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于丞相恭聲道:陛下可否允許老臣傳證人覲見? 裴玉質瞥了眼坐于身側的素和熙,頷首應允。 少時,一大夫模樣的老叟踏入了金鑾殿,跪地道:草民拜見陛下,拜見皇后殿下,草民曾是隨皇后殿下征戰的大夫,有一回,皇后殿下身受重傷,傷及腺體 言及此,眾臣齊刷刷地盯住了他。 他頓了頓,才言之鑿鑿地道:但皇后殿下的腺體傷得不重,早已被草民治好了。 知曉素和熙腺體有損之事的人不多,素和熙奉旨和親前,皆已被打點妥當了。 素和熙識得這大夫,且早已收到這大夫秘密進京的訊息,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提前將其收買了。 裴玉質俯視著于丞相道:于愛卿,你是否還有人證?你可知污蔑當朝皇后乃是大罪? 于丞相受嚴太后之命,向裴玉質與素和熙發難,見狀,生怕開罪了帝后倆人,跪倒于地,自責地道:老臣聽信流言,實在不應該,望陛下降罪。 裴玉質揚聲道:朕恕于愛卿無罪,于愛卿平身吧。 下得早朝后,裴玉質與素和熙回了寢宮,倆人換下朝服,穿上常服后,裴玉質凝視著素和熙道:應當是嚴皇后在背后搗鬼,現如今朝野上下皆已對子熙的腺體起疑,此事要完全揭過怕是不易。 若要完全將此事揭過,除非除非裴玉質懷孕生子,然而 素和熙話鋒一轉:父皇之所以準備起兵,大抵亦是因為害怕孤腺體有損一事大白于天下,待你利用孤坐穩皇位后,被你問罪。前日,孤已書信于父皇,告訴父皇孤心悅于玉質,不會與他里應外合,且玉質一早便知孤腺體有損,并未嫌棄孤,請他勿要起兵。父皇倘使執意起兵,孤便只能與父皇兵戎相見了。 裴玉質歡喜于素和熙愿意為了他與其父皇兵戎相見,但他并不希望事情發展至那般地步。 可惜,一切并未如他所愿。 五日后,云麓偷襲吟月。 又兩日,云麓正式向吟月宣戰。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新年好呀,新的一年祝愿你們錦鯉護體,萬事順遂。 第32章 腺體有損的和親太子(三十一) 又四日, 素和熙領軍出征。 出征前一日,裴玉質徹夜難眠,纏著素和熙云雨了一回后, 便窩于素和熙懷中, 目不轉睛地盯著素和熙。 素和熙以指梳理著裴玉質鋪灑的墨發,軟聲道:玉質, 快些歇息吧。 裴玉質矢口拒絕:朕不想休息,朕想看著子熙。 玉質毋庸擔心, 孤定會平安歸來。素和熙抬手覆上了裴玉質的眼簾, 玉質, 睡吧。 裴玉質捉了素和熙的手,將自己的五指嵌入了指縫當中,即刻握緊了, 緊得無一絲空隙。 素和熙端望著裴玉質道:玉質,好生照顧自己。 裴玉質頷了頷首,憂心忡忡地道:吟月軍中, 不少人曾是子熙的手下敗將,許會有人加害于子熙, 子熙須得小心些。 孤記下了。素和熙吻上了裴玉質的眼簾,玉質, 寐善。 裴玉質叮囑道:嚴家許會趁機除掉子熙, 子熙莫要掉以輕心。 孤記下了。素和熙將裴玉質擁緊了些。 裴玉質又叮囑道:若能和談便不要兵戎相見, 云麓畢竟是子熙的母國, 至于和談的條件,子熙可自行定奪。 素和熙發問道:玉質這般信任孤,不怕孤賣國求榮么? 裴玉質毫不遲疑地道:子熙不會那么做。 素和熙坦白地道:孤仇恨父皇,仇恨母后, 是他們逼得孤不得不和親;孤仇恨孤當時的同僚,是他向父皇上報了朕腺體有損一事,使得孤被迫卸下了兵權;孤亦仇恨父皇的心腹大臣,是他們攛掇父皇,答應了吟月的要求?,F如今 他頓了頓,吻了一下裴玉質的唇瓣,方才續道:現如今,孤仍然仇恨著他們,但這仇恨已削弱了許多,玉質,孤此行是為了化解余下的仇恨,孤不想再帶著仇恨活下去,孤只想與玉質白首偕老。 聞得此言,裴玉質意識到自己不久便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他絕無可能與素和熙白首偕老。 他猛地擁緊了素和熙,不發一言。 素和熙親吻著裴玉質的發絲道:玉質,出何事了? 裴玉質抬目望向素和熙,目中隱隱有淚光流淌:子熙,別離開朕。 子熙,別讓我離開。 子熙,我想與你白首偕老。 