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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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擋在面前的侍仆,罵咧道:我就不信了這星野之都還有第三個我他娘的惹不起的人物 何事喧嘩。 然而,就在朱世豐推嚷著面前侍衛,時娘絞著手帕哎的欲言又止的時候,珠簾倏然被撥開了 丁零當啷一陣聲音,一個疏冷雅致的年輕公子從燃著蘇合香的雅閣里,慢慢抬起眼 他面龐蒼白,身上仍穿著朝廷上上朝時的官袍,眉眼清雋雅致,神情中帶著那種極富極貴的世家子才有的冷意和厭倦,蹙眉看著朱世豐。 朱世豐也動作一滯: 你? 那人卻慢慢轉回視線,漫不經心的,低低道:朱公子。 好久不見。 第76章 客青衫 22 他看起來非常年輕,大抵不過二十一二歲的模樣。 但是神情中天然有一種冷感,似乎不太容易接近,秀麗清俊的眉目中有種頗具鋒芒的意味。 照月坐在那人的對面,雪白的小臂收攏著,很規矩地擱在膝蓋上。沒有抱琵琶。 不像其他來秋水閣的客人,總是想盡了辦法占姑娘們的便宜,他模樣很俊俏,卻反而和照月保持著相當遠的距離。只在面前擺著一本薄薄的詞譜。 慢慢地翻著。很漫不經心的樣子。 林昆。 銀止川聽著樓上的動靜,再瞥那排場頗有世族名門風范的孔雀青翎,快速判斷出了來者的身份。 西淮上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還是在望亭宴上的時候。 他擺弄莫必歡父子,場上文官們媚相百出,極盡捧莫必歡臭靴,唯有一人坦然自若,鋒芒畢露地出言譏諷。 就是林昆。 聽聞他是世族林家的嫡子,世代為儲君太傅,為文官中的簪纓翹楚。 卻因性格原因,不愿與鼠蛇之輩同流合污,在朝堂上很是受到排擠。 可西淮對這個人,倒是覺得很有意思 他不像別人,出身名門,就維護自身階級利益,做個魚rou百姓的貪腐之輩;而是憑借家世,行仗義執言之事,以權勢對抗權勢。 能做到這樣的人,太少了。 這是誰給你寫的詞錄? 而今,清俊冷冽的林大人用細長的手指在簿冊上劃過,淡聲問。 他的聲音不大,態度也漫不經心,但是莫名給人一種極有壓迫力的感覺。 因為從側面看上去的緣故,他的手指也被襯得極其修長白皙,猶如細瓷,一件可遇不可得的工藝品。 細眉朱唇的小花娘抿嘴垂眼,并不說話。 你還是說出他的名字得好。 林昆說:今日我一定要問出來,才會讓你出去。 照月手擱在膝蓋上,指尖有些發白地攥緊了衣袂,但依然沉默。好像一只秀麗倔強的金絲雀。 這是御史臺查案? 銀止川看著這興師動眾的架勢,仰首,目光在那的斜對面的雅閣間逡巡而過。 看得出來,林昆已經很竭心盡力地想低調了,但是世家子出行的最低隨行陣勢,也闊氣得驚人。 在閣間門口守著的,都是穿著細鱗軟鎧的羽林軍侍衛。他們每一個人的腰間都佩戴著冰冷的鋒利薄刃,刀身細長,殺人卻不見血,取人性命時只有衣袖微漾。 看似平凡無奇的猩紅氅披下,則是擋著刻在肩徽上的骷髏。骷髏猙獰地咬著劍,象征無堅不摧,萬死同赴。 不知道他查什么案子會查到這里來? 銀止川想,近來聽說的,只有林昆在負責關山郡賑災一事。從賑銀的分發到物資的調動,都由他一人負責。 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然而,見西淮坐在身旁一直不吭聲,銀止川目光無意中掃過,卻突然一笑:好像很擔心什么事似的。 西淮一怔,手指從一直握著茶杯上放開,搖搖頭:沒有。 不過是個御史臺中丞而已。 銀止川以為他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眾多人場面,有些緊張,笑說:要是我想,我出行擺的派頭能比他們還大。只不過你銀七公子不像文官那么廢物,隨時擔心會遇到個什么刺殺,就一命呼呼刺客遇上我,大抵是刺客需要祈求保佑。 盛泱朝廷權分三勢:文官,武官,觀星閣。 