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 第110節
他也沒吱聲,聽話的去床榻上躺下,許驕牽了被子給他蓋上。 他沒閉眼。 許驕伸手,人工替他閉眼。 他這才笑了笑,低聲道,“看來不是做夢……” 許驕方才反應過來,他先前怕是做夢,所以才吱聲,怕一吱聲夢就醒了…… 許驕低聲道,“你先睡,我就在這里不走開,還有些事情,做完了就來陪你?!?/br> “嗯?!彼曇艉茌p。 許驕忽然覺得,病懨懨的抱抱龍既溫順,又聽話還可捏可揉也不會生氣…… 許驕手抖了抖。 宋卿源其實沒怎么睡,就側身躺在床榻上,看她埋頭在一堆奏折里。 這是她回京的第一日。 比起早前的計劃提前了好幾日回京,她是連著趕了夜路。 宋卿源看著她,因為喝了藥,還有些不舒服,腦海中昏昏沉沉得,也會不時咳嗽,但看著她,他心中莫名的踏實。 這宮中慣來冷清了。 但眼下,燈盞下映出的身影卻很暖。 他想日日都能看到這許暖意…… 宋卿源慢慢闔眸。 *** 翌日醒來,寢殿中已經沒有人了。 “許驕?”宋卿源喚了一聲,是大監入內的,“陛下,稍后要早朝,相爺先離開了?!?/br> 宋卿源才想起是自己迷糊了。 這是寢宮,許驕不可能同他一道去早朝,她要提前出宮,然后再兜一圈回來。 宋卿源扶額。 “更衣吧?!彼吻湓捶愿酪宦?。 大監喚了旁的內侍官一道入內。 宋卿源病了好些時候,朝中不可能一直不早朝,最難熬的幾日過去,宋卿源還需出現在早朝上。 天子病著,朝中都知曉,但殿上離得遠,臉色又隱在冕旒后其實看不清,只能從咳嗽聲中聽出天子比早前好了許多,但又未徹底好,所以早朝時間盡量都不會太長。 但今日早朝和早前不用的是,相爺回來了。 相爺一回來,不少事情就不用再去天子跟前了。 許驕離京好幾個月,但昨晚近乎看了一晚的奏折,也七七八八都知曉朝中的事情,也知曉上折子給宋卿源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下了早朝,宋卿源去了明和殿。 許驕則去了政事堂。 相爺離京這幾個月,政事堂依舊忙碌,但積壓的事情不少,又尤其是快要年關了,人人都在往許驕跟前擠。 許驕是邊打著瞌睡,邊將政事堂的要事都先聽完處理完。 旁的事情,許驕沒有再過問。 眾人心中也都想,相爺估摸著要一兩日才能理到對應的人頭上來,而且看方才相爺一幅疲憊模樣,應當是這一路舟車勞頓,還沒怎么恢復過來。 今日的政事堂大家都心照不宣沒有多留。 翰林院的事情沈凌已經接手,何進會和沈凌對接,許驕沒有再多過問。 這一趟外出公干幾個月,沈凌同她一道,翰林院也堆積了一大堆事情要沈凌去處理,沈凌今日也沒在政事堂露面。 許驕忙完政事堂的事,也差不多黃昏了。 這一日又過去。 許驕看了看一側的黃歷,只覺日頭怎么過得這么快…… 去寢殿的時候,宋卿源也從明和殿回去了。 許驕入內的時候,他正在看她昨晚夾的那堆紙條。 聽到腳步聲,他知曉是她來了。 也慣來只有她來,大監才不必通傳。 宋卿源放下手中奏折,略微攏著眉頭看她,“昨晚沒睡?” 她一晚上看不完這么多奏折,除非是通宵…… 許驕掩飾,“許久沒看奏折了,一看就忘了時間,晨間睡了會兒……” 她慣來會避重就輕。 宋卿源又咳了幾聲。 許驕問,“喝藥了嗎?” “喝過了?!彼吻湓词疽馑锨?,他坐在小榻上,她從身后靠在他背上,似撒嬌般將頭靠在他肩頭,“這么乖?” 宋卿源:“……許驕?!?/br> 許驕不鬧了,但也沒從他背上下來,還是伸手掛在他脖子上,只是不鬧了。 “馬上年關了?!彼p聲。 