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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階下的柳吟風也正好抬頭看她。 四道目光在空中交匯,玉清率先轉開眼,勾起指節將這兩樣東西一彈。 登時便有境界高的宗主皺了皺鼻子:“好重的邪氣?!?/br> “好像是……垂花宗的味道?!?/br> 另一位宗主附和道。 “就是那妖宗的味道,我也聞見了!” 應和的人越來越多,張不周望著那兩樣東西,終于繃不住地回頭瞪了梁檜一眼。 梁檜誠惶誠恐,連連搖頭,甚至伸出手想去抓張不周的袖擺,求他明鑒。 可張不周一甩手臂,躲開了他的手。 梁檜是想說:這兩樣東西他都依著命令,好好地交到垂花宗先宗主燕息的手上了,他親眼看著燕息收下的,斷斷不會有誤,按理說,這閱后即焚、見后立毀的物件,絕對不可能流傳出來的……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錯? 玉清捻著那張紙看:“張宗主,需要本尊把這傳信的內容念出來嗎?這一、二、三、四、五……還有不少人的大名也在這張紙上呢……” 此言一出,所有涉及到的宗主都背后一涼,忍不住一眼一眼去瞟張不周,或埋怨、或惶恐,皆希望他趕快站出來顛倒一番黑白。 張不周原是打算咬死不認,豈料玉清搶先一步,慢悠悠地道:“本尊知道的內情,遠比你們想象得多,只要本尊想查,自有千種萬種辦法掘地三尺,你們瞞不了本尊?!?/br> 她默了一陣,直等到階下心懷鬼胎之人大汗淋漓、就快要受不住的時候,才開口續道:“這樣吧,你們從前做了錯事,就只會迭聲叫本尊開恩,那本尊這次便開一回恩?!?/br> 她抬了抬手指:“首個供認不韙的,本尊既往不咎;此后認罪的,交代出的事實越多,罪名越輕;最后一個認罪的,抱歉,罪罰加倍?!?/br> 她收回手指:“當然,你們也可以大仁大義同進同退,只不過,叫本尊一個一個列證揪出來的,當以最重罪罰論處?!?/br> 她微微一笑:“現在,可以開始了?!?/br> 她這一笑,比怒罵更駭人,階下清清白白的宗主們都被她的氣勢壓得抬不起頭,更遑論那些有愧之流了。 涉事宗主各自心下盤算: 玉清的話說得很微妙,他們拿不準她手中攥有多少信息,甚至都不知道她捻著的那張紙上,究竟有哪幾位的大名。 眼下這形式,比起玉清,他們其實更怕彼此,他們怕旁人都招了,把自己剩下受最重的處罰。 而且,誰不想要那個免罪的名額呢? 偌大的昭明宮內并沒有沉寂太久,便有三四位宗主同時跪地,爭先恐后地大呼己罪,甚至要動起拳腳。 玉清瞇起眼:“肅靜?!?/br> 她尾音拉得長長的,聲量不怎么高,那幾位宗主聞言齊齊閉了嘴,眼巴巴地將她瞧著。 玉清隨手指了下距她最近的一位:“你先來?!?/br> 被她指中的宗主如蒙大赦,連忙叩首道:“仙尊明察,我等的確與垂花宗有染,罪該萬死,但……那都是張不周以道尊之名逼迫我們的!” “哦?” 玉清轉眼去望張不周,張不周兩手緊攥成拳,手背青筋脹得可怖,他瞪著眼,惡狠狠地看著發言的宗主。 玉清笑了一聲:“你繼續?!?/br> “梁檜與那張不周蛇鼠一窩,暗中從妖宗學了不少巫蠱邪術回來,真成了張不周的一把好厲害的刀。他們逼迫我等與之狼狽為jian,如有不從,便使蠱殘害我等門下弟子,我等實在是無能為力,才……” 玉清眼瞧著那宗主拜了下去:“我等朝生暮死尚不足惜,還望仙尊憐愛我等門下弟子,孩子們無比清白無辜,不能讓他們因我等一念之差而招致牽連!” 玉清微微頷首表示自己聽到了,而后抬眼掃視眾修:“他說的,可都是實情?” 跪地認罪的宗主們連連點頭,更有甚者,直接挽起袖子,給玉清看他手臂上的蟲洞:“弟子此前抵死不從,便被梁檜那廝算計種下毒蠱,至今仍不時隱隱作痛。弟子一宗之主尚且如此,那被他們二人下蠱牽制的仙者,豈止千百之數!” 玉清心疼地“嘖”了一聲,溫和擺手:“快把衣袖放下吧?!?/br> 她轉眼向張不周:“事已至此,張宗主,你還有何解釋?” 張不周慣善負隅頑抗,至今仍滿腹謊話托辭,正巧玉清問他,他便想借力打力,再混淆一波視聽。 豈料他剛剛張嘴,玉清就轉回眼去:“看來,張宗主是沒什么好解釋的了……” 張不周:??? 玉清拍了拍手:“來人,把這顛倒黑白的叛徒給本尊拖去死牢?!?/br> 登時便有十數魁梧修士從門外而來,人手一條縛仙索,一把將張不周按實在地上,捆得像個端午的粽子。 “粽子”還在掙扎大喊:“玉清,別以為除掉我,你就能穩坐仙尊之位了!我告訴你,這仙界怨你恨你之人不在少數,你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遲早淪落個眾叛親離、萬劫不復的下場!” 玉清笑得很有禮貌:“多謝祝福?!?/br> 那一笑稍縱即逝,她再轉過眼來,面上無悲無喜,一如峨眉西嶺千秋不化的凍雪:“宗主張不周,言行無狀,上害尊者,下戕后生,為禍仙界十余載,罪不容誅。擇日撻神魂、剔仙骨,放逐凡間,生生世世不得再踏仙門,望我仙界眾生以此為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