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錢還給嗎 第4節
班子書頓了頓,又笑了笑:“沒事,我們叫車吧?!?/br> 原來,班子書以為辛桃馥是帶著司機出門的,所以沒有開車。 二人打車到了醫院。 下車后,班子書又對辛桃馥說:“你出門的時候跟老陳說了要出外嗎?” “說了?!毙撂茵バ⌒牡貑?,“我出門是應該要跟他報備的,是嗎?” “不是報備?!卑嘧訒D了頓,“是他該為你準備?!?/br> “啊……” “他沒有讓司機送你?”班子書問。 辛桃馥苦笑,卻沒有說話。 班子書從辛桃馥的一絲苦笑里瞬間讀懂了其中的意思。 班子書又問了辛桃馥幾句。 辛桃馥避重就輕地簡短回答,瑟縮的狀態宛如風雨里的鵪鶉。 班子書托了托金絲眼鏡,語氣突然變得嚴肅:“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應該不會希望很快就被先生所厭倦吧?” 辛桃馥愣了一下:“啊……?” 班子書說:“你認為先生為什么會被你吸引呢?” 這樣的話猶如突如其來的一記飛球,打得辛桃馥猝不及防。 辛桃馥訥訥:“我……” “請大膽地說出來吧?!卑嘧訒恼Z氣像一名老師。 辛桃馥眼珠轉了轉——他對目前的處境確實是很困惑,而班子書似乎是有心替他指點迷津的樣子。辛桃馥便覺得自己還是該好好和班子書坦白,便決計不要臉地回答:“因為我長得好看吧?!?/br> 聽到辛桃馥的發言,班子書輕輕笑了一聲:“嗯,也許吧?!?/br> “也許……?”辛桃馥愣了愣,說實話,辛桃馥對自己的容貌還是有相當的自信的。 這個世界或許有美而不自知的人,但這一定是少數。 而辛桃馥屬于大多數。 從小到大,別人看他的眼神都告訴他一件事,那就是他長得好。 作為小娃娃的他隨便賣萌就能得到糖果和小紅花,長大后他隨便對別人笑笑,就時常收獲對方怔忡的表情、或是突然閃躲的眼神……更別說不計其數的情書、贊美以及……sao擾。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他很難不知道自己有一張漂亮的臉蛋。 班子書似乎也明白了辛桃馥的意思,便解釋說:“我不是說你不好看的意思。我只是說,這個也許是一個原因,但不太重要。因為好看的人很多?!?/br> 辛桃馥不敢茍同:好看的人很多,但像我這么好看的人還是少的。 但是辛桃馥轉念一想,殷先生和他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在他的那個“世界”里,美貌者或許真的不稀缺。 辛桃馥的心里有點兒沒底了:“那到底是為什么呢?” 第4章 原來的他 “我不敢妄自揣測先生的心意?!卑嘧訒従徴f道。 辛桃馥:那你剛剛那一堆話是說個錘子喲? 辛桃馥垂下眼皮,露出失落的表情。 班子書笑了,說:“或許就是你現在這樣吧?!?/br> “???”辛桃馥不解地抬頭。 班子書說:“年輕?!?/br> 辛桃馥愣住了。 班子書繼續說:“先生曾經說過,你很年輕?!?/br> 辛桃馥倒有些哭笑不得:“先生也很年輕呢?!?/br> 雖然這么說,但殷先生確實比辛桃馥大八歲。 對于一個四五十歲的人而言,面對大八歲的人可能沒什么感覺。 但對于一個十幾歲的人而言,會覺得比自己大八歲的人是“真正的大人”。 班子書說:“先生十八歲的時候可不是你這樣的?!?/br> 辛桃馥可以想象。 班子書說:“我在十八歲的時候也不是你這樣的?!?/br> 辛桃馥疑惑地看著班子書。 班子書繼續說:“可以說,先生成長的環境里從來沒有你這樣的人?!?/br> “我這樣的人……?”辛桃馥滿臉疑惑。 班子書說:“先生十分內斂、含蓄、成熟甚至痛苦地度過了他的青春期。也許是因為這樣,他看到你會覺得很高興吧?!?/br> 辛桃馥愣在原地,似乎還在努力消化著班子書這一番話。 班子書沉默著領著辛桃馥走進了電梯。 待電梯門關上后,班子書朝辛桃馥微笑:“先生不喜歡別人談論他……” 辛桃馥馬上明白了班子書的未盡之意,立即保證道:“我不會跟先生說起今天您說過的話的……” “謝謝?!卑嘧訒?,“我跟你說這些話,其實是冒犯了先生的?!?/br> 辛桃馥沉默半晌,仍沒忍住問道:“那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呢?” 班子書道:“大概因為我希望先生和你都高興一點?!?/br> 話音剛落,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了。 與此同時,辛桃馥的腦子里好像也“叮咚”一聲,好比漫畫里的主人公腦袋有個小燈泡忽而亮起。 