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生還在絮絮說著。

    嗯呢。

    沈念一直接拒絕，并不想理會他。

    她當然知道他是什么來意，只是她現在并沒有這方面的想法，所以一點都不想要搭理。

    我是明哥的朋友，真的就挺想認識你的。男生老臉一紅，支支吾吾道。

    繞是沈念一都沒見過耐性如此好的男生，再聽他說認識明馳，本就發暈的腦袋更加混亂。

    兜兜轉轉繞了半天，還是給了對方聯系方式，看著那個男生羞怯的背影，沈念一抿了抿唇不想說什么。

    算是給明馳一個面子吧，屏蔽放在微信列表就當透明人吧。

    第38章

    正在和戴瑤聊天的許望川明面上還是時不時點頭，只是眸里卻沒有了任何交談下去的興致。

    清秀的臉龐上還是那般的云淡風輕，但眉間若隱若無的沉郁還是顯露了她此時的內心心情。

    就站在許望川她們這一桌前的戴瑤把她的變化全看在眼里，臉上的笑意愈發不明，時不時用余光瞥向一旁的沈念一。

    見許望川完全都沒有繼續話題的興趣，她也不好再勉強人家，于是隨便扯了一個理由她就打算離開。

    許望川也沒挽留，坐在剛剛的位置握著玻璃杯喝了一大口果汁，目光飄忽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沈念一偏頭見她握著空杯看向別處，心不由得有些發悶，也沒心思回那個男生的微信。

    而剛要回去的戴瑤也頓了腳步，視線投向從門外進來舉止親昵的兩人。

    是蔣南煦和程橙。

    蔣南煦臉上咧著笑，一手插兜，胳膊任由程橙挽著，兩人有說有笑，全然一副情侶的姿態。

    程橙換了一條白色的束腰長裙，她本就容貌偏溫婉古典，是典型南方水鄉女孩的長相，柔弱秀美，一舉一動都流露著大家閨秀的氣質。

    確實，程橙家里雖沒有蔣家那么有錢，但也確實不差，父親是外企高管，母親則是著名的藝術家，在國內芭蕾舞界地位極高，他們唯一的女兒程橙自然從小是按名媛的標準來培養。

    蔣南煦她們兩人就這樣直直和戴瑤撞上了，一時蔣南煦臉上的笑也就沒了下去，臉色有些復雜。

    正被她逗笑的程橙神色疑惑，直到回頭看向那和她們對視在一起的纖細女人時，心里驀然就明白了。

    這就是蔣南煦的前女友戴瑤了吧。

    三人神色各異，皆默不作聲，程橙攥著蔣南煦的胳膊一緊，紅唇微抿。

    正在觀察她們兩人的戴瑤自是發現了程橙的小動作，清亮的眸快速滑過一抹隱晦的黯淡，隨后唇角勾起一抹笑。

    好久不見，南煦。她主動開口。

    臉上除了重逢的驚訝和喜悅再無其他表情。

    好久不見。

    蔣南煦語氣平淡，全然不見昔日逗比搞笑的樣子，顯得沉穩了許多，同樣也冷漠了很多。

    但只有靠在她身上的程橙才知道她身體繃直，手臂微微顫抖。

    這位是

    戴瑤看向她旁邊程橙，聲音輕描淡寫，就如普通朋友寒暄，關心對方之前的生活。

    我女朋友，程橙。

    手臂上傳來的劇痛讓蔣南煦瞬間清醒，她偏眸看向女孩抿唇不悅的樣子，向戴瑤介紹她的身份。

    你好，程橙，是南煦的現任女朋友。程橙眼波平靜地掐了一下蔣南煦，面帶微笑地對戴瑤說道。

    暗波涌動間，隱約可以聞見劍拔弩張的□□味。

    嗯，你們很般配。

    戴瑤俏臉上的笑不變，對蔣南煦說了這么一句，再和程橙聊了幾句后，她就轉身離開去京遠那邊了。

    只有蔣南煦還一副沒有回神的樣子，眼神發怔。

    哼。

    戴瑤一走，程橙就甩開了她的手臂，不悅地哼了一聲，水眸發紅，在沈念一旁邊坐下。

    誒。

    直到戴瑤的身影消失在了擁擠的人群里，蔣南煦才回神，偏頭去尋找程橙，突然對上對方委屈受傷的眼神，她無措地低了頭走向一邊。

    難怕兩個人挨著坐，中間也空了一個位置，程橙側身看向沈念一，和她說著話，時不時笑出聲，而蔣南煦就呆坐在那里一言不發。

    中間的距離宛如楚河漢界，涇渭分明。

    宴會廳里十分熱鬧，唯獨她們這一塊四個人都不說話，各自心懷想法。

    過一會兒，程橙紅著眼拿著手袋去了衛生間，蔣南煦坐在那里目光糾結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追了上去。

