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 第148節
蒼月國力昌盛,兵強馬壯,他同宋卿源的博弈,實則是他想要讓步多少。 見許驕愣住,柏靳繼續道,“因為濱江八城在宋卿源手中,遠比在東陵和長風都好?!?/br> 涉及宋卿源,許驕沒有吱聲。 柏靳繼續道,“宋卿源讓你看富陽,入水,梁城幾處工事,是想打通貫穿南順國中南北東西的交通要道;他收編西南駐軍,派人去西關,包括和我博弈濱江八城,許驕,你想,在周遭諸國里,是不是只有宋卿源在做橫貫東西,打通陸路和水路的事?” 許驕駐足,濱江八城,西關,西南邊境…… 柏靳說起的時候,許驕才反應過來,目光微訝看向柏靳。 柏靳笑道,“許驕,旁人不好奇,你我二人不會好奇嗎?” “好奇什么?”許驕問。 柏靳道,“東陵往東的海外是哪里?是不是還有大陸,還是都是汪洋?西戎和西域更往西呢?” 許驕怔住,她確實也想過。 但她最多只是查閱書冊,她沒有能力,也跨越不了這么多鴻溝去做。 這片大陸上諸國林立,各自為政,基本是割裂的,雖然前人有想過往西探索,但到西域就斷了;更沒有人想過往東。 許驕忽然反應過來柏靳頻頻出使臨近諸國,其實目的是在于此。 柏靳又道,“巴爾和羌亞暫且不計,燕韓,西秦,南順,長風和東陵中只有宋卿源想過要打通東西,但他只是放眼南順,所以他看到的就是南順;但若放眼臨近諸國,南順就只是一部分,想要打通真正橫貫東西的商 第076章 白玉蘭香 自夜幕降臨,到夜色已深,許驕還未回行宮苑中。 宋卿源一直環臂持劍在苑中等著,慢慢到夜色沉寂處,眸間也染了黯沉。 在朝郡官邸中,暗衛大都已經見過他,也會朝他頷首致意。 他也會點頭。 在暗衛看來,他是朝郡府的人,同岑大人和葡萄都熟悉,應當是來行宮尋岑大人的。 行宮中的暗衛也都沒有多問。 宋卿源一直等著,等到后來其實有些泄氣…… 整個人靠在苑中暖亭的石柱一側,垂眸看著一處出神。 黃昏前后去的山中,眼下都過了亥時了…… 亥時,她還同柏靳兩人在一處。 他能想到早前許驕跟著他的時候,他都是怎么向著同她‘一處’的…… 宋卿源眸間染了霜色。 他是昨晚有些過…… 但他醒的時候,她已經同柏靳去了南門山。 他是黃昏前后到的,許驕剛和柏靳一道登山,一直到現在還未回來。 亥時快過,許驕還沒蹤跡,宋卿源覺得隱隱有些透不過氣來,也不想在苑中久待。 等到子時,宋卿源才起身離了苑中透氣。 行宮中到處都是暗衛和禁軍,宋卿源能避則避,最后駐足,鬼使神差,應是柏靳寢殿后側稍遠處,燈火闌珊,行宮中的宮女碎步快跑著,“聽說了嗎?殿下喜歡得緊,今晚怕是要承恩一宿,明公公讓趕緊去伺候?!?/br> 另一個宮女道,“今日見殿下身邊的女子,實在太好看,難怪殿下把持不住……聽說,不是蒼月人,從殿下從別處帶回的,長風還是南順忘了,反正一直帶在身邊的就是了?!?/br> “快些走吧,遲了明公公當說了?!睂m女們快步離開。 宋卿源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又如跌入深淵冰窖,雙目猩紅…… 宋卿源不知怎么從行宮出來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登上的南門山南邊的山峰,遠處的群山均是漆黑一片,只有近處的山道上點著燈籠,指引著人一步步向上攀登,不知疲倦,也不知曉停下。 他腦海中渾渾噩噩一片,所有同許驕一處的記憶都似浮光掠影一般,在腦海中一一閃現而過,然后充斥在心口。 “白川大人?”葡萄的聲音傳來,宋卿源微頓。 葡萄的聲音很小,似是怕吵到旁人,又回頭看了看身后,這才上前,“白川大人,真的是你,我還以為看錯了?!?/br> 宋卿源點了點頭,又忽然,整個人愣住,葡萄怎么在這里? 他不是一直跟著許驕的嗎? 葡萄果真上前,悄聲道,“大人睡著了,我守在這里?!?/br> 許驕睡著了? 宋卿源臉上的表情不知當用什么形容,上前的時候,見她整個人躺在躺椅上,身上蓋著披風,頭靠在一側,安靜睡了。 宋卿源喉間輕咽,眸間仿佛都有氤氳滲出來。 