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4)
范益替他檢查了胸口的傷痕,想不明白一件事。 怎么好像有點要裂開的痕跡?照著我的藥方來喝藥,按理說著傷口應該都要掉疤了。范大夫摸不著頭腦:是不是太子殿下來回奔波太累了? 本來的確是快好了的。 只是咳,這不是出了點美妙的意外么。 傅陵想起那一晚,耳后根開始發熱。他不自然地整理好衣衫,敷衍范益:大概是累到了吧還沒裂開,范大夫不用驚慌。 他問范益:這些日子那位派人來問話了嗎?范大夫又是怎么回答的? 范益被他扯開話題,順著他的話回答道:圣上派人來問過一回,還想看您恢復得怎么樣。我說您剛喝了藥在休息,那人也不好進去打攪,于是便走了。 說到這,他生怕傅陵忘了和自己的約定,連忙提醒他:我這回可算是為了太子殿下欺騙圣上了,您千萬別忘了自己的諾言。 傅陵點頭:您放心,我記得的。 想起在寧邑禁庭里的那個男人,他眼眸微深:想必過不了多久,范大夫就能重獲自由了。 過不了多久? 范益打了個寒顫,不敢想太多。他安慰自己,皇家的事情就不管了,爭破天了反正也和他這個小人物無關,他就安心等著太子殿下的好消息,早日拎著包袱跑路吧。 房間的門被推開,有人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毫不客氣地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茶水灌入腹中。 這人正是剛剛趕來的曾程。 足足喝了三大杯,曾程才覺得自己的渴意被稍稍平息。 他滿足地喟嘆一聲,抬眸上下打量傅陵許久,沒個正經地調侃道:喲,殿下這回去大峪見到小情人了? 曾程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傅陵,哼笑道:這久別重逢、干柴烈火,也不知殿下的身子行不行?正好范大夫在這里,就讓他給您開點補身子的藥吧。 小情人? 范益大驚失色,不可置信地看著傅陵:您帶著傷冒著危險去大峪,就是為了去見小情人?難不成您在京城的這些年,與哪一位京城的閨秀許下海誓山盟了嗎? 現在與傅陵也算是利益共同體,范益少不得要為傅陵cao心。他想,這可怎么辦哪,依照圣上那個性子,他怎么會允許太子娶一個大峪的女子? 曾程看范益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消息滯后的老古董。 他摸了摸下巴,嘖嘖感嘆一聲:誰說小情人就要是個閨秀?咱們殿下一動心就玩個大的,直接盯上了人家大峪的朝堂新秀、板上釘釘的未來的肱股之臣。 男男男男男的??? 范益沒忍住老臉一紅。 想到殿下似乎要裂開的傷口,范益眼神飄忽,支支吾吾道:是男人的話,激烈點也是正常的,只不過殿下好歹也是個病人,怎么著也要注意點分寸才是嗯,這是來自一名大夫的真誠建議。 傅陵臉都黑了。 他斜睨了一眼曾程,不耐煩道:曾大人大晚上趕來就是為了關心我的私事? 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實際上非常會把握尺寸的曾大人見好就好。 他面色一正,說出自己今晚帶來的消息:據我得到的消息,圣上應該不久后就要準備開戰了。頓了頓,他繼續道:和您設想的一樣,他派了大皇子去。 傅陵眉頭微蹙,問:傅睢怎么想? 曾程道:大皇子說,他不想和您交惡,畢竟您是未來的天子;但同時,他也不想現在就得罪圣上,畢竟您現在還不是天子。 這真的是掏心掏肺的話了。 傅陵點頭表示理解,低聲道:麻煩曾大人替我和大皇子傳句話,就說勞煩他替我拖一拖。 曾程挑眉:拖? 是的,拖。 傅陵繼續道:兵器,糧草,或者是其他什么。無論他以何種理由拖,總歸請他替我再爭取一些時間。 曾程看向他,突然問道:您不贊同圣上要攻打大峪? 傅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反問:難不成曾大人認為攻打大峪是個正確的決定?縱然廖原倒了,可是難不成謝家軍就要因此潰散了?別忘了,廖青風現在已經在逐漸掌管謝家軍了。 他冷笑一聲:您不會以為,能夠讓廖原和秦厚德信任的人會是個酒囊飯袋吧? 曾程聳了聳肩:打不打我是無所謂,反正上戰場的又不是我。 他站起身來:總而言之,希望這回我把賭注押在您身上不會血本無歸。 傅陵淡淡道:您也沒有退路了。 是啊,都到這地步了。跟著您干這一票,我也的確沒退路了。 