觀星閣行占卜之事,有一票否去內閣、甚至百官已決議事策的權力,但不能與他人結黨,只能直接效忠于君王本人。 武官之盛,則是鎮國公府,立國之本,銀家眾將; 文官之盛,則是城北林家,世代為儲君太傅,君子剛正。 而盛泱又重武輕文,某種意義上來說,銀止川確實能擺比林昆還大的架子。 止川 正當銀止川和西淮安逸品酒,樂得看戲的時候,大廳中卻進來一個四處張望的人影。 秦歌拜托銀止川照月的事之后,心里終究不放心,想了又想,還是決定鼓起勇氣自己來一趟。 他站在秋水閣的廳堂中央,四處都是人流,左顧右盼找銀止川的影子。結果好一會兒,才發現坐在角落里的兩個人。 你怎么坐在這兒? 秦歌穿了身軟緞的流金白袍,微汗湊到銀止川身邊,將扇子放在桌面上,輕微地擦著汗。 他是那種最常見的官家子弟,吃穿用度都有派頭,只是家中官職又不是那么大,沒有到權勢滔天的地步,所以說話做事,又有點謹小慎微的意思。 遠岸觀火,看戲啊。 銀止川拈起秦歌的折扇,輕輕抖開了,撐在面前,微笑著擺弄著:難為你還能找著我。 秦歌臉上有那種討好的笑:哎,銀哥兒,咱們倆誰跟誰啊別說你帶著面具,就是你化成他及時改過話頭:神仙,兄弟也能認識你! 銀止川并不在乎,哈哈一笑,秦歌問:怎么樣,找著照月了嗎? 銀止川示意:在上頭呢。 秦歌仰首,看到上頭模糊的人影,臉色微微一變:朱世豐也在? 是啊。 銀止川道:擱那兒跟林昆受氣呢。不知道今天哪陣子風,把他也給吹來了。 銀止川和林昆兩人,一個是武將之首,一個是文官之峰,但是他們兩個人卻不怎么親近 不客氣一點講,簡直就是不待見。 銀止川看不上林昆那么一副誰都欠了他八百箱金株的德行,林昆則看不上銀止川整天浪蕩游逛,流連青樓妓館的風流。 哦,他啊。 秦歌道:我倒是知道,陛下派他查賑銀大的貪污案呢。 貪污案? 銀止川夾著松香炸蝦的筷著一頓,問:怎么回事? 就是從國庫發出去的錢不見了唄。 秦歌道:關山郡災情已久,去年陛下就從國庫撥錢了,整整兩千箱金株!結果上個月關山郡守將狄陽八百里加急親自寫了書信回來,關山郡的災民餓死大半,剩下的全成了起義軍,他要鎮不住了。 鎮不住,怎么會鎮不??? 似乎猜到銀止川想問什么,秦歌暼過桌上二人一眼,接著道:因為整整兩千箱金株,到了關山郡,只剩下三百箱!這其中的油水,可被揩大了。 作為從年少時,就跟隨著鎮國公在邊疆待過不少日子的銀止川自然明白,這朝廷撥出去的錢,就沒有完完整整到過目的地過。 軍餉也好,糧草也好,連個泡沫星子,從某些地方官手上過的時候,都要給你搓下一口咸味來。 只是沒有想到,對賑銀這樣的錢款,那群從來心黑手辣的人竟還是膽大包天,敢私藏一筆。 確實是大事。 沉默片刻,銀止川道:林昆是全權負責關山郡災情的人,若不查出來這剩下的一千七百箱賑銀在哪兒,莫說關山郡百姓要數不清餓死多少,新帝也不會放過他。 是啊。 秦歌感嘆道:莫辰庭父子早就看他不愉了,視作眼中釘rou中刺的人。這可是一個好機會把他趕出御史臺去由他的門生頂上。還是我們這種人好,哎,廢物就廢物。出身放在那里,何必費那么多心思?總歸這輩子都不愁吃穿了,做個自在閑人也不錯。 林昆??! 然而,正當銀止川和秦歌話著家常的時候,遙遙的卻傳來聲雅閣那邊的怒吼。 秦歌陡然一個激靈,這才想起來自己此行的最重要目的:照月! 另一廂,照月和林昆仍在靜坐。 他們倆誰也不說話,照月垂眼低視藕臂,林昆慢慢地翻著詞譜簿冊。 朱世豐焦灼憤懣地等在外面,感覺自己被當空氣了。 你要嫖就嫖,別他媽搞花架子! 他罵道:林昆,老子的女人,你占一時,是老子的;占一世,還是老子的!你坐著啊,你能坐得到天荒地老去么? 他纏著你? 林昆翻著詞簿的手一頓,注意到朱世豐怒吼時,照月的肩膀就哆嗦一下。他抬起眼,漫不經心的:所以我最初進來時,一撥開簾子,你嚇得那樣厲害。 女子輕輕地撫著手臂,顫抖著垂首點點頭。 那你告訴我,是誰給你寫了這本詞簿? 林昆再一次問到:貍祠問水人家,斜陽幾點昏鴉。風吹蘆沙入畫,君卿兩岸天涯。這樣的詞,不是普通人能作出來的。你告訴我他的身份,我就替你解決朱世豐的麻煩。 照月卻依然不動,只瑟縮著給出她最開始的那個答案:我自己想出來的 林昆靜看著她。 