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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冬城和王銳沿著小道走進單元門,一前一后上到四樓。一梯兩戶的戶型,401房內傳來尖利的狗叫聲。 “德牧?!?nbsp;王銳隨口說。 聽叫聲判斷狗的體型和品種,在刑偵隊來說并不稀奇。 閻冬城按響402的門鈴。 “來了!”屋內傳來女人的聲音。 老式的雙層防盜門,孫依依打開里面的門,隔著外層的金屬柵欄門打量來人。 “你們……”她驚訝地張嘴。前天才問過話,這兩個警察又來了! 孫依依眼睛望著著閻冬城,慌張地打開鐵門,把他們讓進屋里。 房子面積非常大,僅客廳就有七八十平方。正對廚房的一側,靠墻一整排到頂的酒柜,前面放了一張長長的吧臺。 花哨的吊頂嵌著半圓形藍色燈管,好像懷舊酒吧。 “二位請里面坐?!?nbsp;孫依依招呼客人。 她似乎不喜歡露出額頭,手指不停梳理前額的齊劉海。 閻冬城和王銳在墨綠真皮沙發上坐下。這間屋子的特點是所有家具都非常大,一組長沙發足有四米長。 纖瘦的孫依依穿著厚底高跟皮拖鞋,腳步聲啪嗒、啪嗒,端來熱茶放在客人面前。她沒穿喪服,顏色艷麗的緊身連衣裙,裙擺蓬起,不像居家穿著,倒像是準備赴宴的打扮。 “你準備出門?” 閻冬城問。 “不不,我哪有心思出去!” 孫依依用力搖頭,“閻警官,你們找我有事嗎?” “嗯,你先請坐,我們慢慢談?!?/br> 孫依依拽著橘紫色條紋相間的裙擺,在閻冬城和王銳對面坐下。 去年閻冬城登門拜訪孫依依,她也是穿戴整齊,妝容一絲不茍,好像隨時準備出門的樣子。 她連居家的拖鞋都是高跟厚底鞋。 此時不穿喪服有些不合情理,閻冬城倒也覺得情有可原。畢竟一年多以前,就判斷失蹤的白勇死在北海道了,家屬已經度過了最悲痛的時期。 “閻警官,我先生,白勇他是怎么死的?” 孫依依終于問起白勇的死因。 “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br> “一氧化碳?” “煤氣?!?/br> “我們家不用煤氣,” 孫依依眼神呆滯,下意識地咕噥,“沒有開通煤氣,我們燒飯用電,電磁爐……” 閻冬城微微一愣。 孫依依的回答有些無厘頭,沒有誰認為白勇死在家里,專案組昨早、今早開過兩次碰頭會,還沒有哪位刑偵人員提出白勇死在家里的假設。 孫依依太急于撇清嫌疑。 “白勇死亡的第一現場,現在還不確定?!?/br> “可他明明去了北海道呀?” 孫依依忽然瞪大眼,聲音尖利,“難道都是騙我的嗎?他其實哪都沒去,一直呆在本市?” 她語氣中惱火的成分,明顯多過悲傷。 第三章 “我們也很困惑,” 閻冬城頓了頓,“所以,請你再仔細回憶,白勇離家前的情形,是否有之前遺漏的細節?” “唔,他提前兩個月訂好了機票……” “他說過打算約朋友一道去嗎?” “沒有提過?!?/br> “他平時是獨來獨往的人?” “不是,他去哪都呼朋喚友一群人,不會獨來獨往?!?/br> “那么他獨自出國旅行,你不覺得奇怪?” “我就是很奇怪呀!” 孫依依急切地跺腳,“不瞞你們說,我請旅行社工作的同學,偷偷幫我查了航班名單。我一個名字,一個名字核對,沒有發現白勇可能認識的女人?!?/br> “你擔心他外面有女人?有什么跡象?” “跡象倒是沒有……” 孫依依猶豫地說,“他天天回家,只是有時心不在焉,回到家就呆在他的音響室里?!?/br> “音響室?方便帶我們看看嗎?” 孫依依點頭,起身引客人走向客廳一頭的走廊,推開其中一間房門。 房間里除了留出正對門的窗戶位置,其余所有墻面都裝了褐色實木擱架,放滿各式唱片。從黑膠唱片到光碟,甚至有老式的錄像帶和磁帶。 屋子正中隔出一個玻璃隔間,里面放置了全套的專業視聽設備,相當于一間小型錄音室。 “白勇自己錄唱片?” 王銳拿起黑色控制臺上的碟片,上面白色記號筆潦草的字體寫著‘白勇’兩個字。 “對,他是歌手呀,有時也幫朋友錄音?!?nbsp;孫依依回答。 王銳把碟片放入播放器,空中流淌出渾厚的吉他聲,指肚輕撥的轉音,顫悠悠撥動聽者心弦。 昂貴的專業音響,聽來與普通音響有天壤之別。 吉他前奏過后,響起白勇的歌聲,帶有常年奔波夜店的沙啞,同時也有著豐富的演唱技巧。 閻冬城眼前出現白勇握住麥克風的模樣,唱短音時把話筒貼在唇邊,唱長音時把話筒慢慢拉遠,在演藝吧花花綠綠的燈光下,熟練地唱著懷舊金曲。 然而他錄的這張碟片,是一首不太一樣的歌。 誰愛聽秋蟬,又恨秋蟬, 種下石榴,卻戀心蘭。 石榴花落滿水岸, 哭過的花瓣, 像我碎裂的酒杯, 找不回原樣。 誰愛聽秋蟬,又恨秋蟬, 放飛風箏,卻戀風箏。 大魚風箏的線, 是你握在手中的怨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