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接下來先把飯做上。晚上就吃米,不,喝粥吧。吳景晨說完心里很是遺憾。今天晚上的兩個菜就是要配米飯吃才算完美,可惜家里就只剩下那一點點米了,還是只能用稀粥湊合。 好。關風立刻開始準備淘米,這時,吳景晨又發現了一個新問題。 廚房里雖然有兩個灶,可是鍋只有一個,另一口鐵鍋已經被原身拿走賣錢了。 吳景晨此時只想罵臟話。只有一個鍋,要是先煮粥的話他的炒菜怎么辦? 家里還有其他可以做飯的容器嗎?吳景晨不死心地發問。 看了看自己盆里的米,又看了看吳景晨面前的兔rou,關風恍然。 這只兔子是要留著給你吃的嗎?家里還有一個陶罐,洗一下應該可以煮粥。 好。吳景晨這才放下心來。 腌rou的時候,吳景晨發現家里的酒都被酒瘋子原身給喝完了,家里的調料也只有鹽,好不容易才從角落的一個破筐里找到了幾頭蒜,兩塊放的快要干了的姜,一小把干花椒,一小把關風上山摘到的野蔥。 放了一勺鹽,又切了兩片姜,放了小半碗花椒水湊合著把rou拌了拌,在等rou腌制的時候,吳景晨趁機把陶罐搬出來洗干凈,架在兩塊土坯上放入米和水開始煮粥。 煮上粥,rou也差不多腌好了,吳景晨對著安靜坐在一邊,眼睛無神地定在火光中的關風揮了揮手。 好了,可以炒菜了。 第十二章 我叫鄭嵐 嗯?好。正在發呆的關風驀然回神,放下手里的枯柴站起身來。 等站在灶臺前,看著陶盆里腌著的兔rou,關風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這些rou,應該怎么做? 看著一臉忐忑地望著自己的關風,吳景晨也要忐忑了。 該不會,最后的做飯也要落到自己手上吧? 想了想,吳景晨商量道,要不這樣,我說,你來做? 吳景晨之所以不愿意上手做飯,不是為了偷懶,也不是因為什么男人不能進廚房的無聊思想,純粹是他天賦有限。在他上大學搬出家里住之后,一個人生活的吳景晨就打算把廚藝技能解鎖了,回家要是不想吃外賣了自己做一頓簡單的飯也不失為一種緩解壓力的方法,而且也算是給自己培養一個業余愛好。 可惜讓吳景晨失望的是,他的這個愛好只培養了一段時間就只能被迫中止了。 大概是天生和廚房犯沖,即使吳景晨嚴格按照菜譜的要求來做菜,但做出來的飯卻總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寡淡,能吃,但吃到嘴里卻不能讓人感到美食帶來的幸福感,只能說是勉強維持生命罷了。 即使吳景晨試了種種方法,像換廚具,換食材,換地方做飯,甚至找人現場教學,嚴格按照師傅的做法、分量來模仿,用傳說中的量杯秤稱法在廚房精準到克來做飯,但都無濟于事,所有的材料在吳景晨的手下都只有失去靈魂這一個結果。 試驗了許多次后,吳景晨終于承認了自己美味扼殺者的稱號,還苦中作樂的安慰自己,這個稱號總比廚房終結者好,至少不需要每次做完飯都要重新清理一遍廚房。從那以后,吳景晨就過上了就著他學不會的美食視頻吃外賣的幸福生活,沒想到在穿越之后還能遇到這種廚藝危機。 關風連連點頭,謝謝阿晨,都怪我太笨了,還要你教我。 吳景晨汗顏。在做飯這件事上,到底誰笨還是個未知數呢。 也不能這么說,想起關風剛被撿來時連火都不會燒,以及因為原身窮所以頓頓白水煮野菜的日子,吳景晨問,你在家是不是沒有做過飯? 