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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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都是揚州人,是王員外特意從老家揚州買來的瘦馬,長得如何先不必說,就這一口蘇白昆腔,真個廣西地界怕是都找不出第二個來。 盧知府今年六十有余,孫子都要成親了。用他的話來說,對于女色早就沒什么興趣,不過就好些昆腔,好些古玩,更加好些姣童罷了。 既然如此,汪正等人當然要投其所好。 那兩個女孩子遠在水中唱著,盧姥爺身邊站著的那個,就是和她們一塊送來的男孩子了。 聽楊休羨和邱子晉說,這個盧姥爺祖籍閩南。 這是一塊神奇的土地,特別好南風。 那邊的男子在成親之前,通常都會結交契兄契弟。甚至有父母做主,給自己兒子結契的。事先要問過生辰八字,對方人品,然后舉行儀式。 這些契兄弟,行動生活與夫妻無異,據說也行夫妻之實。但是偏偏又不耽誤人家娶妻生子,求學上進 把北方人萬達聽得一愣愣的,只能感嘆南方兒女多奇志了。 最讓萬達聽得嘆為觀止的是,這些人的子女也互相認作親戚。彼此之間往來,親如一家。 整個閩地風氣如此,外人瞠目結舌,本地人卻引以為常,還覺得外地人沒見識呢。 月中的時候,經過兩位王姑娘的私奔事件,萬達覺得自己的思想已經經歷過一次洗滌了。 誰知道靈魂的沖刷,通常都是不嫌多的?,F在看到這個盧老爺子臉上的皺紋都能夾死蒼蠅了,還拉著那個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長得比女孩子還要漂亮的小弟弟的手,一口一個阿弟,萬達覺得自己要吐了。 大明朝的同志們,能不能不要那么猛。 六百年前,我國的搞基大業就進行得如此紅紅火火了嘛? 想到這里,萬達不由得心中一動。眼神止不住地往假山那邊埋伏著的地方看去。 不過下一刻,他就有些動搖了。 算了算了,這種兒女私情,還是等廣西這邊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之后再說吧。 他不知道的是,他心中所想,也是楊休羨心中所想。 被王家兩位姑娘驚世駭俗的舉動震撼到的北鎮撫司楊大人,決定等一回了京城,就向萬達表達心意。 他總有一種感覺,自己應該不是單相思。 仆人們逐次將七八碟酒菜和點心布到桌上,準備轉身離開。萬達和梅千張互視一眼,想著怎么尋個由頭好留下來聽這些人說話。 梅千張到底更有些江湖經驗,他熟絡地拿起酒壺,走到盧知府身邊,挨個給眾人倒酒。 萬達則厚著臉皮站在汪正的身后,討好地對著盧老爺笑著。 盧知府摟著懷里的漂亮男孩子,瞇著眼睛看了他們一眼,記得他倆確實是府中的仆人,平日里常聽管家說他們不是正經孩子,有些教不好。 不過他們兩個都是年輕男子,長得也算清秀,站在這里也不算煞風景。 盧老爺心想:心想這兩人必定知道老爺我的癖好,這是主動來表現來的,忍不住猥瑣地嘿嘿一笑。 遂也就讓他們站在這里給眾人添酒添菜,不多說什么了。 盧老爺,這幾個孩子,您可還受用? 汪正坐在盧知府的下首,端起酒杯問道。 受用,特別受用。 盧老爺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梅千張機靈地馬上為他添上,盧老爺滿意地看了看他,心想平日里沒看出來,竟是個知冷知熱的好苗子啊。 梅千張被他看的渾身爬滿了雞皮疙瘩,倒完酒就站回后頭,和萬達交換了一個寒毛直豎的表情。 這次汪某和王員外前來,主要是想問一下,關于鹽引的事情。 汪正看了一眼還有些失魂落魄的王員外,有些后悔今天帶著他一起來的。 說起來這個王員外,雖然女兒和侄女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大受打擊。 不過更加讓他受打擊的,是當天夜里,他拖著一身病軀和管家王忠在收拾書房的時候,找了半天,居然發現那幾本至關重要的賬本不見了。 那幾本東西,可不止關系著他在廣西的生意,更是和州府,縣衙,以及京中的官員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一旦落入旁人手中,后果不堪設想。 