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他瞧著容母的神色變化,替她回答:“小娘子年歲越大,越顯出脫俗容貌,瞧著如今五官樣貌生得與你并沒有幾分相似。你該曉得我的意思,小娘子并非是你的親生女兒?!?/br> 容母臉色發白,顯然是被說中了。但她緊緊攥著手,尖著嗓子說:“不可能,可可是我從小小這么一團奶到大的,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兒!” 趙管家對旁邊的婆子使了一個眼色,那婆子起身附耳道容母身邊低聲說了一句話。旁人聽不清,坐在容母邊上的容可聽清楚。 那婆子說:“國公爺的嫡女頸窩有一粒朱砂小痣,你女兒卻沒有?!?/br> 確實,容可與原身一樣,頸窩鎖骨之上生了一粒朱砂小痣。 從小養到大的女兒身上有沒有痣,容母自然也清楚。她聽了這句話,面上血色盡褪,不知所措地看向容可。 她這番神情,也驗證了趙管家的話。他再次看向容可,正式解釋起來:“小娘子,奴所言非虛,你并非是容家的女兒,而是國公府的嫡女,你該姓馮?!?/br> 說著,他向容可解釋起原因來:“當初國公爺去西川監軍,國公夫人也隨行,在西川軍營生下你便失血過多去了。國公爺把你交給婆子照顧,不料那婆子吃了幾頓罵就生起歹心,為了報復把你同來探親的民婦所生的嬰兒調換了?!?/br> 這民婦就是面前所坐的容母,她神色恍惚,似乎在搜尋這陳舊的記憶,喃喃道:“我記得、記得那個婆子。那時候可兒才出生兩日,她來看過一回……” 趙管家嘆了一聲:“貍貓換太子,一換這些多年,前些日子這婆子犯了案被京兆府捉拿,這才招供出這事來。國公爺一聽,就急忙遣我過來接小娘子回家去,認祖歸宗,您該是國公府金尊玉貴的嫡女!” 急忙? 容可看著趙管家笑而不語,她們昨日上午還在縣里的榮華酒樓見過面。趙管家一行明顯是吃過午食,又不慌不忙歇息了一晚,養足精神、優哉游哉地架著馬車來到福安村。 她可半點沒見著急忙的意思。 趙管家沒有預想到容可聽見身世會是這樣的反應,無驚無喜,更不著急要立刻去京里享福。他搓了一下拇指上的金戒指,打算再開口,就聽容母先問—— “那我兒呢!”她邊問,還邊伸頭去看院外停的馬車:“我兒隨你們一起回來了嗎?!” 趙管家面上閃過一絲尷尬,很快又轉為微笑,對容母道:“三娘子自小就十分得國公爺、國公夫人、老夫人的寵愛……” 他咳了一聲解釋道:“國公爺后來續弦,又娶了一房夫人?!?/br> 接著又道:“家中都不舍得她,所以愿意留下三娘子,她仍是國公府的三娘子。容娘子,她留在國公府可是金尊玉貴,將來嫁的是王公貴族,是你求佛燒香也求不來的福氣?!?/br> 說著趙管家又望向容可,道:“小娘子,你回去便行四,國公爺會對外宣稱四娘子從前寄養在寺中祈福?!?/br> 容母垂下臉,眼角泛起淚光顯然是被說動了。 容可卻不是,她搖搖頭,說出了趙管家如何也想不到的話:“我不回去?!?/br> 趙管家想過她會喜出望外,也想過她會傷心國公爺不親自來、傷心他們把三娘子留下,會埋怨自己來遲怠慢,但絕無想過這個可能——她不愿意回去做國公府的嫡女,反而想留在這窮鄉僻壤做個農家女! 趙管家看看歪斜破裂的桌椅,看看泥墻茅草頂,只覺得不真實。 他方才是不是聽錯了? 容可又重復了一遍:“我不回去。馮家有女兒,我就留在容家,皆大歡喜?!?/br> 趙管家這下真著急了:“小娘子!你知道你在說什么?那可是國公府!接你回去享潑天的富貴啊?!?/br> 他用盡了三寸不爛之舌,極盡奢華享樂之詞描繪國公府的生活。 容可只平靜地看他吹。 她讀過原著,國公府接她回家可不只是因為顧念骨rou親情,更重要的原因是早亡的國公夫人與先麗妃曾經指腹為婚,也就是她與當今的七皇子、那位書中后來權傾朝野的啞巴王爺有婚約??神T三娘子又與太子有情,國公府想兩邊通知,這才想出接容可回去履行婚約,留三娘子嫁太子的兩全法子。 算盤打得妙,只算錯了一點——容可不想盲婚啞嫁,被三從四德束縛在宅院里過一生。 趙管家說得口干舌燥:“……你留在這里做農家女,辛苦一年吃個雞吃個豬就當做美味佳肴,這在國公府是連下人都不稀罕吃的!小娘子,你想想清楚……” 說話就說話,拉踩雞rou和豬豬做什么! 容可皺著眉打斷他:“我想清楚了,不回去。各家都留一個女兒,挺好?!?/br> 趙管家汗都下來了,容可若是答應,他拿出國公爺的書信去縣衙消了戶籍帶她回京便是??伤救瞬淮饝?,總不能硬綁回去,傳出去如何是好。 “今日趙管家出了門,我只當你們是來替國公府報答我父親,其余的話一概沒聽過過?!?/br> 容可非但不愿回去,還干脆起身送客:“時候不早,我要做午飯了。慢走,不送?!?/br> 她特地留了大花,說要給她醬大棒骨吃,再不燉下去就來不及了。 趙管家急得站起來:“小娘子,小娘子莫走,你……” “趙管家,”容母忽然出聲留客:“不嫌棄的話,幾位留下來吃個便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