其實最初林昆注意到這名歌姬的時候,也純屬偶然。 秋水閣以唱詞著名,每個入得了閣的姑娘都嗓音曼妙。唯一能再叫她們出眾于樓閣其他人的,只有唱詞。 照月已經沉沒很久了。 在秋水閣的歌姬中,她最受追捧的時候在五六年前,十七八歲那會兒。所謂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不僅沒有夸張,反而還有些沒形容夠。 鼎盛時,如果在照月唱曲的雅閣前放一個盆,一曲終時,扔入其中的金株銀錢都能滿溢出來。 而后來君子樓上,鎮國公府銀止行為她舞劍四十八式,其中風流肆意,更是叫照月的名聲在星野之都推向了頂峰。 第77章 客青衫 23 可惜,任何事都有終結。盛極必衰,榮極則辱,這是避免不了的。 林昆淡淡道:二十歲之后,你就逐漸不如從前聲名了。秋水閣一年要進多少名新的歌姬?客人們總是喜新厭舊的吧直到前幾個月,你卻再次以一首《縹緲云春》重新回到閣中魁首。 林昆探究地看著面前女子,她的眉眼很細,鵝蛋臉,柳葉眉,乍然看上去,是滿是憂愁的樣子。 若說為何林昆這么肯定這唱詞必定不是眼前名。女子所作,除了其中體現出來才氣底蘊,還有就是她沒有這樣深沉的心思。 照月所唱的數首詞,除了風格清麗,用詞婉約,仔細琢磨之后,會發現其中還藏著幾重別的意蘊。 這個作詞人就像一個心思深沉的旁觀客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經歷過什么,只覺他見山不高興,見水也不高興,這些詞只是他無意中隨手寫下,卻已經才氣逼人。 可這才氣背后,有的卻只是孤獨的痛苦和抑郁的眼神。 天寒不寐思君子,塵埃秋鴻與雁聲。 林昆手撫過薄薄紙頁,極輕地低喃道。 朱世豐還在外頭破口大罵,軟鎧大氅的羽林軍們漠然地攔著他,林昆好似置若未聞。 只是專心地看著面前的詞。 這是一個危險人物。 他想,這是自己當初第一眼看到這首詞時,心中的第一反應。 因為天下有才之人,大多都會痛苦,可那種痛苦通常都是來源于對現實的無力,和對報國無門的憤懣。 但是這個人不是如此。 他看似風平浪靜、漠不關心的冷清之后,是欲拖天下人與他共沉無間的極致壓抑和抑郁。 他寫婉婉嬌羞的少女時是這樣,寫依依不舍的離情別緒是這樣,好似任何事都無法融化他心底的冰,叫他從孤獨的黑暗角落走出來。 雅間內,時光一寸一寸過去。 照月依然不說話,沉默良久后,林昆卻驀然開口:其實,我曾經倒是見過一個能寫出這些詞的人。 這位御史臺中丞身上有種不同于西淮的冷清氣質,深青色的官袍襯著他白瓷一樣面頰脖頸 看上去真是如珠如玉,清俊雅致到了極點。 林昆挽起寬大官袍的衣袖,伶仃消瘦的手腕露了出來,他靜靜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接著道: 但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是林昆還只有八九歲的時候,他聽說南有葉家,北有林的俚語。 赤霞河以下,是為盛泱南邊;赤霞河以上,是為盛泱北邊。林昆出名得早,早在林昆是垂髫小童的年紀,就已經盛名于星野之都。 他在學堂上曾隨手作《六合論》,驚艷夫子,傳唱于整個翰林。 但是與此作同樣出名的,還有秦淮葉家的小公子葉逐顏所作的《神女賦》。 那大抵是與家人哪一次同游時,天真浪漫的小童見到當地巫蠱祭禮,脫口而出的作品。 但其中幻想之浪漫,遣詞調句之靈慧,可謂叫人拍案叫絕,贊美之詞不絕于口。 林昆曾對這個與自己有著同樣盛名的葉家公子產生過興趣想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讀過哪些書,有沒有聽說過自己與自己的《六合論》。 那大抵是一種既是敵手又是朋友的惺惺相惜感,還未見面,就已經把對方視作神交。 只可惜沒過多久,林昆還沒有見到這位才氣過人的葉家公子,就傳來了葉清明因書獲罪,舉家流放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