兩人嚇得挑燈翻找,恨不得把書房都翻過來,也沒有找到。 與之相比,女兒那點破事算得了什么。 兩人忙碌了一夜,最后王員外實在堅持不住,下半夜回到房里小睡了一回兒。 沒想到第二天一早,管家說東西找到了,就在那個之前被小姐推倒的大瓷瓶里。 今天早上發現的。 王員外當時總算把懸著的一顆心放下,轉身開始張羅尋找那兩個死丫頭的事情。 不過這幾天以來,他卻越發不安起來。 他記得那天他分明也是朝那個大瓷瓶里看過的,甚至把手都伸進去掏過,當時應該是什么都沒有的。 更讓王員外心驚的是,他每次記完賬,都會在最后寫字的那一頁,夾一根胡須進去。如果下次打開,不見了那胡須,就知道必然是落入過別人的手中,要做好提防的準備。 但是這些失而復得的賬冊里,卻沒有胡須。 雖然他不排除是那兩個丫頭在把書房攪亂得一團亂的時候,夾在冊子里的胡須失落了。 而且等了將近半個月,也不見得發生什么事情。 但是那種不安的感覺,卻始終如影隨形。 叫他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短短時間內,竟是瘦了一圈。 他這里百般糾結,旁人卻只當他是丟了女兒心急如焚。 汪正暗示了好多次,讓他給縣老爺還有知府大人敬酒,結果他一直無動于衷。教汪正也無可奈何,只能感嘆今天自己失算了。 鹽引不是早就發了么? 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在側,這群一身銅臭的商人卻不談風月,談些糟心的話題,讓人好不蒿惱。 是,是,是汪某失言了。 汪正賠罪,自飲一杯。 鹽引雖然已經在手,但是我和王員外等待守支,已經等了差不多將近一年了。倒不是我們著急,而是各地的下家都催促不已。實在教我等為難。 前文所有贅述,大明朝的鹽務,從開國到成化元年采取的是開中法。 按照開中法,販賣食鹽一共分為三步:報中,守支以及最后一步市易。 報中就是鹽商根據朝廷榜文要求,將糧草運到邊軍駐防之地,以獲得鹽引憑證。 守支是第二步,鹽商憑借鹽引,去鹽場支取對應的食鹽。 之后,才是將食鹽販賣市場中去,也就是所謂的市易。 按照廣西的地理位置,此地有兩個海北鹽場,分別位于雷州和廉州。 去年秋季,王員外和汪正早就將遠超定額的糧草、布匹分別運到了州府府庫和邊軍府庫。鹽引的話,一直拖到今年年初才發下來。 算起來從糧草備齊到如今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年,海北的兩個鹽場都沒有將對應分量的私鹽發出,導致他們遲遲無法外出交易。 汪大當家這話什么意思?是覺得老夫故意壓著不放鹽給你們么?你們不過才等了一年而已。北邊那幾個鹽場,等守支等上三年五載,乃至十年八年也很尋常啊。 是啊,畢竟朝廷可以濫發鹽引,但是灶戶們一年也只能生產那么點鹽,大家都要排著隊呢,不止你們而已。 縣太爺夾了口菜,順著說道。 聽到這兩位父母官居然如此大言不慚,萬達都驚呆了。 開中法的意義不就在于利用商人的積極性,調動各地的經濟發展么。 結果各地州府拿了別人的糧草,不給別人食鹽,商人們被困在邊境無法回到內陸繼續交易商品。 長此以往,商人的積極性被打擊,違背了開中法只是結果之一。 更加嚴重的是,官方的食鹽買賣因此被拖延,各地通過正常渠道買不到食鹽,或者食鹽價格因此上升,很快就有私鹽來彌補這個空缺。 果然,盧老爺之后的話語,就印證了他的想法。 反正汪大當家該收的余鹽都收了。不耽誤你們做買賣。 所謂余鹽,其實就是私鹽。 在各地海邊煮海作鹽,包括內陸自貢井鹽的民戶們,被稱為灶戶。 灶戶們也是世代承襲的,他們歷來不種地,只負責生產食鹽。將生產出的食鹽按照定額上繳給官府,這一部分就是日后的所謂官鹽。 那么上繳后多余的食鹽,就是所謂的余鹽了。 多余的鹽去了哪里? 自己吃是肯定吃不光了,自然通過某種渠道進入了市場,成為了歷朝歷代嚴令禁止,卻屢禁不止的私鹽。 王員外和汪正,一個有專營課鹽的鹽引,一個負責收買灶戶手中的余鹽。 到時候,兩邊一起運作,官鹽摻著私鹽賣。 因為拿著正兒八經的照牌,官府想要打擊都打擊不起來。 所以在大明朝能做私鹽賣買的,絕對不是綠林草莽,而是手眼通天的各地世家大族。 十多年前的汪正趁著國本不穩,土木堡之變奪門之變相繼發生,官員無暇南顧之際,漸漸接觸到了這門生意。 