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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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朱佑樘也是,之前為了易儲的事情,過的提心吊膽的。聽說小哥哥要進宮住好幾個月,每天都是等著盼著他進宮的日子。 今天中午從文華殿里下了學,朱佑樘第一次沒有親自動手收拾文具和書本,和先生行了禮,撒開腿就往安喜宮里跑。本以為這時候阿瀾哥哥應該在陪娘娘用午膳了,誰知道人壓根沒來。 至于覃昌,站在東華門久等未到,正要回去稟報一聲,想著干脆帶人出宮迎接。就看到男爵府的老管家匆匆趕來。 來人居然是通知他,小爵爺失蹤的消息! 簡直就是晴空霹靂。 接著,就是又氣又急的朱見深下令五城兵馬司,錦衣衛和東西二廠的人馬,在京內遍尋萬瀾。 整個京城的百姓,差不多今天下午都知道了,京城惡勢力排行榜上那個常年占據第一名的萬爵爺,家里的孩子丟了! 哎,這不是報應么? 一直到剛才,萬貞兒還茶飯不思,摟著同樣也沒好好吃完飯的朱佑樘低聲啜泣呢。 沒想到居然聽到消息,說孩子找到了,還是在三河縣找到的。 這孩子怎么就哎! 聽到孩子是自己爬進箱子里,一路跟出城的,萬貞兒一手捂著額頭,腳下一軟,差點摔倒。 幸好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小太子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宮女眼疾手快上前,這才扶住了她。 知道了 朱見深也沒想到是這種情況,竟是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就一個下午的功夫,他已經把各種可能的情況都想到了。 從孩子在男爵府里磕了碰了,到自家湖里敲冰釣魚,或者從房檐上摔下來。到孩子偷摸出了男爵府的門,上街被拐子騙了,賣了。更甚者連他的皇長子身份被人識破,被敵國在京內的探子給擄走的情況他都想到了。 就是沒想到這一出 哎 朱見深長長地嘆了口氣,揉了揉疼了一天的太陽xue。 讓廠衛和兵馬司的人都撤回來吧別再打擾百姓了。折騰一天了,都回去歇著吧。 覃昌喏喏應下,有些惶恐地看著今天明顯反常的陛下,焦急地走到萬貞兒身邊。 難道陛下不應該勃然大怒,立即派出人馬將皇長子接回來么? 萬貞兒也感覺到了朱見深的異常,她坐在榻邊,咳嗽了兩聲,望向朱見深。 派人去到三河縣,告訴小郎舅讓他照顧好阿瀾,也別耽誤辦事。 覃昌聽到這話更是大驚。 倒是站在一旁的朱佑樘聽了,登時眼睛里滿滿都是羨慕。 阿瀾哥這是名正言順地可以跟著舅舅到北方,出關外去了么? 好羨慕,孤也好想去啊 打發了朱佑樘回東宮睡覺,朱見深和萬貞兒并肩躺在龍床上,低聲說話。 就讓他代替朕,還有太子,去關外看看吧 朱見深笑了笑,眼里是寵溺和無奈,可能,我們家的男人都有這么一個心結。父皇有,阿瀾有其實,朕又何嘗不想去北方看看呢? 陛下 萬貞兒擔心地看著朱見深。 朕知道,朕是天子,不能離開京城。莫說關外,每年去京畿祭祀都要大動一番干戈,折騰個三五天的。更何況父皇的前車之鑒還在那邊 但是我們之所以讓阿瀾出宮,不就是希望他能夠過上我們不能享受的自由自在的日子么? 朱見深說著,摟住萬貞兒的肩膀。 何況,有小郎舅和梅千張和汪直在,不會出事的。 若是把這孩子一個人放在京城,或者皇宮里,沒了萬達和汪直的管束,那才真的叫人頭疼。 孩子大了,總歸想要往外頭跑的。好男兒志在四方,不是么? 是陛下說的對,阿瀾應該過和我們不一樣的生活,不被拘束在京里。 萬貞兒點了點頭,將下巴放在了朱見深的胸膛上,在這里,有臣妾守著陛下,就夠了。 萬歲!萬歲! 第二天一早,正在洗臉的萬瀾,聽到連夜趕回來的錦衣衛校尉傳話,說他不用回京,還可以跟著萬達北上,頓時笑逐顏開。扔下洗臉毛巾就跑了出來,手舞足蹈地山呼萬歲。 陛下真是會給我們找麻煩啊 楊休羨滿臉無奈地看著滿院子亂蹦跶的阿瀾,無奈地說道。 