關風頓時一臉黯然,我家還算有點家業,我爺爺和我娘去世前,我從來沒有進過廚房。 想起關風昨天和他說的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事,吳景晨瞬間了然,忙轉移話題。 本來吳景晨想說要不他來做飯,但想起他那莫名其妙的廚藝,吳景晨只能把這個念頭打消。 沒事,有我在,我可以教你。 先把rou冷水下鍋,加點蔥姜焯一遍水再去一次腥味。吳景晨指揮道。 家里的調味料太少了,這又是野兔子,腥味土味都很重,所以仔細清洗又將就著腌了一遍后,還要再焯水去血沫,希望盡可能的把兔rou的異味去掉,不要浪費這來之不易的rou食。 其實要是有辣椒的話做一道爆炒兔rou或者干煸兔rou肯定能把兔rou的腥味蓋過去,而且也會更好吃??上?,在吳景晨記憶里,東理鎮這邊好像還沒有見過辣椒這種調料。就是在中國古代,辣椒最早好像也是在明朝后期出現的,不知道這個奇怪的世界現在有沒有。 邊想著這些不著邊際的事,吳景晨一邊指揮關風。 讓吳景晨意外的是關風居然一教就會,還很聽話,有吳景晨這個理論派大師在旁邊指導,雖然缺了一些調料,但最后這道不完美的炒兔rou還是順利出鍋了,看著居然還不錯。 吳景晨復雜地看了關風一眼,好了,這下廚房里到底誰是笨蛋揭曉了。 家里僅剩的油底子貢獻給了兔rou,所以后面的木耳炒雞蛋只能就著鍋里的一點點油沫下了鍋。 等天徹底黑下去時,兩人終于做好了這兩道菜,旁邊瓦罐里熬的野菜粥也好了。 還好桐油還算便宜,又不能吃,所以才在原身手里殘存了一小罐,要不然今天的晚飯就要像昨天一樣蹲在廚房里借著灶臺里的火光進行了。 這可不是昨天那樣簡單地喝完粥,第一次做飯做成功,雖然是指導關風做的,但也意義重大,必須要有儀式感才行。坐在稍有動作就猛然要往旁邊倒的凳子上,看著昏黃燈光下的兩碟菜,兩碗粥,吳景晨志得意滿。 抬頭,對面坐著的少年睫毛在燈光下拉出長長的剪影,正規規矩矩的端正坐好,看著甚是乖巧,惹人疼愛。 怎么不先吃飯,不餓嗎吳景晨笑著問。 等你先吃了我再吃飯。 吳景晨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從小他們家只有家里來長輩了會注意等長輩先動筷子這個禮節,但是這種要讓著家里男性的陋習卻從未在他們家,以及吳景晨認識的其他有女孩的人家里見過,以至于剛剛關風不說,他都理解不到。 默了默,吳景晨把筷子遞到關風手里,咱們家不興這個,飯端上桌,誰餓了誰就先吃,不需要你將就別人。 可是 別可是了,再不吃菜就要涼了。夾了一筷子rou放到關風碗里,吳景晨決定用飯堵住這個小古板的嘴。 關風果然不再提誰先吃飯的事,轉而問道,你把rou給我吃? 你是病號,你不多吃點rou補一補怎么好的起來。家里還有六個野雞蛋,以后你每天吃一個,補充點營養??茨闶莸?,跟個竹竿似的,以后哪兒有人要 吳景晨還在絮絮叨叨,關風扒拉了兩口飯突然問,那你是因為我太瘦了不好看才不愿意讓我繼續做你的夫郎的嗎? 吳景晨差點被一口飯噎住。這小孩兒怎么還在想要給他做夫郎的事?! 吳景晨反思了一下,是不是這兩天他對關風的態度太好了。按照這兩天小孩兒交代的身世來看,他可能從小生長在一個父愛缺失的環境里,又是個哥兒,難免被人輕視,現在自己對他好了一點,說不定真要因為感動鎖死在自己身上了。 