子熙,我想與你生兒育女。 子熙,子熙,子熙 素和熙抬指揩著裴玉質的眼尾,安慰道:玉質莫哭,孤會快些回來的。 裴玉質竟是放聲大哭了起來:子熙,子熙,子熙 素和熙從未見過裴玉質哭成這副模樣,裴玉質不常笑,更不???,他僅見過裴玉質哭著喚師兄,因雨露期難受得哭了,或因達到極致而雙目含淚,眼前哭得不能自己的裴玉質教他不知所措。 玉質他輕拍著裴玉質的背脊,承諾道,玉質,孤定會快些回來。 直至將素和熙的褻衣哭得濕透了,直至將嗓子哭啞了,直至哭得打起了哭嗝,裴玉質都未停止哭泣。 從小到大,他未曾這般哭過。 他知曉自己哭得很是狼狽,卻無法停止哭泣。 良久,他終是停止了哭泣,抬起首來,淚眼朦朧地望住了素和熙,緊接著,覆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裴玉質的些微淚水從唇齒交纏中渡了過來,甚是苦澀,裴玉質清幽的信香溢出,充斥了素和熙的鼻腔。 素和熙極盡溫柔地沒入了柔軟的腔子,與此同時,與裴玉質十指相扣。 裴玉質并未因為害羞而闔上雙目,一直一直地與素和熙四目相接,一直一直坦率地表達著自己的感受。 待得東方發白,素和熙方才抱著裴玉質去沐浴。 裴玉質正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發怔,忽聞素和熙道:若云麓收回失地,不再上供,玉質可能接受? 割地、上供以及素和熙奉旨和親是上回和談的結果。 他回過神來,擁著素和熙道:可,但子熙須得是朕的。 孤早已是玉質的。素和熙說著情話,孤渾身上下皆已染上了玉質的氣息。 朕從內到外皆已染上了子熙的氣息。裴玉質素來坦誠,朕每一寸皮rou都已為子熙所有。 素和熙暗忖道:孤得好生學習學習如何說情話才是。 沐浴罷,稍作歇息,待倆人穿戴妥當,裴玉質便送素和熙出了京城。 十里一長亭,五里一短亭,長亭連短亭,裴玉質送了素和熙一程又一程,終究到了別離的時刻。 裴玉質望著一身盔甲的素和熙,于眾目睽睽之下,環著素和熙的腰身,踮起足尖來,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素和熙旁若無人地回吻了裴玉質。 一吻罷,裴玉質牽著素和熙的手道:子熙,千萬保重,朕等你回來。 素和熙于裴玉質手背上印下一吻:玉質,孤定會凱旋。 裴玉質強迫自己的手指一指又一指地從素和熙的肌膚上剝離了,而后,努力露出笑來:子熙且快些啟程吧。 素和熙低聲道:玉質,孤安排了人手保護你,你一人在宮中不必害怕,待孤凱旋,孤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然而,自己恐怕將要離開子熙了。 裴玉質頷了頷首,表示自己知曉了。 素和熙足尖一點,彈指間,已坐于一高頭大馬背上,深深地瞧了裴玉質一眼,便徑直向前而去。 裴玉質目送素和熙,縱然再也瞧不見素和熙了,都舍不得離開。 今日乃是他與素和熙成親后,第一次與素和熙分離。 他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低喃著道:不知我是否已懷上子熙的骨rou了? 他無暇去想倘若懷上了素和熙的骨rou,倘若他尚未生產便離開了這個世界,孩子該當如何是好;倘若他生產后,離開了這個世界,孩子又該當如何是好? 他一心所想皆是懷上素和熙的骨rou有著自己與素和熙骨血的孩子。 半晌,他才上了馬車,起駕回宮。 待回了宮后,便是早朝。 兵部尚書當著眾臣的面,質問道:皇后殿下萬一通敵賣國 裴玉質的嗓子尚且有些沙啞,卻厲聲打斷道:皇后殿下雖曾是云麓的太子,但他此次出征是為了保衛我吟月,他定不會通敵賣國。 兵部尚書追問道:皇后殿下萬一通敵賣國,陛下會如何處置? 裴玉質不假思索地道:皇后殿下定不會通敵賣國,他萬一通敵賣國,朕便將他斬首示眾。 他有信心素和熙定不會通敵賣國,才會說出斬首示眾一詞,以讓朝臣安心。 實際上,他給予素和熙的虎符能號令全吟月的軍隊,素和熙若是通敵賣國,朝堂上下所有人俱會成為亡國奴。 