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隨即他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柳忻都已經是一個死人了,現在有意識的是柳忻的靈魂,靈魂怎么能聞到味道呢?他覺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知道了?!?/br> 林齊巍聽到醫生的結論卻仍然淡定,他站得很遠,仿佛躺在那張病床上的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陌生人,柳忻想到昨晚他們還曾同床共枕過,甚至還有過非常親密的舉動就覺得很魔幻。 “通知家屬來見最后一面吧?!?/br> 醫生走著公式化的流程,俞澈懵懵仰頭,臉上滿是淚痕,他正想回答醫生的話,林齊巍卻搶在他前頭開口了:“他沒有家屬?!?/br> 病房里的人齊齊愣了一瞬。 “他沒有家人?!?/br> “直接火化了吧?!?/br> 柳忻挑起眉,當初他跟林齊巍在一起時他確實講過幾句的成長環境,沒想到林齊巍記住了,不過該記住的沒記住,不該記住的倒是都記住了。林齊巍這么急著火化他,仿佛非常急切的想同他撇清關系。 護士們看著醫生,仿佛不太確定到底要不要照著林齊巍的話做,她們躊躇不定,得到醫生的點頭之后她們才動作起來。柳忻朝后退了幾步,退到了林齊巍的身邊,與他一同看著儀器一件一件從病床上的那個人身上剝離下來。 “林齊巍?!绷煤苌俸傲铸R巍的名字,兩人在相處的時候他基本都是“你”來“你”去的,眼下柳忻確定他肯定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所以才敢這么肆無忌憚的喊他。 他喊完以后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慢慢組織語言,柳忻想了好長時間,才干巴巴的說了個開場白:“我好像有點倒霉?!?/br> “我不是故意不回你短信的,你看,等我想回你的時候已經變成這樣了?!?/br> 柳忻一邊說一邊覺得自己有點好笑,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惦記著林齊巍究竟會不會生氣。 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柳忻似有察覺般的點了點頭,約莫是時間差不多了,所以催促著他快一點離開;雖然他沒經歷過這些,但投胎這種事一般人一輩子也只能經歷過一次吧。 “我要走了?!绷孟霐[出一個酷一點的姿勢,可發現今天挑的這條牛仔褲太過緊身,從而導致他手蹭了半天都沒放進褲兜。因此最后他也放棄了,頗有些挫敗的口吻:“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br> “雖然你一直都很不在意我吧,但其實也沒什么關系?!绷蒙献齑娇南伦齑?,淡淡地說,“是你讓我能生存下去的,我當然不能怪你?!?/br> 護士慢慢挪步到床頭,眼見著人要從病床里推出來,柳忻當機立斷的說:“好了我真要走了,我不想見著自己的最后一面......” “實在太難看了?!?/br> - 柳忻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暖黃的光暈,他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冉冉騰起的白色煙霧縈繞在光暈周圍,柳忻聞到了濃重又有些刺激的煙味。 有人偏頭朝他望了過來,目光沉靜的開口:“醒了?” 柳忻再遲鈍也能察覺到面前的景致有多眼熟,這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是出車禍死掉了嗎?他不是去投胎了嗎?怎么現在他又跟林齊巍滾到一張床上去了?他們現在是在做什么?情事之后的賢者時間嗎? 難道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場夢? “柳忻?!北粺熝^的嗓子在寧靜的黑夜里顯得喑啞,金主喊著他的名字,尾音融進了靜而深的夜里。 在林齊巍的眼里他總是覺得柳忻很像一只貓,而柳忻給人的印象也的確跟貓很相似——柳忻向來不太愛說話,襯著他精致的五官,顯得整個人懶散又矜貴。然而實際上柳忻很聽他的話,基本上林齊巍說什么他就做什么,而且他很少對林齊巍提要求,在林齊巍的歷任情人里,柳忻應該能評上一個模范情人的獎章。 “我剛剛好像做了一個夢,”柳忻的腦袋亂成了一團漿糊,而他唯一能傾訴的也只有面前這個漫不經心抽著煙的男人,“我夢見我死了?!?/br> “然后呢?” “然后醫生通知家屬來見最后一面,你說他沒有家屬,直接火化了吧?!?/br> 柳忻按照夢境里的場景,原封不動的把話重復了出來。 林齊巍沒有應答,房間里又安靜了下來,空氣里混雜著尼古丁與荷爾蒙的氣息,柳忻撐著手臂起身,慢慢與他一起并排靠在了床頭柜上。 那個在夢里對他置之不理的金主此刻緩緩開口:“確實是我會說出來的話?!?/br> “嗯?!绷眯α艘幌?,慢吞吞的回答,“我知道?!?/br> 從車禍到見證自己的死亡,再到和林齊巍同床共枕,柳忻經歷了如此奇幻的一天,他引以為傲的淡定在這會兒終于露出了破綻,林齊巍不愧是情場老手,柳忻稍微有一點奇怪的舉動他都能敏銳的捕捉到。他感覺到了他明顯不對的情緒,沉默了半晌,說了一句很土的話:“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br> 柳忻聽著他蹩腳的安慰,囁嚅著嘴唇,到底還是把夢里問不出來的問題說了出來——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會傷心嗎?” 回答他的仍舊是久久的沉默。 林齊巍抽完了整整一支煙,伸手調暗了床頭燈的亮度,柳忻望著漸漸暗下來的琥珀色光亮,點了點頭,仿佛是在自言自語:“是我多嘴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