曾程眉眼舒展,眼眸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我想大皇子也是這么想的。 見曾程這副模樣,一旁的范益的心奇異地安穩了下來。 他暗暗想:看樣子自己上的這艘賊船,還是個豪華大船。太子殿下掌舵,曾大人和大皇子保駕護航,嘿,哪怕這艘船翻了,黃泉路上有這么多人陪,那也不算是寂寞。 傅陵這邊正在想辦法拖延戰事開始,在京城的謝昭也覺得最近的京城暗流涌動。 太子遇襲后,在成源的秦厚德接到消息,也很快帶人趕回到京城。 在徐一辛和其他官員匯報太子被刺殺這一事的同時,謝昭也敏銳地發現歸京的隊伍中好像少了人。 謝昭把陳福拉到一邊,小聲問道:陳公公,靜宜公主呢? 陳福的表情一下子就難看了。 他五官皺成一團,小心打量了一眼上方面色陰沉的秦厚德,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透露道:公主她公主她跑了 陳福說:前幾日圣上接到太子遇襲的事情,匆匆忙忙就要趕回來。由于太過擔心太子殿下,圣上難免疏漏了對公主的看管,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公主殿下已經留下信帶著一名侍女和侍衛偷跑了。 跑了??? 誰能想到堂堂一國公主膽子居然這么大? 謝昭目瞪口呆:是去找廖大人嗎? 他都不知道該夸靜宜膽子大,還是夸她并沒有完全喪失理智。雖然是逃跑了,但總歸還是記得帶著侍衛保護自己。 是的。 陳福唉聲嘆氣,顯然也被靜宜這出人意料的行為驚到了:不過圣上已經派人去追趕了,哪怕沒追上,圣上也已經派人給廖大人遞了消息,讓他好有個準備。 謝昭看了眼上方的秦厚德,忽然覺得圣上也挺不容易的。 身為皇帝需要日理萬機就算了,眼下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沒一個安生的,也怪不得圣上現在的表情這么暗沉了。 這又當皇帝又當爹的,真是苦啊。 作者有話要說: 廖大人喜迎空投 廖大人:被迫事業愛情兩手抓,笑不出來感謝在20200822 23:59:58~20200823 23:28: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個小蘋果 3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5章 千里 到目前為止,所有證據都顯示派人刺殺太子的幕后之人就是成王。 廉宋的拷問不可能出錯,除非是這刺客意志力實在堅韌或者他囿于什么原因受制于人,因此才會故意禍水東引,嫁禍成王。 刑部尚書楊巡向面無表情的秦厚德匯報刑部的調查結果:但是除了刺客的拷問之外,臣等也有另外的發現那一日刺客擊傷太子所用的匕首底部,有瞿州制造的刻印。 所以說,這匕首是造于瞿州? 楊巡的話一出,但凡腦子轉得稍微快點的官員已經聯想到了之前瞿州山賊的事情。山賊的事被披露之后,有心人自然注意到那幾年瞿州私造的兵器數量之多,遠遠勝過在林錚山莊中被發現的兵器數量。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流落在外不知去處的兵器眾多。而這些兵器,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就會幫助有心之人做一些不法之事。 謝昭從瞿州回來那一日敲擊鳴冤鼓、當眾揭發此事的事情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雖然到最后兵部尚書賈永韶伏罪,林錚和十六衛的將軍們也得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但稍微敏感點的人都察覺到成王與此事脫不了干系。 許多人暗地里都猜測賈永韶是替成王背了黑鍋,只是礙于成王畢竟是圣上的親子,大家雖然心底里認定此事八九不離十,可面上還是個個裝傻,只當這事全是賈永韶一個兵部尚書做出來的。 原本以為瞿州的事情過去了,沒想到都快一年了,這事居然還和太子遇刺扯上了關系。 這下子大家一時都心中嘀咕不斷:難不成真是成王做的?這當然不是不可能,或許成王就是抱著太子死了,自己就是唯一的繼承人的心思呢?若是這樣,哪怕成王登上皇位,想必也要留個殺害兄長的罪名遺臭萬年了。 可若成王只是被嫁禍,那么嫁禍他的人又會是誰? 