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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冬城之前聽王銳描述過卞染心的父母,心中有數。倒是小袁有些意外,卞教授鬼鬼祟祟的舉動,好像沒文化沒見識,常年居家不接觸外界的老人。 溫玉茹顫巍巍端過茶杯,放下杯子時,茶水潑了半杯在茶幾上。小袁忙抽出紙巾,擦拭實木茶幾臺面。 卞教授張了張嘴想發作,又忍了回去,狠狠白了妻子的背影一眼。 閻冬城有些尷尬。溫玉茹捧著另一只茶杯過來,他趕忙起身接過杯子。 “卞教授,” 閻冬城打破沉默,“我們今天來的目的,是想了解卞染心中學時期的情況。您具體是哪年出國,哪年回來的?” “我去得早,90年,當年得到出國訪學的機會,任誰都不會拒絕。去了近十年了吧,我回來那年,卞染心本該在讀高二……” “他就是個甩手掌柜,” 溫玉茹打斷丈夫的話,“他自己去國外,留下我一個沒帶過孩子的年輕女人,獨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繼女……” “一把屎一把尿?” 卞教授生氣地瞪眼,“虧你說得出口!我離開那年小蕊兒都五歲了,愛唱愛跳,你讓她淘米洗菜,給你燒飯,你都忘了嗎!” “你以為我真的指望她燒菜做飯???我那是鍛煉孩子的生活自理能力!不是我親生的孩子,也不能說放任不管呀,既然她和我同一本戶口本,寫明是母女關系,我就得負起做母親的責任!” 溫玉茹行動笨拙,口舌卻很靈活,振振有詞,說一連串話大氣都不喘。 “什么都是你有理!” 卞教授顯然落了下風,自認說不過她。 “卞教授,” 閻冬城問,“卞染心中學時患上嗓音障礙疾病,痙攣性發音障礙,您知道這事嗎?” “什么障礙?” 卞教授驚訝,“嗓音障礙疾???卞染心嗓子一直都挺好的啊,小時候她喜歡唱歌、詩朗誦。幼兒園的馬老師現在都還記得她,去年街上碰見還問我呢,說小蕊兒這孩子特別聰明,現在一定很有出息?!?/br> “她哪有什么病呀,” 溫玉茹神色緊張,放在腿上的兩只手,不停交錯捏著自己肥胖的手指,“她身體一直都很好。孩子不接受我這個繼母,想盡各種方法與我作對!” 她扭頭瞪著丈夫,“你這個做父親的只顧自己,你也不想想我的艱難!我的難處,我又能去向誰說???” “卞染心確實患上了嗓音障礙疾病,” 閻冬城目光看向溫玉茹,“您當時沒有覺察嗎?” “她不好好說話,我是覺察到了,我也著急呀!我專門去學校找班主任老師談過。周敏文老師可以為我作證,我是關心孩子的,如果我不想管她,何必一趟趟往學校跑?周老師也是很負責任的老師,我們商量好了,一定要把孩子的壞毛病糾正過來!” “怎么糾正?” 小袁問。 “她故意不好好說話,” 溫玉茹生氣地盯著小袁,“她這樣做,都是為了氣我,你明白嗎,氣我??!” 她拍打著膝蓋,聲音尖利,“我和周老師一致認為,就該讓她嘗嘗做壞事的后果!讓她在同學面前丟臉出丑,同學們都鄙視她,嘲笑她,她才會知道自己做錯了事! “教育孩子不能一味遷就縱容,要讓她曉得人是具有社會性的,要顧及旁人的看法和感受,不能說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袁聽得一愣。溫玉茹義正詞嚴,東拉西扯強行占領道德高地的說話方式,做家庭主婦有些屈才了。 “卞教授,” 閻冬城望著縮在單人沙發里的男人,“您怎么看這件事?” “唔,” 卞教授慌張地坐直背脊,“我不知道孩子嗓子出了問題,要不是你們提起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常年不在家,只聽我愛人說,孩子不聽話愛搞怪。那年我回來,見孩子不在家……” “你可別瞎說八道了吧!” 溫玉茹尖聲打斷丈夫的話,“你離開的時候孩子才一丁點大,整天哭天抹淚地嚎喪!等到你回來,我還給你一個如花似玉,性格溫婉的大閨女??! “死老頭子,你手摸摸你的良心,我為你卞家盡心盡力,仁至義盡,到今天還換不來你半句好話!我,我活著有什么意思喲……” 溫玉茹突然順著沙發溜下去,攤開兩腿坐在地上,拍著大腿放聲哭嚎。 小袁驚得愣住了,半天才回過神,撓著頭皮,回頭看閻冬城。 閻冬城端著茶杯喝茶,不動聲色,似乎在等待什么。 卞教授臉上終于繃不住了,站起身大聲責備妻子。 “你看看你,” 他指著溫玉茹,“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這兩位是警察同志,人家是來調查案件的,不是你家那些支持你撒潑打滾的三姑六婆!你給我起來,” 他高聲叫道,“給我站起來,溫玉茹!你給我起來!” 卞教授的吼聲中氣十足,對溫玉茹還是有些威懾力,癱在地板上的溫玉茹頓時啞火了。 她止住哭罵,把臉蒙進臂彎,扭身撲在沙發軟墊上。 第五十二章 “阿姨身體不舒服?” 小袁忙問卞教授,“需要上醫院嗎?” “不用,她經常這樣?!?nbsp;卞教授臉色難堪,避開小袁的目光。 “卞教授,” 閻冬城說,“我們還有些事必須同你談,您看……” “你們請到里面坐吧?!?nbsp;卞教授走向敞開門的書房。 他進屋拉開窗簾,把閻冬城和小袁讓進房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