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治療師與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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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古雷克第一次近距離見到人類。他正從王宮回家,頂著月光,腳踏凹凸不平的后巷路,卻在瞥見前方身影的時候立刻停下步伐。 那看上去……是個雌性。瘦瘦的,小小的,渾身血污。很明顯受傷了。 為什么一個受傷的人類會出現在這里? 人類的領地可是和奧克多姆隔著千重山。四面的邊境都有武裝衛兵巡邏,時刻警惕敵人突襲。盡管獸人與人類的沖突早已平息,但是,讓哥諾克王的法令始終有效:凡越境者,格殺勿論。 那么這個雌性是怎么過來的? 古雷克試圖推想其中的緣由,但很不幸,他并不是腦筋多靈活的人。思索了一會,頭腦有些混沌,古雷克放棄了折磨自己,繼續觀察雌性。 她有著蒼白的金發,幾乎與皮膚一樣蒼白。被撕裂的衣服凌亂地搭在她身上,露出猙獰的傷口。鮮血不斷從她身下滲出來,染紅了深夜無人街道。雌性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從古雷克發現她至今,胸口都未曾起伏過,仿佛…… 仿佛快要死了。 古雷克突然感覺喉嚨里堵了個東西。 死?他并不想讓這個雌性死。 當然,他不認識她。而且根據法律,人類不能隨意出現在奧克多姆,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必須眼睜睜看著她失血至死。 所以有什么好猶豫的?他是個治療師,看在獨眼神的份上。救死扶傷是他的職責,無論對象是誰。再說了,人類和獸人的構造本就沒什么不同。能對他同胞使用的咒術,同樣能使用在這個雌性身上??梢哉f,除非他自己不想,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他救治眼前的傷者。 古雷克沖了過去。 他把昏迷的雌性從地上抱起來,發現她輕巧得不可思議。羽毛已經不足以形容她的重量了,他仿佛一路奔跑著把滿懷的空氣帶回家。 天哪,她到底流了多少血? 到家后,古雷克把雌性放到客廳的地毯上。門窗緊閉,以免有人看到他在做什么。擅自收容異族人是違法的,誰都說不準對方是不是間諜,嚴重者可能被判處流放。但要他對一個傷者置之不理,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雌性穿著的衣物對于接下來的治療只會有妨礙作用。古雷克干脆一把扯掉了所有布料,讓她整個胴體暴露在空氣中。眼前的畫面讓他不忍直視。雌性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青紫遍布,血rou模糊,大小傷口像是棋盤的縱橫線一樣交錯。就算是古雷克,自覺經驗豐富的治療師,應付過病患的各種緊急情況,他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對她傷重的程度感到駭然。 這副慘象不可能自然形成,而是有人故意把雌性傷成這樣。究竟是哪個混賬東西,竟這樣打一個姑娘?古雷克不知不覺攥緊了拳頭,牙齒格格作響,但終究無暇顧及內心的翻天巨浪。他現在的第一要務是治療這個雌性,別的問題都可以暫時拋在腦后。天知道,他若不立刻做些什么,這個生命必死無疑! 時間在緊張的救治中一晃而過。等古雷克松懈下來,第一個療程已經結束了。他渾身的力氣都被高等咒術抽光,勉強自己查看雌性的情況。 她依然處于昏迷中,即使已經止了血,仍痛苦地皺眉,時而抽搐。古雷克希望自己有辦法消除她的疼痛,但他已經疲憊得快要睜不開眼了,強撐著,視線轉到她的左半身。從肋緣到腰部的斜切口,目測十厘米左右,是她身上最致命的傷口。他在施術的時候率先把這個愈合了。其它的傷口也都在愈合,只是快慢的問題。但這沒能寬慰古雷克,相反,他有種古怪的感覺,開始想起那道斜切口似乎不是普通銳器所致,因為它明顯腐蝕了周邊的皮rou。要不是他順便凈化了傷口,腐蝕效果將永久留在她的身體里。 