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回過神的沈念一掃碼付款后,接過那個紙袋道謝后走開站在一邊低頭看手機。 沈茉這會給她發了消息。 母親:今天回來一趟,我有事找你。 很直接的語氣,沒有一絲迂回,很符合沈茉女強人的氣質。 現任沈氏集團的董事長沈茉是她的母親,由于父親入贅,沈念一是隨母姓,沈茉在幾年前和張輝澤離婚后一直沒有再婚,膝下也只有沈念一這么一個女兒。 但沈茉平時工作忙,沒有時間給予陪伴女兒,都是沈家的保姆從小在照顧她,至于張輝澤則火速在外面有了新的家庭,那年還因為生意失敗帶走沈念一威脅沈茉要錢 沈念一低眸迅速回了沈茉,她很清楚母親的性格,再不回估計一會兒就直接一個電話殺過來。 念念:好的。 發完這條信息,沈念一才松了一口氣,臉上沒有任何母親主動發消息的喜悅之情。 雖為母女,但她們之間的感情卻很生疏涼薄,難怕有著最濃的血緣關系,但依舊沒有那么親近。 可能沈茉對她更多的是一種責任,以前高中的時候還會打電話問問,后來上大學后就沒有再主動聯系過她,除了每年回家過年以及準時打過來的那筆錢。 因為今天還要坐車趕回去,所以她匆匆買了炸醬面等一些吃食便趕回酒店。 推開門時,一夜未歸的程橙剛好回來洗完澡,秀發微濕,俏臉上難掩春意嫵媚,牛奶色的天鵝頸上痕跡斑駁,昨晚做過什么不言而喻。 念一,你去哪了? 程橙擦著頭發,瞟見她手上的大包小包開口道。 沈念一把買的東西放好,便俯身收拾自己的物品。 出去買了點吃的。她這樣說,身子微低,纖手快速折著自己的衣物。 本來她也沒帶幾件衣服過來,所以很快就把自己的個人物品收拾好了。 而剛剛沈家的管家把航班信息發了過來,下午兩點直飛北石,等會會在她們樓下等她。 念一 程橙拿著吹風機吹著半干的長發,目光疑惑地看著她。 她們不是不是晚上才回北遠嗎?怎么沈念一這么早就收拾行李了。 我要回家一趟,就不能陪你到晚上了。收拾完的沈念一提著包,俏臉透著些許的抱歉和愧疚。 啊沒事,這樣啊,那你先回去吧,你的事比較要緊。 程橙點了點頭,又問了幾句關于她回家的安全問題,聽到她們家會有人接也就放心了,但還是送她到門口。 念一,注意安全。 程橙拉著門把手,還是不忘囑咐道。 好的,你記得把我買的拿過去,不然一會兒就涼了。沈念一想起她買的幾碗炸醬面和一些吃的,想著許望川還沒吃午飯,臨走前還回頭交代了一句。 好,你放心地走吧,這里還有我在這呢。程橙怎么會猜不到她的想法,自然知道她還想著許望川。 嗯。 既然程橙都這么說了,沈念一也沒再逗留,邁著匆快的腳步很快就消失在了酒店房間走廊。 或許沈茉這次是早有準備,她剛一下樓就碰見了早在樓下等候已久的沈家司機。 接她的是沈家的老人沈叔,沈叔是沈爺爺過世之前留下的人,早年不姓沈,后來被賜沈姓,現如今已經做到了沈家大管家的位置。 排沈叔過來接她,無非是沈茉不放心,擔心出現和之前一樣的意外。 沈叔,母親讓我回家是有什么事嗎?上車后,聞著熟悉的熏香,沈念一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致,一時很恍惚,特別是沈茉這邊這么急,讓她心里很不安。 沈叔在前面開著車,慈愛地笑了笑,大小姐喊您回去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絕不會是什么壞事。 他們大小姐至少比那個連畜生都不如的張輝澤要有負責心得多。 噢。 沈念一低頭應了聲,沒再言語。 那個人還有沒有聯系您?沈叔通過后視鏡看了眼那昔日被老爺捧在掌心的寶貝孫女,想起一些事情,不由得問了句。 雖然沈念一姓沈,但身上終究流著張輝澤的血脈,若是將來大小姐把沈氏集團交給她,沈叔擔心會落入外人之手,讓沈老爺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沒有。 沈念一握著手機,腦海電光火石間閃過那幾條匿名發來的信息,臉不由得白了白,說了沒有。 這應該不算吧,畢竟那個人沒有直接找過來打擾她。 那就好 老人精的沈叔自是看出了她臉色不對,心情沉了沉,但又想到大小姐的囑托,便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沒有再問。 車廂里又恢復了緘默,沈念一美眸失神,瓷白的俏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在學校里的任何笑顏,反而顯得格外壓抑。 