葡萄嘆道,“大人晨間起好像就很困,也不怎么舒服,一整日都沒什么精神。黃昏前后同殿下一道登山,后來殿下下山去了,大人到半山腰這里,忽然說想歇一歇,見這里有躺椅,就躺下蓋著披風,說要看會兒星星,先不回行宮了,看模樣,怕是一晚上都想呆在這里,方才看著看著就睡了,躺了好些時候了?!?/br> 宋卿源忽然反應過來,她是怕他醋了…… 昨晚就醋一晚上了。 她寧肯不在行宮中,在這里看星星。 她睡得很安靜,修長的羽睫傾覆,說不出的動人好看,葡萄說她今日一直很困,也不怎么舒服,他昨晚沒少沒皮沒臉地折騰她…… 看她蓋著披風靠在躺椅上,他心里一時間都是內疚,心疼。 恰好臺階上腳步聲傳來,是有人來尋葡萄。 葡萄私語了幾句,很快折回宋卿源跟前,“白川大人,行宮中有些事情,白川大人能否幫我照看下大人,我去去就回?!?/br> 宋卿源點頭。 葡萄應當是有急事,下山的腳步聲都很快。 宋卿源轉眸看向許驕,見她的手落在了披風外。 正月里,夜色很涼,他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想放回披風后,才見她的手是冰涼的,應當披風蓋著還冷。 宋卿源取下身上的大氅蓋在她身上。 大氅上還帶著他的體溫,許驕舒服蹭了蹭。 應當是剛才雖然睡著,卻還是覺得冷,眼下不冷了,便蹭了蹭。 宋卿源笑了笑,想起了許小貓,許小驕和岑小清…… 宋卿源在她一側坐下。 看星星…… 他抬頭,是夜空星辰閃爍,卻不及她好看…… 他看了看她,又忍不住低眉笑了笑。 而后,又看了眼她…… 他再次低眉笑了笑。 像個傻子一樣,自顧著握拳輕笑著,什么都不做,只是笑…… 如釋重負一般,又覺得自己早前才像個傻子。 他許久沒有這么笑過了,他本就生得好看,面具下的臉風華絕倫,若清風明月,而眼下也透著說不出的動容。 他忽然轉眸,笑意滯住。 許驕在一側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對,在他像個傻子一樣 一直在笑的時候…… 他如做了錯事被發現一般,整個人不動彈了。 雖然掛著白川的臉,其實也不是白川的臉,但也被尷尬透了。 “你笑什么?”許驕聲音很輕,似每次剛醒過來,睡眼惺忪,又有些賴床時候的模樣。在山間寂靜的夜晚里,又多了幾分溫婉柔和。 她好像從沒見過宋卿源方才那么傻笑過,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她忽然醒來,就見他一直在一旁傻笑。 毫無前因后果,她猜不到緣由,但她問完,他還是笑著搖頭,沒說話,眸間藏了夜空星辰。 許驕又問,“你怎么在?” 他欲言又止。 許驕也安靜看他,忽然想,他是不是真的裝白川裝上癮了……得了不習慣說話的后遺癥之類的…… 但忽得,許驕又收起胡思亂想,因為她想起其實她再見宋卿源都是在這幅白川面具下,更早之前,她見他的時候,他大都是病榻上,他真的病了很久,一直咳嗽,發燒,反復不見好,整個人瘦了一圈,眼窩深陷著……尤其是初一,她最后在寢殿見他,他臉色煞白,毫無血色,整個人躺在龍榻上昏迷不醒,她心底的難過說不出,卻溢滿心口…… 眼下,他就好好坐在她身側。 許驕眼眶微紅。 “怎么哭了?”他憋了這么久,忽然在這一刻失了準則,他自己都有些不習慣。 他伸手撫過她眼角,將氤氳帶了去。 她輕聲道,“你還呆在蒼月做什么?” 他沉聲,“那你要我怎么辦?” 四目相視,兩人都沒有出聲,再次短暫沉默。 許驕仍是靠在躺椅上,身上蓋著他的大氅,一面看著他,一面低聲道,“皇位不要了?南順不要了?性命也不要了?” 她話音剛落,他應道,“因為要這些,不把你都搭進去了嗎?” 許驕語塞:“……” 宋卿源繼續溫聲道,“我現在要你,不要那些了,是不是等于什么都沒發生過?” 許驕轉頭不看他。 鴕鳥最擅長的就是把頭扎進沙子里,許驕伸手扯了披在他身上的大氅,把自己的臉遮起來,不看他,就不用回答了…… 宋卿源伸手,把蓋在她臉上的大氅扯下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