哎呦我的陽壽啊 萬達痛苦地抱住腦袋呻吟道。 作者有話要說: 宇宙的盡頭就是鐵嶺by《脫口秀大會》第三季,李雪琴白云,黑土by春晚小品《昨天今天和明天》《火炬手》趙本山宋丹丹是的,宇宙的盡頭,世界的中心,中國的一個比較大的城市,鐵嶺出場了哈哈哈。 第104章 果然有詐 出了山海關,一路往東北,似乎春風都被隔絕在了身后,眾人又穿起了厚厚的棉袍。把春衣重新壓回了箱底。 為了給孩子取冬衣,他們在三河縣白白耽誤了一天,之后日趕夜趕地走了兩天,這才按照原定的時間,來到了遼東鎮。 他們要在這里與一個人會面。 之后的行程里,會由這個人,帶領他們繼續往前進發。 正所謂滄海之東,遼為首疆,中夏既寧,斯必戍守。(注釋1)他們一行人一路走來,越往北越是蕭條,不過當馬隊來到遼東城下,看著屹然雄峙的遼東城墻,和大門口正等待進城的大批車隊,所有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終于到大城市了!爹,我要下去玩。 阿瀾拉開馬車的車窗,看到外頭熙熙攘攘的人群,興奮地大聲叫了起來。 周圍等待進城的人聽到他說話,紛紛好奇地看了過來。 見到那么一個白白靜靜,穿著貂皮領子的棉服,頭上帶著狐貍皮小帽,可愛的得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孩子,聽著他的童言童語后,不管是漢人、韃靼人還是女真人,都露出了笑容。 商隊?生面孔啊,第一次來遼陽吧。 守門的衛士在檢查了他們一行人的路引和箱子后,好奇地問道。 是,之前走到十三山驛,就往西去廣寧了。往東路走這還是第一次。 萬達恭敬地笑道。 遼陽是遼東都指揮使司,副總兵和巡按駐扎處。而廣寧是都指揮使分司,總兵和巡撫駐扎處。這兩座就是廣袤的遼東地區最大的軍事商業重鎮了。(注釋2) 走商還帶孩子啊。 守衛看了一眼站在萬達身后,正滿眼好奇地到處打量著進出城門人群的萬瀾問道。 非要跟出來,關不住。 萬達半真半假地嘆了口氣,也不小了,再過幾年,說不定就能單獨跑商了。膽子大的很呢。 真有福氣。 士兵羨慕地說道。 對了,向您打聽件事兒。 萬達雙手接回眾人的路引的時候,乘機往他手里塞了一塊碎銀。 小兵墊了墊銀子的分量,滿意地笑了笑,別客氣,您說。 請問登云客棧在城里哪個方向?聽說那是一個大店,不但能投宿,還能找到通譯和向導。 登云?那可是個大客棧啊,據說不比京里的天下第一樓差到哪里。進了城往東邊去就是了?,F在天還早,放下行李,你們還能在城里逛逛呢。 收到了外快,這軍爺心情一好,不免多說了幾句話。 多謝軍爺,多謝。 萬達將路引收回,轉頭催促著眾人上路。 你看,都是因為你硬要跟來。一路上只要進城,我們就沒有不被問的。 萬達拉著阿瀾的帶著麂皮手套的小手,低聲抱怨道。 哪個商號跑馬隊還帶小孩啊。 爹,那也沒人會帶小孩調查情報啊。 阿瀾拉了拉萬達的袖子,踮起腳,湊到他耳朵邊低聲說道,您難道沒有發現,其實我才是您最大的掩護么?而且我那么聰明,您帶著我,絕對沒有人懷疑的。 萬達哭笑不得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行吧,祖宗。 一行人往東走不久,果然見到了一棟三層高的建筑,正門口一塊黑底紅字大招牌,上書登云二字。 阿瀾抬著腦袋站在門口打量了一會兒,回過頭一本正經地對著萬達和楊休羨說道,雖然和之前幾個鎮子的客棧還有車馬驛比起來,確實雄偉闊大,不過和天下第一樓比,未免有些自不量力了。 萬達和汪直笑了笑,一人一邊,攙著他的手進了客棧。 邱子晉跟著他們后頭,一邊走一邊往嘴里扔蜜餞。 這段時間里他的出門綜合癥再一次發作,坐在馬車上趕路也好,偶然投宿在鄉郊野店也好,都會忍不住感嘆兩句遼東萬里遼水曲,古戍無城復無屋,或是煩君為報江南客,憔悴遼東更向東,然后往嘴里塞蜜餞,來抵御苦寒的天氣和無聊的路程。 他一開始還試圖和阿瀾分享,不過被小阿瀾委婉拒絕了他從小吃的都是他爹和宮里司膳們做的精致糕點果子,這些民間的玩意,不是看不上,是真的吃不慣。 阿瀾雖然不是在宮廷里長大,卻也從小錦衣玉食。