吳景晨暗暗叫苦,暗下決心打算保持距離,這可是一個饞你身子的哥兒,不能再忽悠自己這只是嬌弱一點的少年了。 決定好不再做引人誤會的舉動,吳景晨收起溫和的笑意,不是。我不愿意接受你是因為我只喜歡女子,我根本不喜歡硬邦邦看起來和男子一樣的哥兒。這樣說你清楚嗎? 前幾次和關風說這個事,雖然語氣嚴肅,但可能因為后來吳景晨很快就笑顏以對,所以關風才一再抱有僥幸之心。這次,吳景晨特意說得狠了些,果然關風雖然嘴巴囁嚅,但再沒有像之前一樣繼續發問。 吳景晨冷著臉,聽清楚了就專心吃飯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關風沒有應聲。 吳景晨的好心情也因為這一出消散一空。他可以因為繼承了原身的身份對原身以前做下的錯事進行給予補償,但這不代表他要違背自己的心意,把自己的后半輩子也賠進去。 對于關風這個嚴格意義上講只認識了兩天的人,吳景晨自認幫他養好傷,再給他一筆錢放他自由,或者幫他找一個好的歸宿就已經仁至義盡了。至于其他的,抱歉,他不想給。 而且,吳景晨瞟了一眼垂著頭悶聲喝粥的少年,目光有一瞬間的晦暗 在原身的記憶里,這個關風,可不是現在這樣的傻白甜呀。 沉默著用完可口的晚飯,吳景晨任由關風收拾走還剩很多的盤子,關風洗碗的時候也沒有攔,仿佛之前那個幾乎家務全包,讓關風好好休息養身體的人不是他一樣。 借著還算清澈的月光,吳景晨抱著稻草去了后邊的柴房。 昨天拆洗的被罩已經曬干被關風換上了,關風晚上應該能睡個好覺。至于吳景晨自己,反正稻草堆放哪里不是放。這幾間四面漏風的茅草屋,說不定睡在小一點堆著雜物和柴火的柴房里,比正房睡著還要暖和。 關風洗完鍋碗回來,吳景晨剛好抱完最后一堆稻草。正準備撿幾件舊衣服帶過去當被子遮遮寒氣。 看到關風,吳景晨腳步分毫未頓,徑直從關風身邊走過。等出了門口才說道,之前是我考慮不周了,男子和哥兒睡一個房間總歸是不合體統的,我以后就在柴房睡了,有事你就大聲喊我,我能聽得見的。 說著話吳景晨頭也沒回,竟是完全不管關風的反應了。 關風在空蕩的門口站了很久,直到柴房里再也沒有動靜傳來才進屋吹滅了油燈。 躺在床上,從吳景晨醒來后,關風的兩個夜晚竟都長久不能安眠。而另一邊,累了一天的吳景晨往稻草堆里一臥就被洶涌的睡意淹沒,睡前最后一個念頭居然是柴房灰太大明天要記得掃一掃。 等天再次亮起,吳景晨居然是被關風叫醒的。 前一天沒睡好覺又累了一天,吳景晨這次蓋了舊衣服暖和了一些之后就睡得很沉,連關風都起來忙了半天了都不知道。 吳景晨腦子還有點暈乎,喝粥的時候才記起來要繼續冷臉保持距離,臉剛一變,關風就適時開口了。 阿晨,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既然你真的不喜歡哥兒,那我也不應該繼續糾纏你才是。不過做你弟弟的事我想了想還是算了吧,就當我是借住你家的朋友好了,等我傷好了我就回家,我家還有事需要我回去幫忙。 吳景晨一愣,關風這是,想通了? 還沒等吳景晨消化完,關風又道,還有,其實我的名字是鄭嵐,之前我說我叫關風,是騙你的。 第十三章 兔子摘面具 吳景晨背著背簍走在通往東理鎮的路上,吳景晨想著關風,不,現在應該叫鄭嵐的那個少年,還有些不可思議。 