    她們那一桌就再次只剩下許望川和沈念一。

    還是極為沉默壓抑的氛圍。

    打算離開的許望川也沒有提前離開回酒店，直到聯誼會結束，兩人才一前一后搭上了回酒店的大巴車。

    而蔣南煦和程橙到最后也沒出現。

    插上房卡，漆黑的房間一下就亮了，沈念一拖著疲倦的身體坐在床上，手袋被扔在一邊，她仰躺在柔軟的床上閉眸養神。

    昨晚沒睡好，導致她今天一天的精神都不好，頭也疼得厲害。

    環視一眼空蕩蕩的房間，她心底發怵，也不知道程橙今晚回不回來。

    她一個人在酒店住這么大的房間總歸還是會害怕。

    咬著唇嘆了聲，她拿起手機看對方有沒有給她發信息。

    十分鐘前在車上的時候，程橙給她發了幾條信息，當時發呆的她并沒有看到。

    橙子：今晚我就回去了，抱歉.jpg

    沈念一放下手機，咬了咬紅潤的下唇，她看了眼時間，拿著衣服去洗手間洗漱。

    早點睡，應該就不怕了。

    就和她隔了一間房的許望川早就沖完澡躺在床上，暈脹的頭枕在床靠上卻格外清醒，始終睡不著。

    今天發生的事情就像放電影一樣在眼前快速閃過，最后定格在女孩柔美的俏臉上，她清眸里似含了細碎的星光，望著她的眼神復雜而又落寞。

    像極了一只膽怯的麋鹿，什么都沒說，但眼神卻說明了很多。

    許望川閉了閉眼，驅散掉腦袋里的旖念，昏黃燈光下的眉眼間始終縈繞著一股失魂落魄。

    她已經很久沒再想起她了，但這幾天的相處又讓她想起了那些凌亂不堪的畫面。

    在她認為最壓抑時光里，她們卻發生了最親密的事情。她知道她有多口是心非，明明那么青澀，卻偏偏把自己描繪得那么不堪。

    她的唇很軟，吻上去的時候她總會沉浸其中，還有那泛著體香溫軟軀體，軟糯語音，她都喜歡。其實她心里很喜歡和她的每一次接觸，她喜歡她配合她時被欺負狠了的委屈模樣，也喜歡她抱著她撒嬌的樣子

