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錢還給嗎 第69節
黎度云原本其實就是一個怕麻煩的人,現在有得吃外賣,更懶得去雅悅軒了。所以,他雖然時常吃雅悅軒的菜,卻已很少踏足雅悅軒。 然而,今天,黎度云來了。 辛桃馥把面剛吃完,黎度云就來了。 他一身板正的西裝,頭發梳起,露出輪廓分明的臉。不過隔了三年,黎度云看著和從前差不多,卻又很不一樣。大抵是他面容無改,但那股書生氣已盡褪,透出幾分成功人士特有的鋒芒來。 要說,黎度云原本就是一個看著冷的人,現多了這幾分鋒芒,看著就更高冷了。只是,他到了辛桃馥面前的那一刻,冷度又微微融幾分,透出一點點不甚明晰的暖意。 “黎師兄?”辛桃馥吃了一驚,站起來說,“你怎么來了?” 黎度云說:“聽說你來了,就過來看看你?!?/br> 辛桃馥笑道:“我正想去找你?!闭f著,辛桃馥指了指座位,“別愣著了,快坐下?!?/br> 服務員很快給黎度云上了茶。 黎度云也沒點菜,只飲茶。 辛桃馥見黎度云不點吃的,又聞到黎度云身上有淡淡的酒氣,便說:“你是吃飽了飯過來的?” 黎度云便道:“干這行,應酬總是難免?!闭f著,他道,“今天已跑了兩個飯局?!?/br> “那是,現在事業正是起飛的時候,有應酬才好呢,如果沒飯局,那才慘了?!毙撂茵ヒ彩歉型硎?。 怪不得做生意的人到中年容易發福,都是應酬搞出來的。 也不知年近三十的殷叔夜有沒有長出啤酒肚?哎呀,那他還怎么裝逼??? 辛桃馥心里覺得好笑,噗的吐了口氣。 黎度云問:“這有什么好發笑的?” “沒什么!”辛桃馥擺擺手,放下杯子。 原本說,辛桃馥的話說到這兒就該打住了??伤秩滩蛔〈媪嗽囂嚼瓒仍菩囊獾哪铑^。因此,他便說了下去:“我昨兒去了淺金洲,你猜我遇到誰了?” 黎度云說:“我不猜?!?/br> 辛桃馥問:“為什么不?” “因為我知道?!崩瓒仍苹卮?。 辛桃馥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說:“你的消息倒是靈通?!?/br> 黎度云說:“我要是這都不知道,也白跑那么多飯局喝那么多酒?!?/br> 辛桃馥嘆了口氣,托著腮說:“只是可惜,沒看到殷叔夜。我其實還挺好奇他現在怎么樣了?!?/br> 黎度云頓了頓,問:“為什么好奇他?” 辛桃馥便道:“不是說人到了三十歲就是另一個樣子了么?我就想看看他有什么變化沒?!?/br> 黎度云道:“沒,他還是那個討人厭的樣子?!?/br> 黎度云的回答冷冰冰、硬梆梆的,反而生出幾分喜感。辛桃馥聽得一笑,說:“你好像一直都挺討厭他的。這也太奇怪了,你和他其實沒什么交集吧?你有什么道理討厭他呢?” 黎度云說:“討厭一個人是不需要講道理的?!?/br> 辛桃馥卻道:“可據我所知,你在商業上還是有和他合作的?!?/br> 黎度云點頭:“因為搞商業還是要講道理的?!?/br> 說著,黎度云又補充:“就像他也不喜歡我,可不仍一樣與我合作么?” 辛桃馥也不繼續談這個話題了,要是繞著殷叔夜轉圈就有些刻意。故而,他略略松了松神色,打了個呵欠,說:“我沒定酒店,能去你家那兒住么?” “能?!崩瓒仍普f。 黎度云的私宅走的是極簡風格,地上鋪著淺棕色的木質地板,中央鋪著柔軟的淺灰色長毛地毯,搭配深灰色的簡約布藝沙發,旁放一張意大利玻璃粘合的六面體茶幾。茶幾上擺了一個圓柱形的實木花瓶,花瓶里插著一根原生態的蘆葦花。 辛桃馥坐在沙發上,拿著一杯水,一臉認真地看電視。 黎度云幫他收拾好了客房,才說:“你的房間收拾好了?!?/br> 辛桃馥說:“呀,勞煩黎老板啦?!闭f著,辛桃馥歪歪頭,說:“怎么你家里也沒有傭人?” 黎度云說:“你知我不喜外人?!?/br> 辛桃馥有些訝異:“所以你的屋子沒請人來打掃嗎?” 這個房子走得是極簡主義的設計風格,這樣的風格看著簡單其實保持起來是很困難的。和日常的家居風格不一樣,這種x冷淡的風格的屋子但凡有絲毫凌亂或者點滴污漬,美感就會大打折扣。比如那張黑色玻璃鑲嵌的六面體茶幾,但凡沾上一點兒水漬,都會瞬間失去那種獨特的藝術感。 可這屋子卻是纖塵不染,物品歸置整齊,和樣板房都沒差了。 辛桃馥自然非常訝異:“你工作這么忙,還自己打掃房子嗎?” 黎度云說:“整理和打掃是我緩解工作壓力的方式之一?!?/br> “……”辛桃馥嘴角抽一抽,“這么看來,黎師兄不但是工作強人,還意外地是一個居家好男人?” 黎度云面不紅心不跳地答道:“謝謝夸獎?!?/br> 辛桃馥現在倒是多了幾分怪異心思,又覺得,如果黎度云是喜歡自己的,怎么會這樣干巴巴地回答呢? 