魔法。只有魔法才能造成這樣的異常傷害。雌性是被某個懂魔法的生物打傷的?可是,怎么會?有什么理由?她是誰?到底發生了什么,才會讓她受這么重的傷,并且昏倒在他家附近? 太多的問題盤旋在逐漸轉不動的腦子里。古雷克再也撐不下去,閉上眼睛,放任自己失去意識。 他是被荊棘鳥的叫聲驚醒的。 深秋的荊棘鳥非常討人厭。它們仿佛也知道自己到了冬天就要死,所以整個秋天都是它們像小孩瘋狂尖叫一樣地歌唱、拼命求偶交尾的時候。 古雷克揉揉自己酸澀的眼睛,瞥向墻上的掛鐘。 離上班還有一個小時。沒錯,今天是星期五,他還得再去上一天班才能休息。在王宮里給人問診治病,這份差事不算太辛苦,至少對古雷克來說是這樣。他通常是有點樂在其中的。幫助別人,這本來就是他想做的事情,況且官方治療師的收入和福利都不錯,沒道理上班不積極。 只是今天…… 古雷克轉向地毯上的雌性,見她雙目緊閉,還在昏迷,他的心沉了一沉。 昨晚街上撿到的這個人類,傷勢很重,雖然經過治療,而且他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但術后的一整天都是關鍵時刻。按理說,他不能離開她,應該時刻關注病患的狀況,及時處理任何變化。但在這個特定場合下,不去上班還真的不行。下一個療程需要配合中上品草藥進行。家里有一些下品藥材,但那都是應急的猛藥。真正用得上的東西都是儲藏在濟世院。他非得去一趟不可。 古雷克伸展了一下沒得到充分休息的身體,然后彎腰把雌性抱起來。相比昨晚,她的情況好多了。氣息平緩,脈搏穩定。當然,還是失了很多血,被刺破的肝臟也需要時間恢復。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咒術仍然在她體內運作,一點一點修補那些破碎的組織。如果一切順利,并使用合適的藥物,她應該能在一個月內徹底痊愈。 古雷克走進臥室,把雌性放在自己的床上。之前的凈化已經把她身上的臟污一并清除了?,F在她渾身赤裸,雪白柔軟,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一定是受凍了。古雷克暗暗懊惱自己的疏忽。獸人普遍體質強健,能抗風寒,但是人類不一樣,聽說吹一會涼風就會感冒發燒,而他居然把她留在地毯上過了一整夜…… 古雷克趕緊抓了件袍子套在雌性身上,然后給她蓋上溫暖的棉被,順便把被角塞進去,確保她被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個腦袋。 他就這樣成功包好了一個玉米卷餅。 古雷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咧著嘴,蹲下到雌性的臉側說,“我要出門了?!?/br> 他也不知道跟一個昏迷的人講話有什么意義,她不可能聽得到,但他還是繼續交代,“別擔心,我只是稍微離開一會,馬上就會回來?!?/br> 古雷克并沒有指望自己收到回應,但神奇的是,雌性微微扭了一下頭,仿佛聽到了他的話。不過,這應該是錯覺,古雷克尋思著,她只是恰好動了一下而已。按照咒術修復速度來估計,她還不會這么快就醒過來。 古雷克沒有再多逗留,起身出去了,祈禱濟世院那邊不會有事情拖住他。今天必然是要請假的。但在那之前,他得先拿到治療雌性所需的藥材。 ※ 艾麗知道自己這次是九死一生。 嚴格來說,每個刺客都知道自己是九死一生,能活一天算一天。但是掌事決定了他們具體能活幾天。掌事對他們每個人的能力和弱點一清二楚,在派發任務的時候從來不會偏袒任何人。 是了,不會偏袒,因為掌事沒有喜歡的孩子。她是在他的注視下長大的,所以她知道無論何時望進那雙眼,找到的只會是令人膽寒的殘酷。 這份殘酷把她的很多兄弟姐妹——不是血緣上的,而是一起長大的那些——送上不歸的旅途??退浪l,曝尸荒野。艾麗因此一直告誡自己小心,不要惹惱掌事。 不過現在看來,那都是無用功。掌事還是塞給了她一個沒人能完成的任務,并告訴她,如果做成了這個任務,就會給她放一個長假。長到能讓其他所有刺客嫉妒得臉綠。 “假如我做不成呢?”她當時問。 掌事的臉上罕見地現出一絲笑意。本該是溫暖的表情,卻讓她打了個哆嗦?!斑@個可能性我也考慮到了。但綜合來看,你是最有可能成功的。當然,實在不行的話你可以選擇放棄。失敗也沒關系,只要你支付得起一個月的代價?!?