除了日常偶然挨揍,過的那叫真的的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本來萬達以為這孩子肯定吃不了這餐風露宿的苦。 讓他想不到的是,阿瀾非但能吃苦,而且從不抱怨。 這一路走來,能遇上像樣的客?;径际巧贁登闆r,大部分的時間都住在車馬店和大通鋪里,二十幾個人和衣而睡。 吃飯也是隨便打發,每到一處,第一步就是補充馬隊的糧草,水和干糧。行路的時候,基本上一天三頓都是饅頭、窩頭就咸菜,吃得邱子晉都想哭。 畢竟他們是商隊,又不是武俠世界里那些世家公子的炫富隊伍,出門都自備高級較輦或者能在陸上行走的大船什么的。 有幾回偶然錯過入城的時間不得不住在野地里,一面貼著無涯的長城,一面對著廣袤的草原,映著橘紅色的篝火,聽著不遠處傳來的狼嚎聲,這孩子只要抱著萬達就能安然入睡。 萬達懷疑這可能是朱家的太祖,太宗還有宣宗的基因正在發揮作用。朱家的兒郎們,骨子里向往的都是黃河落日,大漠孤煙,躍馬揚鞭吧。 幾人進了登云客棧的內堂,發現雖然不及星海匯的富麗堂皇,不過也算得上窗明幾凈,開闊疏朗??紤]到這里畢竟是邊疆,已經實屬難得。 客官,可是住店?幾個人?需要幾間鋪子?麻煩出示一下路引憑據。 門口很有眼力見兒的小二已經招呼人把馬車往后院馬廄那邊拉了,高會和梅千張都趕過去幫忙。 掌柜的眼睛在萬達、楊休羨和邱子晉之間轉來轉去,最后落在了牽著孩子手的萬達身上,判斷出他是商隊的首領。 萬達笑了笑,將自己和其他人的路引遞給他。 掌柜打開路引,在看到了萬星海三個字后,呼吸一滯。 大人 眾人分配好房間后,掌柜地恭敬地走了進來,對著萬達和楊休羨行禮。 屬下王德,在這里等候諸位大人們多時了。 原來這登云客棧是錦衣衛們在遼東的一個據點,他們在這里已經經營了三十多年。別看眼前站著的這個掌柜貌不驚人,扔在人堆里都下一刻就馬上被人忘記,他可是有千戶之職的錦衣衛高級軍官,在此地扎根了十多年了。 這個據點也只有做到錦衣衛都指揮僉事這樣的高層才知道,楊休羨在當千戶的時候,都未曾聽說,更不要說朝廷里其他的衙門和外族的探子了。 對于王千戶而言,此生能夠在這邊疆塞北見到錦衣衛指揮使大人親臨也是件了不起的大事,一時間內心也有些激動。 但是,為什么大人們出門探案,會帶一個孩子呢? 王千戶頗為費解地看向一邊阿瀾正試圖撈多寶格上放著的一只木頭雕刻的海東青雕像,剛脫了靴子往椅子上踩,結果被汪直攔腰抱了下來,帶他去后面洗臉洗手。 莫非,這位小公子是個 萬千戶猶豫了一會兒,低聲說道。 侏儒高手? 噗! 萬達剛坐下端起茶杯喝水,準備聽聽關于此地的情報。沒想到這王千戶如此具有幽默感,嚇得他當即將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熱茶給噴了出來。 楊休羨放下茶杯,抹了抹嘴邊的水漬,慶幸自己喝得快。 王千戶瞎說什么呢? 萬達拒絕了王千戶充滿歉意遞過來的手帕,隨手抖掉了衣服上的水珠。 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孩,是犬子。 下官還以為他是錦衣衛里的侏儒高手,專門扮做孩童的樣子做為掩護呢。沒想到是令郎,抱歉,抱歉。 王千戶尷尬地急忙作揖,希望這位萬大人,大人有大量,別計較他的無心之失。 哎,不過這大人奉命出關查案,怎么會帶上自己的兒子。 莫非這個孩子有什么特別之處? 那剛才抱著孩子離開的俊朗少年,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西廠廠公,汪直了吧。 這個萬大人真不愧是貴妃娘娘的弟弟,就連堂堂西廠的督公,也要給他帶孩子呢。 不是你該管的事情,少管。 楊休羨低聲說道。 是,是,小人僭越了。 感受到了楊休羨語氣中的濃重威脅感,王千戶急忙調整好了思緒,開始匯報目前遼陽城內的動態,以及這一年來幾方面局勢的變化。 汪直帶了洗好手的萬瀾也走了過來,萬瀾坐在屋子角落的小交椅上,歪著腦袋,仔仔細細地聽著。 越是聽到后面,小小的眉頭就皺的越厲害,最后幾乎成為了一張苦瓜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