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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臺推土機正在門口懶洋洋挖土,閻冬城上前與駕駛員搭話。 “師傅,這小區沒人住???” “沒人!” 駕駛員看閻冬城一眼,“荒郊野外,從這開車到市區得一個多小時。房子蓋好已經十幾年了,電和燃氣都不開通,怎么住人??!” “這是打算拆了?” “拆不拆現在還沒定,” 司機停下挖土鏟,“聽說要建雀鳴山保護區,這別墅區是違規建筑,遲早得拆!” *** DNA鑒定結果出來,死者正是去年北海道失蹤的白勇。醫學檢驗報告證實,死亡時間是去年四月初,致死原因是一氧化碳中毒,與法醫寧苑的推斷完全相符。 警方當即通知死者家屬。 白勇的妻子孫依依穿一身黑色針織裙衫,在娘家親人的陪同下前來認領尸骨。 孫家親屬不顧法醫建議,執意要看尸體,但到了停尸間門外,一個個又退縮了。長輩和男性親屬們都往后躲,誰也不愿進去沾染晦氣。 孫依依的母親也死拽住女兒,不許孫依依進停尸間。一群人僵持不下之際,一位娘家表妹自告奮勇,自己一個人進了停尸間認尸。 沒過多久,表妹哭著從停尸間出來,扶著墻干嘔不止。孫家人哭作一團,原本平靜的孫依依,被親屬們簇擁在中間,也情緒失控大聲哭嚎。 閻冬城和王銳站在走廊另一頭,等了很久,見孫依依情緒平復,才把她請到刑偵支隊辦公室。 孫依依雙眼紅腫,垂著頭在辦公桌前坐下。 她額前的齊劉海很厚重,一眼看上去,蒼白的皮膚與黑色劉海在她臉上各占一半,黑白分明。 “抱歉現在打擾你,有幾件物證必須請你確認?!?nbsp;王銳說著,把一疊照片攤開擺在桌上。 “黃色棉質襯衫,” 閻冬城指著經過技術復原的衣物圖片,“青灰色褲子,這是白勇的衣褲嗎?” “是的?!?/br> “白勇去北海道那天,穿的是黑色羽絨外套,里面穿深色套頭毛衣,” 閻冬城清楚記得去年看過的機場監控錄像,“這件襯衫和褲子,是他帶在行李箱中的衣物?” “好像是吧……” 孫依依遲疑著說,“出發前幾天,我一直幫他準備行李,特地去買了一套貂絨衣褲,讓他穿在羽絨大衣里面。沒想到臨走前那晚,他把我收拾好的行李箱翻得亂七八糟,貂絨衣褲、保暖袋全都扔在地上,說他不需要這些……” “他是本地人,去過北方生活嗎?” “沒有呀!他自己都說他是家鄉寶,去哪都沒辦法適應氣候,要么太冷,要么太熱,考大學填志愿,他都只填了本市的學校?!?/br> “為什么要去北海道那么冷的地方呢?” “我當時也問他呀,” 孫依依委屈地扁嘴,“為什么不能去近一點的地方,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去,大過年的,非要丟下我們母子自己出去玩……” “他怎么回答?” “他說他也怕冷,不過去北海道看雪景,是他從小的夢想,他一定要在四十歲之前完成這個夢想。他這樣講,我還能怎樣!” “去年三月底四月初你在哪里?” “我嗎?” 孫依依食指挑動劉海,猩紅的指甲油邊緣有些磨損,露出發黃的底色。 “嗯?!?nbsp;閻冬城目光一動不動望著她。 “我能去哪里,一直在家呀!” “誰和你在一起?” “我每周帶兒子去醫院看病,其它時間都呆在家里?!?/br> “孩子身體不好,什么???” “自閉癥?!?/br> 閻冬城沉默,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王銳手指飛快敲打著電腦鍵盤,做問訊記錄。 “我可以走了嗎?家里親戚,還在外面等我呢……” 孫依依不安地抖動膝蓋。 “你先去,我們會再找你?!?/br> 孫依依懷抱挎包站起身,疲憊地弓著背往外走。長度距地幾厘米的黑色針織裙,因她蜷縮下墜的體態,裙擺拖拽在地上。 她似乎已經放棄了保持身高的努力,厚底鞋懶散地拖拖拉拉,腳后跟不斷踩到裙邊。 走廊里傳來鞋底撲打地磚的嘭嘭悶響。 “她特地穿了喪服過來,卻似乎不介意丈夫的死因?!?nbsp;閻冬城眼睛望著門口。 “我剛才還在想,”王銳搖頭,“家屬問起來,該怎樣解釋得委婉一些,她居然一句沒問?!?/br> …… 死者白勇生前是酒吧歌手,同時還經營著演藝公司和婚慶業務,自己兼任演出主持人和婚禮司儀。 鑒于當事人常年在娛樂場所演出,交游廣,熟人朋友多,接觸人員非常復雜,刑偵支隊臨時成立了‘北海道專案組’,集中人力展開調查工作。 白勇家庭關系比較簡單,是獨生子,親屬除了妻兒之外,只有一位患阿爾莫茨海氏癥的老母親,常年住在北口療養院。 孫依依仍然是此案的第一嫌疑人。這天上午開完碰頭會,閻冬城和助手王銳換上便衣,去家中拜訪孫依依。 一方面白勇生前的一些細節問題,只有孫依依能夠解答。另一方面,閻冬城也希望借此機會查看白勇的家,從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嘉園小區坐落在城市北端,小區氣派的羅馬柱拱形大門,正對著北區的主干道。小區樓棟間植物茂盛,綠植掩映,但疏于管理,有些雜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