殷先生是喜歡辛桃馥的,但這個“喜歡”有多少真心,就不好說了。而辛桃馥現在是需要這份“喜歡”的。 辛桃馥來到vip病房里,看到被悉心照料的奶奶臉色紅潤不少,精神也好了很多,他便更知道殷先生的“喜歡”是極有價值的。 恰如班子書所言: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應該不會希望很快就被先生所厭倦吧? 聽了班子書的提點,辛桃馥回憶起過去和殷先生的相處。 班子書特意提到,殷先生身邊沒有像辛桃馥“這樣的人”,所以會因為辛桃馥而感到高興。這份高興應該就是殷先生愿意給辛桃馥“優待”的原因。而辛桃馥要是不能繼續讓殷先生高興了,那么這些好處是會被隨時收回的。 那么問題來了,“我這樣的人”……到底是怎么樣的人? 辛桃馥想到自己從前和殷先生相處的樣子,心中泛起苦澀:他好像知道自己在殷先生和班子書眼中是“怎樣的人”了。 但其實,那也不是真正的他呢。 他從來就很懂得發散自己的魅力,這基本上是一種天賦,在幼兒園的時候他就有意識地靠笑容去獲得老師的優待。 除了天賦之外,也有后天的榜樣——他的mama。辛桃馥的母親是極度知道自身優勢的美女。 辛桃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承襲了母親的“天賦”,還是潛移默化中學到了母親的“技藝”,他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這些。 辛桃馥想起了當年。 父親辛思勞破產之后,不但不能讓母親陶歡兒繼續錦衣玉食的生活,更不能對陶歡兒保持當初那種溫柔體貼、有求必應的態度。貧窮使人暴躁,辛思勞在外頭沒處撒氣,回家便開始對家人橫挑鼻子豎挑眼。 導火索應該是那一回,辛思勞砸碎了陶歡兒的化妝品瓶子,罵她:“還買這么貴的護膚品?你這張臉能值幾個錢?” 當時辛桃馥被嚇了一大跳,倒是陶歡兒處變不驚,目光淡淡地看著辛思勞,挑眉說:“我這張臉當然值錢呀?!?/br> 第二天一早,辛思勞出門打工。陶歡兒抱著辛桃馥,問他:“你愿意跟我走嗎?” 比起變得喜怒無常的父親,辛桃馥下意識地選擇了仍保持著氣質的母親。 陶歡兒便帶著辛桃馥離開,并到了一個陌生男人的家里。 陌生男人看到辛桃馥的時候,有些吃驚:“怎么把孩子帶來了?” 陶歡兒低頭說:“我知道我不應該……但我實在太害怕了……”說著,陶歡兒身體顫抖,雙頰垂淚,一副我見猶憐之態,那個男人見狀,十分心疼。 只有辛桃馥知道,陶歡兒一點兒也不害怕,她只是在裝。 最可怕的是,辛桃馥也跟著裝了起來,無師自通地跟著一起流淚顫抖。如此精致的小孩哭起來也是挺招人疼的。 因此,陶歡兒母子被這位叔叔收留了。 陶歡兒選男人的頭一條標準就是必須有錢還愿意給我花——兩者缺一不可。故而,這位叔叔是一位有錢也愿意給女人花錢的主兒。 和一般人想象不一樣,作為“金絲雀”的陶歡兒并不會對那位叔叔事事討好,她偶爾會像貓似的撓撓人,卻不使人惱恨。 眼淚和示弱是她謹慎使用的武器,在辛桃馥記憶里,就只有她帶著“拖油瓶”敲門上門的時候哭過那么一回。 陶歡兒經常私下感嘆:我到底是老了,而且出現的時機不好。 辛桃馥當時沒明白,也沒問是什么時機。 但現在他倒是明白了,陶歡兒與這位男人相識的時機是不好。她落魄了,還帶著一個孩子,只能依靠這個男人。這種狀況會讓她魅力大減,更別說提起娶她的心思。 后來某一天,陶歡兒下定決心再次找到了辛思勞,和他正式辦理離婚手續。與此同時,她還放棄了辛桃馥的監護權,把辛桃馥送回辛思勞的身邊。 辛思勞將辛桃馥拽回手里,惡狠狠中帶著幾分嘲弄地說:“你連老子都不要,跟那個娘們跑了。還以為能過好日子是不?你也是個沒腦子的。她那樣的女人怎么愿意為了一個拖油瓶耽誤自己?” 辛桃馥忘了自己是什么反應了。 但他好像無法痛恨陶歡兒,在他的記憶里,陶歡兒永遠懂得怎么樣讓別人偏愛、優待她。 或許,辛桃馥也很希望得到偏愛和優待。 他剛與殷先生相識的時候,便無師自通地展示出了最容易被喜歡的模樣——近乎是陶歡兒在那位叔叔面前的樣子,不總是可憐的,也不總是驕傲的,但總是漂亮可愛的。 當時,他把殷先生視為一位“追求自己的、對自己有意思的人”,他自信殷先生對自己有好感、被自己吸引著,所以他能游刃有余地玩游戲、耍心機,倒是挺快樂的。而殷先生的反應似乎也不錯——直到十八歲生日那一天,辛桃馥的自信被全部打破。 他變得困頓疲憊,不知所措,別說耍些小心機小花招,就是說話都不利索了—— 這自然就……不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