或許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那個家對她而言不再是家,變得冰冷而滲人,不再充斥著愛與歡樂。 而父母離婚后的她更是如同多余,她知道是她耽誤了沈茉的人生,也是她造就了張輝澤的不幸。 他們相愛時,她就是愛的結晶,是爺爺捧在手上的寶貝,他們不愛時,沒有什么比她更礙眼。 第40章 中午那一場是國內競賽的最后一場,也是入圍國際總決賽的選拔賽,敲了鈴后許望川和蔣南煦一起出來回酒店。 北遠大學為學生預定的酒店是到第二天中午才會過期。所以她們的計劃是先在酒店休息一下午再回北遠大學宿舍。 回酒店時,程橙她們房里已經準備好了午餐,有老風味的炸醬面,豆漿,窩窩頭,還有一些濃烈風味的北方小吃,很豐盛,明顯不是酒店提供的餐食。 許望川坐在沙發一側沉默地吃著炸醬面,旁邊的蔣南煦則和程橙時不時說著話,隔得很遠都能感受到她們之間的粉紅泡泡。 顯然蔣南煦和程橙之間的關系變了味,不再是單純的室友及好友關系,變得黏乎起來。 蔣南煦看程橙的眼里亮了許多,多了一縷暖暖的星光。 許望川抬頭時瞥見還處于凌亂狀態的床,卻沒有看見那個身影,一時眸色就變得復雜起來。 她迅速低頭,扒拉著碗里的面條,一聲沒吭。 但程橙還是有所察覺,她心情愉悅地看了眼許望川,把窩窩頭塞進蔣南煦嘴里。 念一回家了,午餐是她提前準備好的。 就短短幾行話,卻包含著許多的信息,明顯是說給許望川聽的。 許望川握筷子的手頓了下,她嗯了聲繼續吃飯,只是那皺起的眉沒下去很多。 坐在蔣南煦身旁的程橙笑了笑,對上蔣南煦有些吃味的眼神,她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發,神色間皆是寵溺。 桌子下蔣南煦攥住了那溫軟的纖手,指尖在對方掌心打著圈,每次低眉時都會若有若無看對方一眼,危險而撩人。 小氣鬼。 程橙嗔了她一眼,做了一個口型吐槽那個幼稚的人。 現在她們的關系才剛剛確立,正是感情濃烈時,盡管如此,程橙心里卻想著到時候請朋友們吃飯把情侶關系給官宣。 回學校的路上,這兩人也粘人的緊,相較之下,許望川就有些形單影薄了,她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繁榮的燈光夜景。 清色的光線投在她臉上,遮下一片陰影,她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像她這樣過于冷靜理性的人,險少能看出她內心的真實情緒。 除了那幾次的失控,她幾乎把自己外放的情緒保管得很好。 她從來都是她的例外。 處在國內中部的北石市此時也是燈火通明,夜景熱鬧而璀璨。 沈念一剛下飛機,沈家派來接她的車就到了,一路輾轉,她回到了沈家的主宅。 自從沈老爺去世后,主宅就剩下她們一家三口,后來張輝澤和沈茉離婚搬了出去,而后來她也上了大學,也只有沈茉還住在這里。 沈家主宅已沒有了沈老爺在世時的輝煌奢華,它沉淀了歷史,變得低調了許多,很符合沈茉個人的風格。 沈茉沒有沈老爺那般的商界威名,她不是純商科出身,之前是學文學藝術,后來與張輝澤離婚后,才從家庭主婦轉為企業掌門人。 昔日她和張輝澤成婚時,便飽受爭議,一個是出身顯赫的集團千金,一個是家徒四壁的農村小伙,兩人相識相戀于國內頂尖學府京遠大學,后來沈茉不顧家族阻力和張輝澤結合,生下女兒沈念一。 只是巨大的階級差距最終還是讓這對昔日校園里傳為佳話的才子佳人以離婚收場。 為了女兒而隱忍的沈茉終究是受不了張輝澤精神□□雙背叛,和當初敢嫁一樣,毅然提出離婚,讓張輝澤凈身出戶。 讓上流社會看了一出大小姐相信愛情嫁給鳳凰男無奈離婚的鬧劇。 上次回來還是過年,再回到這個熟悉而又充滿陌生氣息的地方,沈念一是前所未有的不安。 她手指稍蜷,在管家的帶領下進入主宅。 裝修現代簡約大方的客廳亮著炫目奪目的水晶吊燈,灼目的燈光刺了沈念一的眼眸一下,她低頭坐在沙發上等沈茉下來。 片刻,二樓轉角就傳來了噔噔的腳步聲,棕色的大波浪卷發,臉上還沒卸妝,披著紅色絲綢睡袍的沈茉踩著樓梯下來。 和沈念一七分像的臉龐不同于后者的柔美,多了些許凌厲的味道,她鳳眸微瞇,顯得冰涼的視線落在沈念一身上多了些柔和。 念念。沈茉下來,在女兒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開口喊了她的小名。 母親。 沈念一低頭有些拘謹地和氣場強大的女人打招呼,手心緊張得出了一層薄汗。 