    她的一切，她都喜歡。

    但她也恨她，恨她摧毀自己的自尊，從頭到尾只是一個代替方簡舟的慰藉品，對她從來都是不在乎，無所謂。恨她不愛自己貪心地不能擁有她的所有，讓她想要更多，卻始終得不到。

    愛恨交織不過也是如此吧。

    只有一個人時，許望川才放縱了自己的情緒傾泄，平日里淡漠的眼眸才流露出了受傷的情緒。

    所以今天看到那個男生向她要微信時才那么不舒服，關鍵她還給了，這樣想著，她身上的戾氣猛地變濃，眉眼間也多了陰郁的味道。

    叮咚一聲手機消息提示音，她抬手看向那行屏幕上的那行消息。

    是程橙的消息。

    橙子：望川，我今天不回去，你能過去陪一下念一嗎，我擔心她會害怕。

    橙子：拜托拜托.jpg

    正在洗手間洗漱的沈念一還在浴室時就聽見了響起的門鈴聲。

    興許是一個人在房間，所以五官感知都提高了不少。

    本就提著的心不由得被一只虛無的手攥得更緊了，她匆匆披上浴袍輕手輕腳出來。

    悄無聲息站在門后，沈念一微低著身體透過貓眼看門外是誰。

    觸及那道清瘦的身體，以及熟悉的臉龐，她怔了一下，一時腦海閃過很多想法。

    許望川這么晚找她干嘛，是因為她給了微信別人，還是她有別的意思，畢竟今晚程橙不在

    不由得她胡思亂想了很多，直到對方又按了門鈴，她才回神開門。

    這還是許望川這么多天來第一次找她，沈念一握著門把手，剛沐浴完的俏臉微紅，飄著水氣的眼瞳直直地望著對方，抿著唇一臉安靜模樣。

    只是許望川的眼神就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鐘，她平靜指了一下手機。

    程橙讓我過來的。

    嗯？

    和想象得有些不一樣的沈念一眸色驚詫，后知后覺去拿手機，才看到程橙發過來的信息。

    橙子：擔心你害怕，我把望川給你叫過來了，別太感謝我哈哈哈。

    橙子：使眼色.jpg

    沈念一再次咬唇，真想罵人。放下手機回頭時，發現許望川已經進來了，就站在了她后面。

    似想起了什么，她趕緊按了手機關機鍵，亮屏的手機才黑屏。

    尷尬得不知道說什么的沈念一望著她，局促無措，她用手指了一下程橙床的位置。

    那個是程橙的床。清細小聲，是女孩一貫的聲線。

    想著自己還穿著浴袍，沈念一的神色更加窘迫，俏臉發燙。

    剛剛我還在洗澡。為自己解釋了一句。

    嗯。

    相比較她的千轉百回，許望川就淡定多了，找到程橙的床鋪后，她直接上床給自己拉上被子。

    反正她就是個工具人。

    沈念一看著她躺下，沒再看見那張冷漠棱角的臉，心跳速度緩下來不少，只是觸及那張床還是抿了一下唇。

    那是程橙睡過的床，就算這是最后一夜，程橙也不會再睡，但是終究她睡過，許望川睡那里讓她心里不太舒服。

    應該讓保潔阿姨過來重新換一套的，她有些后悔自己沒有早點看消息。

    換回睡衣躺回床上，她平躺在床上，微微偏頭掃了旁邊一眼，只看到一個黑黑的后腦勺。

    許望川是背對著她睡覺。

    讓她本就不美妙的心情更不好了。

    第39章

    是夜，但沈念一又做了噩夢，睡得很不踏實。

    沒有夢到太過血腥的事物，卻始終讓她感到恐懼和害怕，那是一種源于骨子里的不安，好多場景閃過，但唯一讓她印象深刻的是她看到年幼的自己一個人躲在門后哭。

    昏暗的天色，破碎的玻璃杯，流淌的血跡，女人的歇斯底里混著男人的怒吼以及桌椅砰砰倒下的聲音

    白色床單上的女孩秀眉擰在一起，似在壓抑著極大的痛苦，白潤骨節的纖指抓著薄被不斷收握，驀然她猛地睜開眸坐直身體，眼神空洞，弧線飽滿的胸口不斷地起伏。

    窗外早已是天光大亮，散發著熱度的紅日從東方升起，只剩她一人的房間明透溫暖。

    平息過來的沈念一目光發滯，旁邊的床位上早已沒有了那個身影，她曲起纖腿抱著膝蓋，宛如黑緞般的長發披散了她單薄的后背，眼眸似噙了一汪清泉，清澈而又彷徨。

    須臾，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迅速恢復清醒，低頭試圖在床上尋找著什么。

    低眸間，在她身側白凈的枕頭上沾著一根粗硬的黑發。

    很明顯不是她的發質，沈念一纖指捏著那根頭發，回想起昨晚夢里那個溫暖的懷抱，對方耐心而溫柔的安撫

    清眸瞬間就紅了，眼里噙著晶瑩的淚，她抱著膝委屈地哽咽得像個孩子，豆粒大的淚珠啪嗒啪嗒地掉。

    是為了夢回時分的清醒還是為沉溺夢魘不能脫身的無奈和害怕還是為了其他

    她以為那些渴及不到的溫暖只是她夢境里的幻想，但事實上只要有她那就一直在。

    一早起來參加競賽的許望川隨便在路邊吃了點東西便匆匆趕往考場。

    穿著清爽簡約的灰色寬松襯衫，她低頭抬手揉了一下眼睛，站在門外排隊等待檢查。

    她醒來的時候還很早，來之前還回了一趟隔壁房間，但一夜淺眠讓她的精神養得并不是很好。

    思及昨晚的情形，她微不可察地抿了一下唇，削瘦臉龐的情緒有些復雜，但又具體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一路順利地進入考室，在距離考試還有五分鐘時，許望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掐了掐自己的人中，閉眼掃清腦海里的雜念，盡量把自己的狀態調整至最好，才打開中性筆準備答題。

    一旦進入大腦運轉的飛速階段，她就再也沒有心思顧念其他，眼里只有那些印刷生硬的數字和公式。

    考室里一刻不停地響著唰唰的筆聲，而窗外的太陽已經懸掛在高空，散發著它炙熱的溫度。

    梳洗完的沈念一畫了個淡妝遮蓋自己氣色不太好的臉色，程橙估計昨晚睡在了蔣南煦那里，所以她也沒有主動給對方發消息。

    尋思著中午她們競賽完要回酒店，沈念一想去給她們買點吃的，這里的飯菜確實不太合胃口。

    又坐在房間等了一會兒，程橙還沒回來，沈念一給她發了條消息，便提著包出門。

    雖說她從小是在北石市長大的，但對于京遠也并不陌生，沈茉以前的業務在這邊時，她曾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

    她以前挺想和方簡舟再去一次京遠的胡同街看看，但最后拖到了她們分手，這個愿望也沒有實現。

    在街口下車，重新回到滿是人文氣息古風建筑的街道時，白裙搖曳的女孩挎著包一個人在熱鬧的街道里穿行。

    白墻紅瓦，綠植縈繞，撲面而來一股古老的氣息，衣著普通的小攤販扯著嗓子吆喝著，很有熱鬧市井氣息。

    沈念一雖出身國內龍頭企業的沈氏集團，但興許是高中時受了方簡舟的影響，她很喜歡那些被母親所不恥的攤販小吃。

    也或許是她身上除了流著沈茉的血脈，還流著那個人的血一樣。

    不比沈茉的高貴，那個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窮小子，出身最偏僻的小鄉村，不顧身份差距入贅沈家，曾經的她也很敬愛他

    突然想起那個造成她無數夢魘的人，沈念一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紅唇抿得血色全無，連攤主喊了她幾聲都沒聽見。

    姑娘，你要的奶酪。小販又耐著脾氣喊了她一聲，把打包好的小吃遞給她。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