不過,就算素和熙通敵賣國,就算不會成為亡國奴,就算有權力處置素和熙,他都不會將素和熙斬首示眾。 因為他 因為他心 因為他心悅 因為他心悅于素和熙 他喜歡與素和熙肌膚相親,想要懷上素和熙的骨rou,舍不得與素和熙分離,當著朝臣的面維護素和熙,假使素和熙通敵賣國,辜負了他的信任,都可輕易地原諒,這應當便是心悅吧? 他這般想著,下得早朝后,并未去批閱奏折,而是翻閱了一堆風月話本。 根據風月話本所述,日思夜想,念念不忘,想與其白首偕老便是心悅。 他想與素和熙白首偕老,但從未對素和熙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畢竟素和熙一直在他左右。 可當他開始批閱奏折,他便想起了自己坐于素和熙腿上,由素和熙陪著批閱奏折的場景。 當他回到空空蕩蕩的寢宮,他便想起了自己與素和熙對弈、品茗的場景。 當他沐浴,他便想起了自己與素和熙共浴的場景。 當他躺于御榻之上,他更是想起了自己與素和熙翻云覆雨的場景。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他目力所及的每一處皆有素和熙的烙印。 子熙他輾轉反側,一面念著素和熙的名字,一面抬指于虛空勾畫著素和熙的眉眼。 不知子熙到何處了? 不知子熙是否安好? 五日后,他收到了來自于素和熙的書信:玉質,孤一切安好,勿念。 他當即回了書信于素和熙:朕亦一切安好,勿念。 當夜,他裹著錦被,喚著子熙,弄臟了自己的雙手,他此前未曾這般做過。 他凝視著自己的雙手,舔舐了一下,苦著臉道:難吃,子熙為何常常咽下去,還能分辨出濃淡? 他取了錦帕來,將雙手擦拭干凈,而后下了御榻,行至窗樞前,仰起首來,望向素和熙所在的方向。 子熙,待你凱旋,我便告訴你,我心悅于你。他抿唇一笑,繼而氣呼呼地道,可是子熙從未告訴過我,子熙心悅于我,我才不要先告訴子熙,我心悅于子熙。子熙莫不是不心悅于我吧?子熙若是不心悅于我,卻教我淪陷,我定要使盡手段,讓子熙心悅于我。 至于是何手段,他全然不知。 他一人自言自語著,卻不知有一支利箭險些貫穿他的眉心。 暗處,素和熙留下的一心腹取了刺客的性命,并將刺客的尸身處理妥當了。 第33章 腺體有損的和親太子(三十二) 隨素和熙一同出征的將士皆是京城駐軍, 縱然對他頗有微詞,還算是服從調遣。 離開京城兩日后,他寫了書信, 著人送予裴玉質。 他心悅于裴玉質, 根本舍不得離開裴玉質寸步,但兩國之戰必須盡快告一段落, 不然,他如何能安心與裴玉質相守? 離開京城七日后, 他收到了裴玉質的書信:朕一切安好, 勿念。 離開京城八日后, 他再次收到了裴玉質的書信:待子熙凱旋,朕要告訴子熙一事。 裴玉質究竟要告訴他何事? 難不成裴玉質當真懷上他的骨rou了? 難不成裴玉質發現師兄死而復生了? 難不成裴玉質已然移情別戀了? 于胡思亂想中,他策馬疾馳, 終是抵達了前線。 坐鎮于前線的大將乃是薛暝,他之所以身受重傷,便是拜薛暝與裴瑾嘉所賜。 薛暝重傷了他, 非但傷了他的腺體,還一劍沒入了他的心口。 而他亦重傷了薛暝, 差點便砍去了薛暝的右臂。 他進了薛暝所在的主帳,薛暝一見得他, 便似笑非笑地道:末將見過皇后殿下。 他無暇與薛暝計較, 詢問道:戰況如何? 薛暝答非所問, 語含譏諷:末將與皇后殿下交手之時, 并未看清皇后殿下的容顏,今日得見,足以教日月失色,怪不得皇后殿下甚至連信香都散發不了, 卻能迷得陛下神魂顛倒,不愿納妃。 莫非皇后殿下已徹底將陛下標記了?致使陛下納不得妃?按照律法,陛下的地位遠較皇后殿下尊貴,皇后殿下不得徹底標記陛下,陛下須得自行選擇被誰人徹底標記。倘若徹底標記陛下之人三年之內不能讓陛下懷上身孕,此人便會被處斬,之后,徹底標記自會失效,陛下可另擇合意的天乾,繁衍皇嗣。 素和熙并未聽聞過這一律法,但薛暝應當并未信口雌黃。 三年之內,他恐怕無法讓裴玉質懷上身孕,裴玉質假若包庇他,便是與全朝堂作對。 他心下悵然,面色不變,恍若未聞地道:戰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