞之下,少年郎的臉是那樣的秾麗,那樣的俊美。 他并沒有趙錦繡想象得那么落魄和蒼白,甚至還在她擔憂的注視下,朝她寬慰一笑,“沒事?!?/br> 他低聲同她說,語氣和神情一樣平靜。 他說話的時候,手心仍握著韁繩,只是已從先前的緊攥變為虛握,如果沒有趙錦繡的出現,如果沒有她的那一番話,那么今日面對這樣的情形,謝池南的確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么模樣,或許又會像從前那樣倉皇而逃。 可如今—— 他看著趙錦繡的目光忽然變得堅定。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轉過頭,迎著魏垣的方向,亦或是眾人的方向,微微闔目后,親自向他們揭露當年的真相,“當年如果不是我莽撞行事,我哥哥和隨行的將士不會死在匈奴人的手中,是我……對不起他們?!?/br> 他漆黑的眉目猶如這世上最貴重的黑緞,沒了平日的矜傲散漫,此時的他端坐在馬背上,就像一個沉默寡言的將士,如這座古老的城池一般顯露出一種滄桑的難過。 只是難過盡數被他掩在心中,二公子從來就不需要別人的可憐。 他就這樣遠遠看著那群人,那其中有他認識熟悉的,也有陌生的,而他們此時看著他的神情也各異,但無一例外里面涌動著震驚,或許經此一事,真就如魏垣所設想的那般他會再次失去很多東西很多人,但—— 余光瞥見身邊那個紅色的身影。 謝池南忽然又沒那么怕了,便是這世上的人都放棄他,趙錦繡也會陪著他。 只是這樣想著,謝池南這心中都充滿著無畏,他無需魏垣開口,他親自拿刀撕扯還未愈合的傷口,親口向眾人訴說這段自己最不愿提起的經歷。 他能察覺到有好幾次,趙錦繡想阻攔他。 但她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她只是安靜地陪在他的身邊,任由他親口把這段過往說與這雍州城的百姓聽。 等少年最后一個音節落下,這偌大的東市卻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遲遲無人說話。 只有魏垣不敢置信地看著謝池南,呢喃道:“你怎么……” 他以為謝池南會頹廢,會再次一蹶不振,會落荒而逃……無論是哪一樣,他都贏了!可偏偏他哪個都沒做,還親口把這段秘辛說了出來。 謝池南聽到他的聲音,猶如寒潭一般的黑眸不帶情緒地掃了他一眼,還是和從前一樣,只一眼便收回。 這樣仿若看塵埃一般的眼神讓魏垣再度惱火起來,他臉色難看地推開侍從的攙扶,往前走了兩步,沖人高聲喊道:“謝池南!” 可他只喊出這一聲,就被一道冷冽的女聲打斷,“六年前,他在戰場拼殺的時候,你在哪里?” 魏垣神情一頓,他扭頭看向那位依舊不曾露臉的紅衣女子。 她的嗓音帶著金玉一般的清冽,即使不露臉也足以讓人確信她的身份絕不簡單,她的身上擁有與生俱來的氣勢,那種居高臨下的俯瞰讓人覺得自己只是一粒塵世間最不起眼的塵埃,別說近她身了,便是多看她一眼都是對她的玷污。 此時她就坐在馬上俯視魏垣,問他,“你當年上戰場了嗎?你見過真正的戰場是什么樣的嗎?” 看到神色微變的魏垣,趙錦繡也沒等他的回答便收回目光。 當年那樣的情形,有多少人會像謝池南一樣以十二歲的年齡無畏而勇敢地邁向戰場?她提起這個,并不是想譏諷誰,生死面前能做勇者的從來就不多,所以她也只是目光淡淡地掃了一眼魏垣,而后便面向圍觀的眾人。 因為先前魏垣的話,此時圍觀的眾人也都議論紛紛起來,甚至有不少人看著謝池南的目光帶起了譴責。趙錦繡知道自己不該生氣的,民心最是容易被攛掇,也最容易被利用……可她如何能不生氣? 握著韁繩的手再度重重收緊。 