兩人都想起去年年關的時候,是在慶州的靈山行宮,許驕想起就是那個時候她喝多了,各種狗上了宋卿源,還讓他給她解裹胸…… 他們兩人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兜兜轉轉到了一處。 時間好快…… 許驕愣住。 宋卿源又道,“早前說的好好談談,恩科后事情又開始忙了起來,你又同沈凌離京,朕在看東陵十八城的事,眼下可好?” 許驕知曉但凡他這么問起,就是想說了,上次是有恩科的事情在,這次躲不過。 “嗯?!彼p聲。 她還是靠在他背上,下顎貼在他肩頭上,臉頰微微貼著。 宋卿源沒讓她下來,溫聲道,“朕想讓你入宮,你肯定不愿意。朕要真要在宮中放人,又怕委屈你。阿驕,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入宮做朕的皇后,以許清和meimei的名義,皇后病著,平日里不需要露面,你還是在朝中做許相,需要皇后露面的時候,你尋個理由外出公干,兩個身份只要不撞在一處出現就是……” “嗯?!彼州p聲。 宋卿源繼續道,“如果真不想入宮,朕可以沒有后宮,但要子嗣,將朕的孩子生下來,繼續留在前朝?!?/br> “嗯?!彼€是輕聲。 宋卿源還想出聲,喉間卻忍不住重重咳了幾聲,一連咳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一面給他拍背,一面疑惑著,“昨日還好些?” 宋卿源也這么覺得,安慰道,“這些日子風寒反復,總這樣,沒事?!?/br> 他是示意她別擔心。 朱全順回鄉了,換了旁的大夫,可能方子不同。宋卿源的注意力不在此處,“阿驕,怎么都會有不能周全之處……” 許驕吻上他臉頰,溫聲道,“等你好了的?!?/br> 他看她。 正好大監入內,“陛下,太醫院的藥送來了?!?/br> 宋卿源一口飲盡。 換了太醫,方子喝了有些嗜睡。 宋卿源回了龍塌躺著,許驕繼續看著奏折,但腦海中都是方才宋卿源口中的話,懸筆微頓著,其實就算不點破,他們二人都心知肚明…… 朝臣不傻,頂著中宮和相輔的名頭,一個出現一個不出現;就算有子嗣,后宮也不可能一直空置,子嗣單薄,后宮也不會空置…… 許驕淡淡垂眸。 …… 這幾日,許驕依舊每日晨間很早出宮,早朝后去政事堂,臨近黃昏前后回寢殿,有時候是他披奏折,她在一側看公文,有時候是她替他披奏折,他喝了藥入睡。 宋卿源的咳嗽沒怎么見好,震得頭疼,臨近年關了,朝中都在議論,陛下的病仿佛拖得太久了。 太醫院也會診過,說是怕是要些時候才能好。 宋卿源沒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許驕仿佛已經習慣了留在他寢宮,對他而言是好事,他反而不太計較病的事。 于是時間一天天過去,越發臨近年關。 宋云瀾在京中的時候,也會出現在早朝上。 宋云瀾每日都會有面圣的時候,時間不長,大多是陪著宋卿源說說話,下下棋。 許驕怕在宮中遇上宋云瀾的次數太多,同大監交待了一聲,等宋云瀾面圣后,讓人告訴她一聲,她再去寢殿。 大監應好。 于是往后,再同宋云瀾撞上的時候近乎沒有。 許驕還是每日在政事堂很長時間,有時,惠寧也會來,“相爺~” 惠公公標志性的聲音很遠就能聽見。 這段時間都是惠寧在跑,今日御膳房做了點心,明日做了糖水,后日做了湯,天子每日都讓往她跟前送,是怕她顧不上晌午時吃飯…… 許驕看了許久,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良久,才伸了筷子,夾了點心在口中,忽得,鼻尖便紅了。 ***