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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所有的司機師傅都知道玻璃門是個什么地方,柳忻上車的時候坐在駕駛座上的師傅看了一眼后視鏡,發現柳忻頭頂上的鴨舌帽和鴨舌帽底下露出來的特別白的皮膚,大抵也明白這不是個少爺就是個明星。 他識趣的閉上嘴,沒有像以前一樣同乘客閑聊。柳忻低頭摁亮了手機屏幕,六點二十,提前一點點到,應該是剛剛好。 出租車平穩的行駛著,柳忻半闔著眼睛假寐,掌心里的手機“嗡嗡”振動了兩下,他抬起眼皮,竟然發現是林齊巍發過來的消息。 柳忻的瞌睡瞬間跑了干凈,他同林齊巍的交流基本都是當面說的,手機能交流的無非就兩種情況——一種是那個星期林齊巍不去別墅了,他會發短信告訴柳忻,那柳忻也不會去別墅等他了;第二種是林齊巍不去別墅但沒有告訴柳忻,柳忻獨自一人在別墅里等到后半夜,然后他再發短信詢問林齊巍今晚究竟會不會來。 至于電話交流這種事,不可能的,別想了,柳忻和林齊巍當了一年的情人與金主,他的印象里兩人根本就沒有打過電話。 但是不打電話,林齊巍卻主動給他發短信也足以讓柳忻震驚很久了。金主發過來的消息只有寥寥幾個字—— 你去玻璃門? 按照林齊巍的關系網知道這些一點都不奇怪,柳忻琢磨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所以老老實實的回答:嗯。 ——陸思秋今晚也在。 ——哦。 ——你自己注意點,不要跟他說話。 一二三四……三句話一共二十四個字,柳忻浮在屏幕上的指尖凝滯了一瞬,除去他們在床上時一些瑣碎的交流,離開了床這就是他跟林齊巍將近半個月的交流量。 他歪著腦袋思索了片刻,看來林齊巍真的很喜歡他。 司機師傅突如其來的一個急剎車讓車廂里的人心都跳了一跳,慣性讓柳忻手里的手機差點飛出去。師傅自言自語的罵了幾句,柳忻重新戴穩帽子,發現前面的路竟然堵住了。 “怎么回事?” “哦……”師傅看了他一眼,說道,“前面好像出了車禍?!?/br> 柳忻想到今晚的鴻門宴,有些焦急:“師傅我趕時間,您能不能換個路線走?” “那我掉頭吧,要繞遠路了?!?/br> 兩天商討了半天,討論究竟走哪條路能最近最劃算,而就在此時,后視鏡里突然出現了一輛大貨車,它以一種快到有些恐怖的車速前進著。柳忻怔忪了好久,才分辨出來驟然刺激耳膜的是周圍響起的尖叫聲。 而后他眼前一黑,無盡的痛楚便籠罩了下來。 柳忻清醒前的最后一個意識是他還沒回林齊巍的短信,照著林齊巍這么難搞的性格,他自作多情的想著,也不知道金主會不會生他的氣。 第3章 據說人死后會上天堂,也會下地獄;會過奈何橋,也會喝孟婆湯。以前柳忻聽別人講這些的時候都是左耳進右耳出,他不信這些,自然也無所謂自己死了以后到底會去哪里。 不過今天他好像能把這些都體會一遍了——意識漸漸清晰,柳忻覺得耳邊有很吵鬧的哭喊聲,夾雜著幾聲不清不楚的談話聲。他猛的睜開眼,發現面前都是明晃晃的光亮。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鉆進鼻腔,柳忻垂著頭,察覺自己好端端的站在了某個房間里。他下意識的伸出手,看見了自己比從前明顯淺了很多的膚色。 之前聽到的呼喊聲再次傳了過來,柳忻呆呆的抬起頭,竟然發現不遠處的病床上躺著一個人。 那個人穿著白色T恤和淺色牛仔褲,很安靜地睡在那里,柳忻盯著他白到幾乎到透明的皮膚,終于反應過來那個人好像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而那個哭啼聲也終于有了主人,是趴在他身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俞澈。柳忻瞧著他哭得臟兮兮的臉,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他干嗎?自己又不是死了,俞澈為什么要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這是他腦子里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而后柳忻心里“咯噔”一下,瞬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忻忻——”俞澈哭得鼻涕眼淚糊在了一塊兒,他身后站著許多醫生護士,而他們臉上無一不是遺憾的神情。 柳忻怔怔地看著病床旁各種各樣的儀器,然后他便看見了其中一個儀器上幾條平滑的直線,記憶里柳忻很少生病,但不妨礙他能看懂那幾條直線所代表的意思。 “咔嚓”一聲,病房的門被人打開,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柳忻隨著聲響轉過頭,看見了男人冷漠毫無表情的側臉。 “怎么樣?” 柳忻注意著他的表情,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從未見到過林齊巍失態的臉;他忽然有些好奇,到底會是什么樣的事情會影響到他。 主治醫生大概是與林齊巍相識,他搖了搖頭,低低地說:“節哀順變?!?/br> 這四個字仿佛判官宣判了死刑,俞澈傷心欲絕,到后來哭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柳忻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自己無依無靠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對自己真心實意的,可到底還是讓人家傷心了。 柳忻這會兒也同樣注意到了林齊巍的穿搭,他西裝革履,從發型,領帶到袖口都像是精心裝扮過的,也許是剛剛從某個重要的場合里抽身出來,柳忻竟然還聞到了淡淡的酒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