杏眼微閉,耳聽著那些因為閉眼而變得更為清晰的聲音,她抿著紅唇重新睜開眼,因為心中的憤怒,她的聲音反而變得平靜起來。 可那樣平靜的聲音落于眾人的耳中卻讓人覺得震耳發聵。 她就在謝池南的身邊,用一種不緊不慢卻又強勢到無法抵擋的聲音橫插進眾人的談論之中,“六年前,我身邊的這個人才十二歲,匈奴來犯,他想也沒想就披上戰甲沖向戰場?!?/br> 眾人因她的話而暫時中止了交談,他們無一例外看向那個紅衣女子。而后他們聽她繼續說道:“是,他是犯了錯,可他從未想過要逃避這些錯誤!” 她也是在給謝池南收拾屋子的時候才看到他放在架子上的那本冊子,那里寫了三十多個名字以及他們的家庭情況,而下面用小字絮絮叨叨記著每戶人家這些年的情形,他看到其中有人的妻子在戰役結束后生了孩子,如今孩子也慢慢大了,也看到有年邁的老人去世,還看到留下的弟弟考取了功名,meimei嫁了人…… 那些為國捐軀的將士都被謝平川上奏朝廷授予了功勛,這些年,燕姨和嫂嫂也時常會派人過去慰問他們。 可沒有人知道—— 她身邊的這個少年,這個被所有人都以為是浪蕩子整日醉生夢死的少年也從未忘記他們的犧牲。他每年都會去探望他們,給予自己所能給予的,卻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 如若不是她午間找到那本冊子,恐怕她也不會知道他這些年做得那些事。 他當然有錯。 所以他用歲月懲罰自己,把自己畫地為牢,困在過去,既不讓別人原諒他也不準自己過得好。 人活著是該記得自己犯下的過錯,卻不該連給他一個重新活下去的資格都沒有!趙錦繡把目光對準魏垣,眼中一片寒芒。 第32章 “少年笑容依舊干凈,仿…… 趙錦繡在此之前從未像今日這樣恨過一個人, 可今日她眼前的這個人卻屢次觸及她的底線,她好不容易才把她的少年從泥潭里拉出來,好不容易才讓他重新振作,好不容易才從他的身上窺出幾分過去那樣意氣風發的影子。 燕姨和他的關系也才緩和一些。 可這個人, 這個人卻想把他重新打回泥潭! 憑什么! 她不準, 也不允許這世上有任何一個人再讓他變回過去的模樣! 他有錯, 她可以陪他一起承擔,可他不該被這些曾受他庇佑還倒打一耙的人如此指責!趙錦繡捏緊手中的韁繩, 重新面向眾人,沉聲, “當年謝池南幾次領戰,殲滅敵軍數萬,如果不是他和他的父兄還有那些將士在外拼殺,你們以為這世上還有雍州城,還有大漢?!” 若連家和國都沒了,他們又如何能在這品談眾生,道他人的過錯! 享受著別人用鮮血換來的太平,卻還在這指點江山, 他們憑什么?! 原本議論紛紛的那群人因為趙錦繡這一番話都停下了議論, 明明看不到少女的眼神,可他們卻愣是在她的注視下生出一種羞愧的心情, 這讓他們根本不敢與少女對視,他們低下頭或者撇開臉,慢慢地, 忽然也有那么幾道聲音傳出?!拔耶敵踉右黄鸫蜻^匈奴,二公子雖然年紀最小,但只要敵軍到來, 他永遠是第一個沖上去的?!?/br> “我也跟過二公子……” “我也跟過,二公子還救過我!” 還有老人滄桑的聲音,“如果沒有二公子,當年我們根本沒辦法那么輕易打退匈奴,是二公子給了我們喘息的機會?!?/br> …… 這些聲音起初很少也很輕,可慢慢地,卻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說這樣的話。他們這些人,年長的甚至年邁的,大多都上過戰場,他們曾親眼目睹當年那一場可怕的戰役,自然也見過謝池南在戰場上英姿勃發的模樣。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精疲力盡,要不是還提著一口氣,估計隨時都會倒在地上,只有那個十二歲的少年永遠那么有活力。 他朝氣蓬勃,如新生的朝陽,仿佛永遠不會感到疲累。 