時間回到鄭嵐攤牌后。 吳景晨沉默著咽下最后一口稀粥,臉上的表情比昨天還要冷淡。 是嗎?簡簡單單兩個字卻包含著濃烈的質疑意味,根本不相信昨天還一副被毀了清白,死也要吊死在吳景晨身上的少年,一夜之間就想得這么開了。 除非,這一切另有原由。 阿晨你不用懷疑,我當然不會喜歡上一個那樣虐待我的人。至于你受傷后的轉變,對我來說總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信任吧? 說這些話時,少年的神色和吳景晨醒來后見到的單純怯懦,或是記憶里的沉默木然都截然不同,卸下了純白好拿捏的兔子的面具,露出了矜持傲慢的狐貍笑臉,笑的時候還順便展示了銳利的獠牙。 收緊拿碗的手,吳景晨不動聲色。 哦?那你這是觀察了兩天,對我放心了? 吳景晨沒想到自己心里的感覺居然是對的。而且,看樣子,鄭嵐比他之前猜想的還要不好惹。這樣一個可以在暴戾的原身手下堅持快一個月還沒有被折磨到重癥不起的人,這樣一個善于偽裝隱忍的人,在這兩天里,對于自己的觀察已經進行到哪一步了呢? 想到自醒來后就沒有過多掩飾的與原身的種種不同,以及剛醒來還躺在地上時原身額頭上幾乎快要干涸的血跡,吳景晨的心越來越沉重。只能祈禱鄭嵐沒有往借尸還魂的方面想,對于信奉鬼神之說的古代人來說,要是真覺得自己是上了別人身的孤魂野鬼,估計早就找人把自己駕到火堆上一把火燒個灰飛煙滅了吧 吳景晨這樣寬慰自己。 看著吳景晨攥得發白的指節,鄭嵐幾不可查地揚了揚嘴角。 對啊。鄭嵐語笑嫣然,我發現,你腦子可能真的是摔壞了,不然不僅結巴的病不治而愈,還連一肚子的壞心眼給撞沒了。 這一句話,鄭嵐說的很有一番調笑的意味,但吳景晨卻沒心思細品。 你才摔壞了腦袋吳景晨小小聲地反駁了一下又不甘的住了嘴。被認為腦子摔壞了也總比被人發現自己是個孤魂野鬼被燒死好吧。 再說,吳景晨摸了摸還沒摘下紗布的腦門,本來自己就真的摔壞了腦袋,就不和這個不好惹的狐貍爭了 。 好了,經過我的觀察,你是真的和之前不一樣了,我可以放心的在你家養傷了。那么從今天起,我們就互相幫助吧。說完,鄭嵐又對著吳景晨綻出一個甜美單純的笑容,和之前還偽裝自己是關風時笑的一模一樣。 等下,面對這樣的笑容,吳景晨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昨天,等我先吃飯,不會是想讓我試一下有沒有毒吧?! 鄭嵐大而清澈的黑瞳里迅速被霧氣浸潤的更亮,睫毛撲閃著,綴上一顆顆燦爛的珍珠。 阿晨,我知道你喜歡女子,討厭我糾纏你,可你怎么能這樣想我,我不是這樣惡毒的人! 少年的聲音本來是很清亮的,因為帶著哽咽的哭腔,拖長的尾音帶著糯糯的奶感,配上燃著火焰的小眼神,以及一絲絲憤怒,居然讓吳景晨覺得有一點點萌,險些要忘記這無害的表皮下是多么善于偽裝的內里。 吳景晨看著一副受了委屈之后故作堅強姿態的少年,一時竟不知是該相信還是該把這份質疑埋在心里,等熬一段時間把人送走后等它煙消云散。畢竟,上一秒還對人露出獠牙下一秒就又變成一個小可憐,可信度實在太低。 鄭嵐伸手,像是想要拉住吳景晨的衣袖,但是想到什么又在抬起后訕訕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