如果是辛桃馥面對喜歡的人說“你是一個居家好男人”,他一定會把話題往曖昧邊上靠的??墒抢瓒仍撇]有這么做。 也是黎度云這種平淡至極的態度,才從不讓辛桃馥往那種方向上想的。 辛桃馥看了看黎度云的臉,又笑道:“那你倒肯讓我來住?!?/br> 黎度云答:“你是不同的?!?/br> 這話原本沒什么,但現在辛桃馥又是聽者有意,總覺得這是黎度云有點意思在里頭。辛桃馥正想說什么,手機響了一下,拿起來一看,竟是殷叔夜的信息。 第63章 一點暖 殷叔夜發來的兩句話: 可能因為今天的風向風力都很合適,我在淺金洲高爾夫球場一桿進洞??上悴辉?。 辛桃馥看了這條信息,便將手機屏幕摁熄,并沒有回復的打算。 黎度云打量了一下辛桃馥的神色,才說:“是重要的信息嗎?需要回個電話嗎?” “不,不重要?!毙撂茵u頭,“為什么這么問?” 黎度云答:“我沒有窺視的意思,只是余光瞥到,手機上就兩行字,你反復看了好幾遍?!?/br> “沒有吧?!毙撂茵⑹謾C塞回兜里,“我有點兒累了,那個……客房在哪?” 黎度云帶辛桃馥進了客房。 進了臥室后,辛桃馥覺得還挺意外的,客臥看起來和客廳的風格不太一樣,并非那種純然的極簡風,倒是有了幾分溫馨感,風格上倒有點兒像辛桃馥以前在和平州的房子。 房間是套房,不但有衛浴還有minibar,加上那整理得一絲不茍的床鋪,看起來還有點兒酒店的感覺。 辛桃馥把行李放好,去洗了個澡,隨即把自己扔在床上,這床褥也是軟硬適中,正好是辛桃馥喜歡的程度。一切剛剛好,他把燈一關就睡了過去。 大半夜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 辛桃馥迷迷糊糊地抓起電話,眼睛也沒有睜開,應了一聲:“你好?” 那邊傳來了呼吸的聲音,像是有晚風隔著電波傳來。 辛桃馥忽而想到了什么,睜開眼,拿開手機看,來電顯示是“殷叔夜”。 辛桃馥心里一陣亂七八糟的情緒,但還是起床氣居多,便語氣不善地說:“你不是吧?大半夜給我無聲電話,我可以告你sao擾?!?/br> “對不起?!币笫逡沟穆曇暨€是舊日那樣,被電波又添一層沙啞,顯得更具質感,因這聲音太好聽,辛桃馥還有些生不起氣來了。殷叔夜頓了頓,才說:“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打錯了?!?/br> 語氣里透著一股尷尬。 要說,能讓殷叔夜尷尬也是挺難得的一件事。 “……”辛桃馥也默了半秒鐘,大約是余氣未消,便帶著幾分冷誚,說,“你猜我信不信?” 殷叔夜說:“我猜你信?!?/br> 辛桃馥:……媽的,還真叫這個死男人猜中了。 辛桃馥還真的信了。 如果殷叔夜真要給自己打電話搞這種無聊情節,之前大把機會,也不會拖到現在才干這個。按著他對殷叔夜的了解,殷叔夜也是斷斷干不出這種事來的。 不然你看他發條信息都那么含蓄得叫人蛋疼!哪能大半夜打無聲電話呢? 這可不是殷叔夜的風格。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殷叔夜真的打錯了。 因為打錯了,所以接通的時候,聽到辛桃馥的聲音,殷叔夜自己也吃了一驚,才會沒說話,只有驟然加重的呼吸聲。 “你是真打錯了?”辛桃馥問。 殷叔夜說:“真打錯了?!?/br> 這語氣還是半尷不尬的。 辛桃馥開始想象電話那頭殷叔夜的表情,但殷叔夜尷尬的樣子真的太難描畫了。辛桃馥自己在這兒費勁兒想半天也想不出來,反而把自己給逗樂了,“噗”的一聲笑出來:“這也能打錯???” 殷叔夜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輸入了你的號?!?/br> 辛桃馥聽到“輸入”二字,心里一沉:啊,所以殷叔夜是把我的號碼給記下來了? 殷叔夜又道:“可能是因為想你了?!?/br> 辛桃馥的心突了一下,嘴上卻哼道:“你知道我不吃這一套?!?/br> “我就是說說我自己的想法,沒讓你吃什么的意思?!币笫逡勾?。 這通電話一攪,辛桃馥睡意全無。 他仰躺在床上,一手摁開了床頭的臺燈,看著一束光打向天花板,投出長長的燈影來。像他從前在紫藤雅苑里等待殷叔夜的無數個夜晚。 許是夜晚容易惹人多思,辛桃馥的心緒漸漸輕盈,隨風不知飛去哪里。 殷叔夜也許是無話可說卻又不愿主動結束通話,便說:“可能因為今天的風向風力都很合適,我在淺金洲高爾夫球場一桿進洞??上悴辉??!?/br> 辛桃馥聽著這話,挑了挑眉毛:“這不是你今天發過給我了嗎?” “是的?!币笫逡拐f,“怕你沒看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