其實他們也沒和他說過什么話,除了打仗太累沒力氣開口之外,其實也有些不大敢,少年有那樣的背景,即使年少也讓人不敢小覷。 可他們永遠記得少年一桿長.槍掀翻匈奴人的情形,也記得他們摔倒時被匈奴人圍攻,少年沖過來救他們的情形。 謝家二公子驕傲自矜,卻也舍己為人,他不會因為你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便放棄你,只要他看到,無論再遠都會拼死一救。 當初打仗情況那么艱苦,可若碰到餓得渴得快暈倒過去的人,二公子還是會把手里僅剩的水和糧食勻出去給他們。 旁人問他怎么辦? 他也只是看著他們傲氣一笑,“難不成二公子還能少了一口吃的?吃你們的,吃完了,我們就繼續戰!” 這就是謝二公子,這就是謝池南。 那個時候幾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有這樣一個念頭,謝家一門果然值得他們尊敬,即使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也足以讓他們誓死跟隨。 那是什么時候起,他們改變了這樣的想法呢?又是什么時候起,他們開始和別人一樣嘲笑他的不好,覺得他不配做謝家人呢?記不清了,或許是人云亦云,又或許是微弱的反駁總是被更大的聲音壓過,久而久之,他們也就不再反駁。 這世上仿佛總有那么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少數服從多數。 誰的聲音響誰就是對的。 可他做了什么嗎?眾人仔細回想,竟是怎么也想不起他究竟做了什么不好的。 那么他們究竟為什么要去嘲笑他呢?何況便是他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他們有這個資格去嘲笑他嗎?謝家少將軍的離世是他想看到的嗎?如果不是匈奴侵犯他們,他們會死嗎? 不去怪屠殺的人,卻怪起了保護他們的人,這又是什么強盜理論?天上的落日越來越偏了,而眾人的臉上也終于出現了愧色。 身后傅玄、陶野也都在此刻站了出來,他們以一種保護的姿態圍繞于趙錦繡和謝池南的身邊。 陶野小臉繃得有些緊,就跟個護犢子的虎崽子似的沉著臉看著眾人,仿佛他們再說謝池南一個不好,他就要沖出去揍他們了。 傅玄倒是沒看他們,而是盯著魏垣問,“魏垣,當初謝池南上戰場保護雍州城百姓的時候,你在哪里?” 這是他第二次被質問了。 面對那個不知名姓的紅衣女子,魏垣一時忘記回應,可面對傅玄,他冷笑一聲正要開口,卻被傅玄打斷,“你想說那個時候你不在雍州城,想說若發生這樣的事,你也能像他一樣保家衛國?” “可你,真的能嗎?” 此時的傅玄再無平日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他神情淡漠,目若寒潭,明明只是很平常的話,卻讓魏垣在他這樣的注視下連回應一句“能”都做不到。 他的確不能也不會。 他憑什么要這么做?那群人的賤命有他的尊貴嗎?! 他們扛起手中的武器沖上戰場,那是因為他們不這么做就會死,可他不會,他花了這么多錢養這么多人,不就是為了讓他們保護自己?便是匈奴人真的殺進來,他也可以在侍從仆役的保護下全身而退。 傅玄看著他神情變幻卻一字不語也就不再看他。 “還有你們——”他面向眾人,“當年戰役發生的時候,你們有多少人上了戰場?你們躲在家里的時候,可曾想過有人在戰場浴血廝殺?可曾想過我們如今能夠安然無恙踩著這塊大地,能夠在這談笑風生,那是因為有人在外面用血和生命換回了我們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