謝昭與裴邵南站在一道兒,聽了楊巡的話后沒忍住撞了撞裴邵南的胳膊。 對上裴邵南看過來的目光,他小聲問:你怎么看? 裴邵南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事情。 他微微瞇起眼睛看了眼徐一辛,一絲陰翳從眼中飛速劃過。頓了頓,他回答謝昭:我和謝大人的想法應該是一樣的。 這是又把問題甩回來了。滴水不漏的回答。 謝昭瞥了瞥嘴,覺得這人真是沒意思。他看向微微蹙起眉頭,右手食指在椅子上輕點的秦厚德,心中漸漸有了自己的答案。 裴邵南說他與謝昭的想法應該是一樣的。 而謝昭想的是:受害者真的是受害者,而加害者又真的是加害者嗎?當有人急匆匆把所有證據擺在面前強迫人相信的時候,謝昭卻覺得事情不一定有那么簡單。 成王雖然不是一個聰明人,但應該也不至于蠢到這種地步。 顯然易見,秦厚德也是這樣想的。 當楊巡的話說完后,所有人都以為秦厚德肯定要懲處成王,哪知道秦厚德聽罷只是沉思片刻,然后輕飄飄地說道:成王的性子朕也是知道的,這事與他無關。 他對楊巡說:你們刑部再查查,實在查不到就算了。 查不到就算了? 一國太子遇刺,查不到可以這么輕輕松松說算了嗎?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對秦厚德的這話琢磨不透:圣上只是要包庇成王,還是他真的認為此事與成王無關?若是真的查不到,太子這傷就白受了? 徐一辛忍不住開口:圣上,太子這傷? 他是太子的親舅舅。如今太子被擺了一道,眼見秦厚德又不打算抓住幕后之人,他當然比誰都要不服氣。 不管這事是不是成王做的,但是太子既然都受傷了,不撕咬下成王一口rou來,這實在是太不劃算了。 秦厚德似笑非笑地看向徐一辛,沉聲道:丞相這是心疼太子? 他哼了一聲,別忘了朕才是太子的父親。太子出了事,朕這當父親的自然比其他人都要生氣。 這話說得官員們都面色古怪。 大家心想,您也看不出來多生氣啊,親生兒子被人刺殺,您趕回來卻連真兇都不打算認真找。也不知道太子醒來知道一切會有多心寒。 但秦厚德畢竟是皇帝,他說找不到就算了,大臣們也不會主動為太子出頭,逼得他替太子懲處兇手。 皇家的事情,普通人還是遠著點好。 事后謝昭和裴邵南說:我還是想不懂他為什么要那么做。 這個他到底是誰,謝昭沒有明說,裴邵南卻很快領會。 他意味深長道:當然是對自己有好處,所以才會選擇走一步險棋。 不久之后,之前一直被封鎖得嚴密的太子遇刺的消息忽然像是一陣風一樣傳遍全程。 京城的百姓們安居樂業,最愛津津樂道一些小道消息。再加上此事涉及皇家秘聞,因此百姓們愈發好奇。也不知怎的,仿佛只是一夜之間的時間,全京城的人不僅知道太子遇刺了,還個個清楚刺客是成王派去的。 雖然很快京兆尹派人去壓這些傳言,可是越是壓制,百姓們反而對此卻越相信。 許多百姓不懂太多官場上的彎彎繞繞,他們只知道往日見到的太子溫和友善,而成王卻惡跡斑斑。風評一向不好的成王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不能想象。 謝昭和潘岳去元娘的茶館喝茶時,聽著下方胡先生繪聲繪色地說著那一夜太子被刺殺的驚險景象,不由發自內心地感慨道:那位真是把人踩到泥里后,還要往人身上碾好幾腳,恨不能把人直接碾到十八層地獄啊。 潘岳聽不懂他沒頭沒腦的話,好奇問:您在嘀咕什么? 謝昭收回視線,擺擺手道:沒什么,咱們喝茶吧。 京城里發生的這些事情,偷跑的靜宜顯然是半分不知的。 她帶著紫菀和一名叫陶姜的侍衛一起跑了出來,連夜不停地向邊疆名叫延定的城鎮奔去。即使她對朝堂上的事情半分不知,但也知道廖原和謝家軍都駐守在延定。 當然,廖青風自然也會在那里。 靜宜知道秦厚德的性格,也知道在發現自己不見后,秦厚德肯定會派人來把她帶回去,因此偷偷跑出來后,她半分不敢停歇,雇了馬車后就沒日沒夜地向延定而去。 這樣趕行程,不僅靜宜和紫菀兩個小姑娘受不了,到后來連身為男子的陶姜都有些吃不消了。 陶姜原以為靜宜會受不了奔波的苦累,沒想到一向嬌生慣養的小公主卻咬緊牙關堅持了下來,明明累得腰酸背痛,可還是催他加快速度。 紫菀在路途中不止一次苦著臉說:公主,我們真的要去找廖大人嗎? 當然要去,事已至此,早沒有回頭路了。 靜宜強裝鎮定:等到了延定,我就死賴在那里,哪怕父皇的人來了,我也絕對不走。除非,除非 紫菀問:公主,除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