在學校還好嗎? 沈茉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伶著紅酒杯腳搖了搖,隨后抬頭抿了口。 嘴上雖然這么問,但眼神里卻沒有任何的溫情元素。 一個人掌管著那么大的企業,早已讓那個曾經眼里充斥著溫柔的母親消失不見,此時的她對自己女兒也是一種上位者的姿態。 聽說之前沈念一讓沈叔去處理了一樁校園事件,于是沈茉多問了句。 挺好的,在學校很好。沈念一揪著裙角,和女人相似的眉眼很乖順。 那就好。 沈茉聽她這么說,就沒有多想,或許在她心里,沈念一還是那個纏著她買棒棒糖的小女孩,還未真正地成長。 我讓你回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提起正事,沈茉的神情嚴肅了些,顯得很正式。 她放下紅酒杯,凌厲的眼眸直直望著自己的女兒,似要看穿她的心理。 什么事,您說。 她始終沒有和沈茉對視,語氣也是罕見的唯諾。 在母親面前,她很乖順,沒有在其他人面前的嬌蠻任性。 但也不完全是,以前沈茉做家庭主婦時,沈念一幾乎是被慣著長大的,性子自然也格外嬌氣,對母親也沒那么尊重,還沒有現在這么怕沈茉。 我打算和你付叔再婚,你有意見嗎? 這是沈茉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和沈念一提再婚的事情。 沈茉撫了撫額,哪怕畫了濃妝遮瑕,還是能依稀看出她臉上的皺紋,相對比多年前的年輕美麗,這些年她cao心太多老了很多。 在巔峰站了太久,難免會孤單,特別是女兒還不在身邊,但年少時的青梅竹馬的付達卻因為她一生未娶,人久見真情,沈茉也被感動了,所以有了再組家庭的想法。 付達是同樣高門大戶付家的二少爺,一個儒雅的中年男人,因鐘情沈茉多年,至今未娶。 以前沈念一就覺得這個叔叔特別好,對她很好,對她mama也很好,除了爸爸非常不喜歡那個儒雅斯文的男人。 但這并不代表沈念一就愿意把自己唯一的親人拱手讓人,如果她們和張輝澤一樣有了自己的小孩,那她該如何自處,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處。 沈念一回來時沒有想到沈茉是為了這件事找她,她垂著眸子半天沒說話,尖銳的指尖扣著手心,臉上的表情極為復雜。 你不用太擔心沈氏的問題,在我和付達結婚之前,我會把我名下的股份全部轉到你名下,未來沈家還是你的。沈茉喝著紅酒悠悠說道,哪怕她和付達有了孩子,沈念一還是沈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 這是沈老爺臨終前囑咐過她的,把沈家都留給孫女沈念一。 你以為這是我想要的? 沈念一驀然抬頭看向自己的母親,一向溫和的嗓音罕見有了憤怒的情緒。 她倔強地抿著唇,那雙如出一轍的眼眸充斥著不容置信和失望等其他情緒。 心底也是悲涼一片,她從小到大唯一愿望只想要沈茉能如從前一樣多陪陪她,八歲以后,父母關系惡化,經常陪在她身邊的就是沈家的保姆。 每次家長會也是保姆出席,沈茉和張輝澤從未去過。 在別的孩子都在父母陪伴下快樂玩耍的時候,陪伴的她是父母終日的爭吵以及傭人投來的異樣眼神。 她始終抹不掉她和張輝澤有血緣關系的事實,所以在沈家人眼里,她終究是一個血統低賤不純的孽種。 是她毀了沈茉的人生,也是她把張輝澤推向萬劫不復,從始至終,她的出生都是錯誤。 父母家庭重組再生小孩,于她的意味就是家破人亡,哪怕付達待她極好,但她終究不是親生的。 隨便,我都可以。 沈念一丟下這么一句話,便不再看沈茉臉色上樓。 反正她早就沒家了,沈茉再婚和她又有什么關系。 如果她是為了這件事沈茉特意喊她回來,那她成全她們是不是就可以離開回學校了。 還是兒時的房間,這間房的布置并沒有隨著她長大而重新設計,還是沈老爺在世時為年幼孫女準備的。 當然還有那個伴隨她長大的銀手鐲,也是早已去世的沈奶奶親自為孫女打造的。 八歲之前,她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運的小公主,她有一個非常美滿的家庭,祖父母疼愛,父親寵愛,母親溫柔,她是全家呵護的寶貝。 八歲以后,她才覺得自己高興得太早,她的一切都隨著父親出軌而瀕臨毀滅,祖父祖母去世,父母離異,她從萬眾矚目的明珠淪為傭人眼里的孽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