在在廣西逐步做大,到如今則是一家獨大。 十多年間,潯州府的知府和縣令走馬燈似得轉換。有些愿意和他一起共同鉆研這門生意。 至于不愿意合作的山上的叛軍和盜匪們,可不是講道理的人啊。 廣西這邊,地方官的傷亡率比北邊重鎮可要高多了。 當然,汪正也不是傻子,如果他真的敢自起爐灶,單獨販賣私鹽。估計剛走出嶺南,就被官兵給圍住了。 汪家的商隊再有能耐,也干不過朝廷的正規軍。 盧老爺,明人不說暗話。您在這買賣里頭也有抽成。我們拿不到鹽,食鹽出不了廣西,也影響您的進項啊。 汪正瞇起眼睛笑道。 這盧老爺的抽成可厲害了,他和王員外是五五分賬的,另外還要單獨抽出一成五分,分別貢獻給知府和縣令。 除了固定的抽成,一年四節,長官和親眷的生辰,兒女婚嫁,乃至死了個小妾姨太太,他們都必須有所表示之外。還要投其所好,送上各種古董書畫,姣童美婢,以示孝敬。 如今這盧老爺收了錢,卻不給安排鹽場的守支出庫,除了故意拿喬,想要再多分些好處。汪正也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倒不是老爺我故意為難你們。老爺也有老爺的難處啊。 盧知府拉過一旁漂亮男孩的手,在胸口摸了摸。 朝廷有消息,南京組建的討賊大軍,不日就要開拔前來廣西剿匪了。估計就下個月的事情吧。朝廷這次呢,糧草擺明是不足的,多多少少,需要在本地抽調糧草。就你們上次繳庫的糧草數量,還遠遠不夠呢。 你們被下家催算得了什么?老爺我天天被朝廷催呢。 盧老爺放下酒杯,對著北面的方向拱拱手。 聽到他居然將朝廷機密就這樣隨隨便便說給汪正和王員外兩個商人聽,萬達和在不遠處假山上蹲守的楊休羨兩人俱是無言以對。 要不這樣,你們再補上一倍的米糧,我這就讓北海那邊給你發鹽。只要糧草齊備,我寧可不要抽成。怎么樣? 盧知府非常無賴地說道。 剿匪之前也不是沒有剿過。 王員外終于有些回過神來了,干巴巴地說道,天順八年的時候,打的那么厲害,也不至于影響守支啊。 不就是鬧匪兵么。 不剿匪,知府知縣的孝敬費哪里來? 不繳費,團營保護費怎么收? 山上那群人,不隔三差五下來打劫一番,他們這些常駐廣西的商人還不習慣呢。 十多年了,也沒聽說剿匪把生意給剿沒了的。 怎么這次就如此大張旗鼓呢? 那次是舉兩廣之力,這次是舉國之力,能一樣么。 盧知府嘆了口氣,站了起來,環顧了一圈這棟美輪美奐的府邸。 雖然他在此經營不過兩年,但是看著府中的一切,無不是精雕細刻,處處透著他盧老爺的風雅。 看亭子,都是朱闌花檻,雕梁畫棟??此?,蓮香陣陣,水波清清??醇偕?,玲瓏疊翠,山色送青。 可惜啊,一旦起了兵燹,再美的景致都逃不過付之一炬。 不過這和他有什么干系呢? 只要不被朝廷抓住他這些年的把柄,說到底不過就是個治州不嚴,了不起加上一條瀆職放任之罪,不過就是被貶換個地方做官。 左不過大明朝也沒幾個比廣西更偏遠的地方了。墊底的也就是海南瓊州了吧。 反正這些年,能撈的都撈了,即便是回家養老也不失是個好去處。 盧老爺坐了下來,摟著他年輕的阿弟,笑道。 汪大當家,我知道你和山上的那位有交情。怎么說呢,這次可能要在劫難逃了。王員外是淮揚人,趁著大軍未到,還能跑回老家。你呢就要自己好好想想下一步的去路了。 老爺說完,也感覺有些敗興了。 于是端茶送客,摟著阿弟回房去了。 汪正和王員外在門口送別了知縣大人,兩人面色一個賽一個的差。 如果盧知府說的是真的話,那么對于他們的生意來說,等于是滅頂之災了。 如果說,身為江南人的王員外,至少還有可退之地,大不了回道揚州從頭再來的話。 那么身為瑤人的汪正,面臨的,將是更加嚴酷的境地。 萬達和梅千張回道茶寮,把衣服給他們套了回去。 高會進來,一手一個,將人抬了出去,扔進了盧府后院。 把善后的事情都處理完了,萬達洗了把臉,走下樓來,看著在座一個個都面色鐵青的眾人。 你們到底是誰? 首先提問的是梅千張。 經過這一夜的探底,梅千張就是再傻也察覺出這些人身份非凡了。 他本來以為這些人可能是巡按,但是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探聽百官動態,監視群臣,又要緝捕賊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