/br> 沒人支付得起一個月的代價。 艾麗緩緩睜開眼,面對貼著暖色墻布的天花板,一時茫然。 這是什么地方來著?她怎么會在這里? 記得她被分到那個任務是兩天前的事。掌事把她傳送到邊境,然后她潛入了奧克多姆,然后……記憶有點模糊。艾麗使勁回想了一下,不自覺扯到傷口,疼得皺臉,這才想起自己有傷在身。 這是那家伙造成的。她記起來了。她的任務是潛入奧克多姆,刺殺獸人之王。邊境的巡邏隊尚且好應付,但剛踏進王宮,就像是觸發了某種機關,或者警報,因為有一個狂暴獸人戰士馬上就聞風前來“招待”她。 諸神在上,她這輩子沒被那么使勁招待過,也沒遇到過那么強的對手。刺客不是那種會留在戰場上一對一決斗的人。他們是偷偷摸摸干完臟活拔腿就跑的雞賊??上攵?,她跟獸人族最強的戰士正面硬碰硬會有什么結果。那家伙高大得不可思議,兩眼猩紅,狀似瘋獸。同他戰斗就像是試圖撼動一座山。艾麗做不到這種事。如果她有事先做好準備,或許還能拼一拼。但也未必。 想起對方的威能,艾麗心有余悸。她扶著床板慢慢坐起來,盡量忽略身體的劇痛。這已經比她預料的情況好多了。雖然幸運地逃脫了狂暴獸人戰士,但她暈過去的時候,以為自己永遠不會醒來了?,F在她還活著,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而且她的傷口似乎正在愈合。怪了,不該恢復得這么快。難不成有人專門治療她? 哈! 艾麗笑了笑自己的天真。這里可是奧克多姆,而她是一個人類。如果有人發現她,只會第一時間殺了她,再不然就是捉去領賞。這番邏輯把艾麗繞回了原來的問題:這里是什么地方?她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有床,說明是某個人的住所,但除此以外,她什么都不知道。 艾麗環視四周,把自己拖下地,出去的同時保持警覺。她現在可以確定自己的傷勢是經過處理的,畢竟就連她的衣物都被換成了一件過分寬大的長袍。但無論是誰把她帶到這里來,她都猜不到對方的動機,因此絕不能掉以輕心。 這個房子很大。艾麗邊走邊觀察。裝潢比普通刺客宿舍好多了,更接近掌事的住所。臥室在走廊里,穿過走廊就來到客廳。這里的壁爐一看就是富貴人家才有的那種。艾麗不好解釋。她以往執行任務的時候去過不少有錢人的家里,雖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但卻知道哪些原材料是頂頂好的。她繼續打量一會環境,對自己的分析更加確信了。只有條件優渥的,才能住得起這樣的房子,至少在人類那邊是這樣。 參觀完客廳后,艾麗走入了她推測是廚房的開放空間。這里除了整潔收納的廚具,還有半籃子現成的圓面包,旁邊還擺著一碗清水,就好像房子的主人提前猜到了她的需要。 艾麗稍稍猶豫,但還是沒忍住,拿了塊面包就著清水吃喝起來。她差不多兩天沒有進食過了,生理本能促使她迅速消滅了手中的食物。 饑餓有所緩解,艾麗便克制自己不再進食了。她從刀架上抽出一把干凈的切rou刀,用布裹著,藏在袍子的口袋里,然后回到客廳,思考下一步怎么辦。 這個房子的主人顯然不在家。目前這里只有她一個——如果不算上屋外的獸人。艾麗可以瞥到窗外的景象。對面是成排的房子,大概跟她所在的這個差不多。叁叁兩兩的獸人步行在建筑間的道路上,周圍栽滿了養眼的綠植和花卉。 所以這是住宅區嗎? 她并沒有多少時間思考。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了。艾麗轉身。門鎖處嘀嗒作響,她立刻明白是房子的主人回來了,抽出刀子準備應對。 根據先前的腳步聲,可以判斷出對方是獸人。艾麗的腦子飛速轉起來。這個身份不明的獸人很可能把她帶來了房子里,并且治療了她。但這不能代表什么。她有任務在身,前來刺殺備受子民愛戴的獸人王,這就注定了她和所有獸人都是敵人。她必須先下手為強,趕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一擊封喉,然后離開這里。 至于對方是否真的該死?艾麗不知道。她沒資格評判這種事。但人類有句老話:只有死掉的獸人,才是好獸人。而她恰好是一個不介意弄臟自己雙手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